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火
夜晚。
琉璃宮燈在黑夜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照亮著夜間巡邏侍衛的道路。
長生殿並不屬於後宮範圍，再加上為了保證皇帝的安全，侍衛們晚上會分批在長生殿周圍巡邏。
擦擦。擦擦。
盔甲在走動摩擦中，發出整齊劃一的沉重聲響。
當一隊巡邏侍衛剛剛走過這條幽深宮道時，一個略微瘦削的女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女人腳步極輕，她捏著懷裏的東西，情緒十分緊張。
這也難怪，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足夠讓她被誅滅九族，不緊張是假的。
長生殿後門常年都是開著的，主要是周圍都有侍衛把守，夜間又有侍衛巡邏，所以後門上不上鎖都無所謂。
這反而方便了女人。
月光下，她貓著腰，小心翼翼的前進。推門的吱呀聲，剛好被不遠處的腳步聲所掩蓋。
長生殿，整個天下最為尊貴的地方，此刻她卻像入無人之境一般，毫無阻礙。成功得有些過於順利。
夜風微涼，女人看著書房中透露出的些許微光，嘴角勾起了一絲嗤笑。
書房與寢殿相隔很近，此刻外麵正站著好幾個矜矜業業守夜的小太監。
她腳步輕悄，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就靠近了寢殿一側。
因為燕昊陽還在書房處理奏折，故而寢殿這邊隻有正門處有人把守，窗欞處卻無人經過。
女人果斷從手裏掏出了一個火折子，夜風拂過，很快亮起了火紅亮點。
雕花窗欞開著一條縫，這恰好方便了她，她捏著火折子，果斷伸進了窗戶裏。
星星火點剛剛接觸易燃的絲質窗簾，很快就發展成了巨大火勢。
見已經得逞，女人心滿意足的露出一個微笑，而後原路返回，用同樣的方法躲過了巡邏侍衛，快速離開了長生殿。
與此同時，書房中。
似謹用小夾子，小心翼翼挑了挑七盞油燈的燈芯，將屋子照得更亮。
他眼皮耷拉著，打了一個哈欠。
“既然困了，就先回去吧。”燕昊陽手執狼毫，在奏折上寫著批語。
“奴才不敢。”似謹躬了躬身子。
燕昊陽向來淺眠，即使早上天蒙蒙亮就起床，白天如何勞累，他夜裏都會到子時才會有困意。
“既然不敢，就站好。”他冷冷的一番話，讓似謹好似大冬天落入了冰窖裏，瞬間精神。
終於，批複完了一份奏折，燕昊陽將白玉狼毫擱置在硯台上：“曌王今日動向如何？”
“曌王爺午時離宮後，哪兒也沒去，直接回了王府。”似謹說，“探子回報，一直到天黑，他也沒有見任何人，更無人去拜訪他。”
“嗯。”燕昊陽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在這個世界裏，他不會信任任何人。
不論是壽安宮、沈家，亦或是曌王府，他必須要做那個掌權人，才能淩駕於他們之上。
忽然，一股濃烈的煙味兒傳了進來。
燕昊陽微微皺眉：“似謹，你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麽？”
“味道？”似謹深深嗅了嗅，指著八角香爐說，“奴才隻聞到了鬆木香的氣味兒。”
燕昊陽眉頭一擰，騰地一下起身：“不對，出去看看！”
他剛走了兩步，外麵不知是誰驚呼道：“著火了！長生殿著火了！”
推開門才發現，與書房相鄰的寢殿，竟然已經深陷滔天火焰中！
火光乍現，無數條赤色火舌吞噬著周圍的一切。滾滾濃煙像極了一條訊號，告知了整個皇宮的所有人！
當沈從雲匆忙趕來時，隻見燕昊陽正站在距離火場較遠的地方。
衝天火光與他清冷的麵容相映照，她心髒好像都跳慢了半拍，尤其是看見他麵頰被熏黑了一片。
“燕昊陽！”沈從雲飛也似的跑到了他身邊，緊張地四處打量著他，“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燕昊陽靜默的望著她滿臉擔憂，一言不發。
【完了完了，狗皇帝受到了太大刺激，已經不會說話了嗎？】
燕昊陽眸光清冷，輕輕撚著她頭頂一縷因為奔跑而散亂的發絲，別到了她耳後：“我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沈從雲一點兒也不信，“這麽大的火，究竟是從哪裏燒起來的？”
似謹說：“好像是寢殿。這幾天天幹物燥，長生殿中又多易燃的絲織物，所以火勢燃燒得非常快。”
“寢殿！”沈從雲更擔心了，“還好你跑得快。”
不知為何，燕昊陽心底的冰河，好像隨著這場火，漸漸融化了一分。
他聽著她的心聲，就算她依舊叫自己狗皇帝又如何，但她是第一個趕到這裏，真心實意關心自己的人。
“娘娘不必擔心，當時火燃燒起來時，皇上正在……”
“咳咳！”燕昊陽重重咳嗽，打斷似謹的話，“朕當時，還未熟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萬幸！”沈從雲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一道焦急的女人聲音：“皇上~”
沈從雲聽著這道嬌媚驚呼，打了個哆嗦，回頭才看見陳美人正快步往這兒跑來。
她像是沒看見沈從雲似的，滿臉擔憂，幾乎隱隱欲泣：“皇上，臣妾聽聞長生殿這邊走水失火了。皇上，您沒事吧？”
燕昊陽之前有一絲鬆動的麵容，又恢複成了冰冷，連目光都未曾在她身上停留。
隻有寢殿與書房處傳來的救火聲，讓陳美人陷入了無比的尷尬。
她隻能將矛頭中轉向了一旁的似謹，厲聲斥責他：“該死的狗奴才，怎麽伺候皇上的？若皇上有一絲受傷，你就算賠上你這條賤命，也無法抵債！”
似謹心裏委屈，連忙跪下：“奴才知錯……”
陳美人好像在他這兒找回了一點主場，喋喋不休道：“皇上今日無礙便罷，若真的出了什麽事，你就等著掉腦袋吧！”
“陳美人！”沈從雲再也看不下去了，冷聲道，“長生殿著火的原因，還沒有調查清楚。似謹公公很有可能對此也並不知情，你將所有的過錯，都怪罪在他一人身上，是不是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