第31章 人不可貌相

鹿中書院的院長年少出門遊曆時曾承過一對夫婦的情,這對夫婦無兒無女,年愈四十才撿到一個女嬰,細心嗬護將其養大。

當日的棄嬰轉眼間變成個婀娜多姿的大姑娘,且還跟人定下婚約,婚期就在眼前。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員外家的兒子看上了新娘子,先是使計讓人弄死新郎,再到夫婦家裏搶人,新娘不堪其辱,直接投了湖。

對方見人已死,罵了一聲“晦氣”之後就離開,夫婦忍著悲痛連夜進城,求到院長頭上。

院長要報恩,吩咐徐承年帶著夫婦到縣尉府報案,縣尉大人也在鹿中書院讀過書,看了院長的書信,當晚就安排夫婦住下,原本也是極力相邀徐承年住在縣尉府,不過他惦記著家裏就給謝絕了。

不料才剛出門就遇到了這麽一出事。

互相了解完情況之後,徐承年的神色有些複雜。

楚秀秀看得出來,這種複雜是針對自己的,“怎麽了?”

徐承年搖頭,“不是什麽要緊事,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再說吧。”

語畢,他看向正在努力找補的金元朗,“金捕快,我記得縣尉大人才剛說過,不論百姓何時求助,都要施以援手。”

他沒有將話說完,但是意思已經到了。

金元朗連忙道歉,“徐公子,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娘子!而且我也不是有意推她……”說到這裏,他又覺得說這些廢話沒用,幹脆俯下身,“徐娘子,真是對不起,我下手沒個輕重,若是你心裏有氣,隻管發出來,我絕對沒有怨言。”

“你幫我把錢追回來就好。”

金元朗眼高手低,她也懶得跟他客套。

來到酒樓,楚秀秀望了幾個來回,指向角落當中大吃大喝的兩人,“就是他們。”

胖瘦二人就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才剛被發現就察覺不對勁,轉身看過來,瞧見個身穿官服的捕快,還有個鹿中書院的學生,頓時嚇得手裏的雞腿都掉了。

金元朗皺起眉頭,“居然又是這對兄弟。”

事有湊巧,前幾天幫助糖人老漢與富家小姐解圍的正是金元朗。

看清金元朗的麵目,胖瘦兄弟慌不擇路,撞到了好些個人。

金元朗喝了一聲:“站住!”

語畢,追了過去。

酒館裏亂了起來,膽小的留在原地不敢動,膽大的一臉的看熱鬧心態,還有存心占便宜的趁亂要溜。

老板堵在門口,不讓人進出,假模假樣道:“縣尉府正在辦公,請大家配合官府的工作,不要隨意走動。”

楚秀秀也想抓賊,卻被徐承年給攔了。

“你又不懂拳腳功夫,現在過去,豈不是平添麻煩?要是他們傷了你,或是拿你做人質,可就得不償失了。”

道理她都懂,可是……

金元朗長這一副白白嫩嫩的模樣,能抓得到賊嗎?

當時情況緊急,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衝過去了。

要是再來一次,楚秀秀絕對要挑個塊頭大一些的捕快,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徐承年看穿了她的內心,笑道:“人不可貌相。”

金元朗從小嬌生慣養,從小被人取笑,長大後有了羞恥心,直接收拾行李跑到山裏練武去了,奈何天不遂人願,即便練得再狠,看起來也還是副嬌弱可欺的模樣。

如今他在縣尉府裏當差,抓賊時總不被賊當回事,因此他不得不先動手再動口,把賊揍得服帖了才問話。

胖瘦兄弟也是如此,眼下他們看到他,頓時想起來當日的慘狀,被抓到之後就忙著抱頭求饒,生怕他又要打人。

“官差大哥,我們兄弟就是出來吃頓飯,可沒惹事啊!”

說話的是瘦子,楚秀秀以為他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狂躁症,哪想到見了稍微厲害點的人物哭得比誰都快。

任他們的頭磕得再響,金元朗也不當回事,“那位娘子說你們搶了她的錢,錢呢,趕緊還回來。”

錢早就被花得差不多了。

酒店老板是個人精,見他們粗布麻衣,先收了一部分錢才讓他們進來。

“我們、我們沒有搶錢啊!官差大哥,你肯定是認錯人了!”

胖子眼珠子一轉,狡辯得更為起勁,“要是沒有證據,你們就是冤枉好人!”

楚秀秀心中不屑:“你們兄弟是個什麽德行,隻需到西市問一圈就知道。”

此舉就是純粹的死不認賬,金元朗還不至於真當他們無辜,“若你們現在就把錢交出來,我可以不再計較,但若不交,我便隻好將你們帶回縣尉府了。”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胖子喊得更為大聲,“你們是一夥的,鐵了心要把帽子往我們頭上扣!我們出身底層無權無勢,當官的就是要說什麽就是什麽,既然已經認定我們是賊,就直接把我們抓走算了,廢什麽話!”

若是在市井,這番話肯定能引來不少共情的人,可惜這裏是酒館,出入的都是有錢人家,底層人物的命運與他們並不相幹。

“穿得這般破爛,卻有錢到這裏來吃酒,還說自己不是搶劫的?”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店內頓時熱鬧了起來,一個兩個發表見解——

“喊得這麽大聲,無非就是做賊心虛而已。”

“我看他們八成是賊,不過官府捉人總是要有證據的,否則拿什麽服眾?”

胖子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周遭眾人的聲音就跟一塊又一塊砸下來的石磚似的,砸得他頭破血流呼吸不過來。

瘦子跪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酒館老板有意討好官差,更加不想讓這點事影響了店裏的生意,湊過來獻殷勤,“大人,這兩個人進來時鬼鬼祟祟的,定是大人口中的賊無疑,我願到官府給大人和這位小娘子作證。”

這算什麽作證?

金元朗抬手罷了罷,“安生待著就好,現在還不需要你出場。”

被他這麽無情的拒絕,老板麵露尷尬,退到一邊去了。

原以為追到人就能把錢拿回來,沒想到還有這種麻煩。

沒有證據金元朗也覺得難辦。

徐承年粗略知道一些細節,道:“這兩人用斧頭坎壞了我娘子的車,隻要找到斧頭,拿去比對一番就可以了。”

此話一出,剛剛退開的老板頓時來了勁,“我知道斧頭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