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此生最後的願望
長生殿。
燕昊陽走到書房門口，眼角忽然好像撇到了什麽東西，停住了腳步。
“之前放在這兒的君子蘭呢？”
似謹從他身後探出腦袋看了看：“回皇上，那兩盆君子蘭有些蔫兒了，應該是放到別處去了。”
“嗯。”燕昊陽也不多說什麽，他習慣一切熟悉的環境。
多年來謹慎的性格，讓他養成了這種習慣，周圍一旦有什麽東西發生了改變，他必定是不習慣的。
站在門口的兩個小太監，替他拉開沉重的木門。
書房很大，幾乎與長生殿的寢殿一般大小。
地上鋪著一層黑色地毯，左邊是八扇可以旋轉的木門，隻需要拉下開關，就能讓木門上的兩塊兒夾層板互相錯位，露出雕刻著神獸的窗欞。
右邊，則擺放著十排高大且放得滿滿當當的書架，按照書的分類安放。不過，這裏都隻放置燕昊陽常看的一些書，更多的書架則是用來存放奏折的。
燕昊陽坐在寬敞的紫檀木桌前，手邊放著一摞高高累積的奏折。
“皇上，這是玉芽春，靳州知府上供的新茶。”似謹給他倒了一杯茶。
茶色鮮豔，隻是聞著，就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茶香。
然而，燕昊陽卻連看都未曾看：“東西呢？”
之前在朝堂上，底下朝臣吵得不可開交時，似謹收到了消息，說之前讓人去調查的事情有了進展。
燕昊陽原本是打算從朝堂出來後，就直接回長生殿的，卻不想，中途遇見了沈從雲和燕卿淩，就將這件事往後擱置了。
反正東西會一直放在書房，無人會動。
似謹連忙去旁邊的櫃子裏，取出了兩封信，放到了燕昊陽麵前：“焦大人進宮後，便隻拿了這兩封信。奴才一直好好放在櫃子裏，那些灑掃屋子的小太監們，應該也是沒看見的。”
“嗯。你下去吧。”
“是。”
陽光透過左邊的八扇鏤空門照射進來，明明溫暖，卻無法令燕昊陽從看完信件的震驚中自拔出來。
兩封信都非常簡短。
一封信寫的是，沈風虎這些年，在北疆一直以三十萬人的人數，向朝廷申請三十萬份軍餉。然而，焦何軍這段時間派人去調查，才發現這其中，有八個營地早已名存實亡，全部都是不存在的。
另一封信，則簡單說明了近日北疆的情況。與虞國接壤麵積最大，同時也是沈風虎管轄地域的羌國，最近在舉行國喪。羌國全國上下都沉浸在悲傷之中，根本沒有發動過任何一場戰爭。
修長手指緊緊捏著那兩張信紙，幾乎捏到指尖發白。
那個女人說的果然沒錯，沈風虎真的在密謀謀反！
軍餉包括士兵的每月的俸祿和補給。拿最普通的兵卒，每人一把長槍、軟甲、頭盔，每個月也有一兩銀子的俸祿。
這麽多年累積下來，沈風虎都已經不知道私吞掉多少軍餉。
假如他用這一些軍餉，招攬士卒，受到傷害的永遠是那些平民百姓！
燕昊陽眸色陰沉得可怕，他將兩封信再一次裝回了信封中，然後放在了一堆奏折下。
可他心裏不知為什麽，總覺得有些不安，索性起身將信封放進了一本史書裏。
這些，都是將來壓製沈風虎的利器，一定要保存好，直到找到更可觀的直接證據，再去問罪沈風虎！
……
壽安宮。
梨花木床前，珠簾隔斷了裏外場景，隻見一隻蒼老的手從珠簾內伸了出來。
宋萊坐在小馬紮上，接過宮女遞來的白玉手枕，小心翼翼放在了沈春晏的手腕下：“請太後娘娘屏息靜氣，微臣這就開始為娘娘把脈。”
沈春晏懨懨的側睡在軟榻上，緊接著，便感覺到他摁住了手腕脈搏。
良久，她問：“宋太醫，哀家究竟如何了？”
宋萊收了手，跪伏在地上：“太後娘娘的情況，比前段時間還要嚴重。微臣技不如人，實在是……實在是對此病無從下手……”
“怎麽會無法治療呢？”秋霞陡然拔高了聲音，“宋太醫，整個太醫院裏隻有你的醫術最為高明，連你都沒有辦法，那太後娘娘她……”
“秋霞。”沈春晏叫住了她，“宋太醫，哀家隻想聽一個準話。哀家如今這副身子，還能活多久？”
宋萊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斷言。
他隻能拱手說：“待微臣查清楚您生的究竟是什麽病，微臣再想想辦法，看看如何醫治。”
“連病名都不知道，如何醫治？”沈春晏明顯是累極了，“罷了，你下去吧。”
“是。”宋萊從地上爬了起來。
在他離開前，沈春晏一如既往的吩咐他：“哀家生病這件事，不許告訴任何人。若是哀家聽見了一些不該聽到的，宋萊，你知道哀家會如何處置你的。”
宋萊打了個哆嗦，連忙表忠心：“微臣不敢。”
兩年前，沈春晏開始逐漸出現了一些病症。
最開始，隻是疲倦卻又睡不著。後來，發展成了偶爾腹痛、關節痛。直到現在，又多了一個症狀，便是暈眩。
每每發作時，沈春晏就會暈眩到站不穩，即使躺在**，都會覺得天旋地轉。
兩年了，宋萊翻遍古籍，也沒有查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沈春晏望著珠簾外的秋霞，隻覺得她今日好生怪異，在她眼前時而東倒，時而西歪。
她忍著眩暈帶來的惡心感：“水，哀家想喝水。”
秋霞手忙腳亂的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撩開珠簾，一手端著杯盞，一手扶著她起來。
沈春晏大口吞咽著熱水，仿佛隻有這樣，才會讓自己好一些：“哀家的時日不多了，唉。回顧半生，如今隻有最後一個願望沒能完成。”
“娘娘，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秋霞眼眶微紅，“大將軍還在北疆等您這邊的消息呢。”
“……”沈春晏歎了口氣，“唉，恐怕要讓兄長失望了。哀家始終沒能讓沈從雲生下太子。”
秋霞吸了吸鼻子：“奴婢倒是有一個辦法。皇上不是不喜歡去景元宮麽，奴婢認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