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大紅的肝腸寸斷

冬日的暖陽格外明媚,秦老太抱了捆幹草,剛在堂屋前坐下,準備擰些草繩留著換錢,就見秦淮推著輛自行車,從學校回來了。

秦老太不疾不徐地放下手中的草繩,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碎草,伸手從襖子的內襯兜裏掏出一個用帕巾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遞給了秦淮。

“這個是存單,你把它收好,取了錢,你把錢還用帕子裹好,可別搞丟了。等會兒走的時候,幫我把茅房旁的那把草繩一起帶去賣了,換些麵回來。你媳婦身子虛,得補補才行。”

對朱顏的態度,娘倆已經心安理得的媳婦長媳婦短了,儼然把她當成了這個家中的一份子。

“好的,阿娘,我會小心的。”

秦淮接過存單,在秦老太的叮囑下,也塞進了內襯兜裏。

旋身又去茅房旁把秦老太之前擰的那捆草繩拿了出來,在自行車的後座上綁好,就又出門了。

竹林村離秋斛鎮有些距離,等秦淮辦完所有事情,再回到村子時已近午時,他沒有回家,而是直奔村長家。

村長家是整個竹林村最有錢的人家,住的房子是村民們豔羨的小洋樓。

院子裏的大黃狗耷拉著腦袋,吃著碗裏香噴噴的肉骨頭,見有人進了院子,“汪汪汪”地叫了起來。

“王叔,在家嗎?”秦淮停好自行車,衝著屋內喊道。

“在在在……”

跑出來的是王大紅,應該是正在吃午餐,手上還拿著筷子,厚厚的嘴唇上油汪汪的,見到秦淮,眼睛笑得快眯成一條縫了。

“阿淮哥哥,你是來找我的嗎?我們正在吃飯了,我媽燉了紅燒肉,可好吃了,你要不要一起來吃點。”

胖子多是心寬體胖的,看到王大紅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顯然早把昨天在秦家發生的不愉快拋在了腦後。

“不了,我找你阿爹有點事。”秦淮無心與她寒暄,直接開門見山。

“哦,好吧。”

秦淮冷淡的態度,王大紅也算司空見慣,此時卻仍有些失落,笑容就這麽僵在了臉上。

裏屋的村長王長富循聲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等著看戲的王小冬和他的小媳婦。

王小冬隻有一個正妻,小媳婦卻不計其數,有他從外麵拐來的,也有貪慕他家財富自願跟他的,大家都住在這棟大房子裏,倒也是過得其樂融融。

唯獨朱顏,是個意外。

“小冬兄弟,今兒個我把錢給你帶來了,希望你能夠說話算話,以後別再找我家阿顏麻煩了。”秦淮說著,轉身又衝王長富接道,“王叔,還勞煩您替我們做個見證。”

“行啊,她都是你秦老師的媳婦了,我怎敢再找她麻煩。”

這一刻,王小冬倒是出奇的爽快,朝身邊的小媳婦擠眉弄眼的壞笑。

那小媳婦也不害臊,當著眾人的麵,直接在王小冬的臉上吧唧了一口。

敢情,秦淮這是給她解決了個情敵啊。

王小冬渾不在意,得意地笑了笑。

村裏人都說秦淮這個窮書生就是個呆腦子,心善,容易被人騙,果真是一點都不假。

那個臭乞丐,一點情趣都沒有,瘦得跟個竹竿似的,怎麽能跟他的那些小媳婦們相提並論,他早就想把她揣了。

沒想到啊,最後還能在這臭乞丐身上撈上一筆。

也就秦淮這個傻子,見不得她被欺負,上演了個英雄救美的戲碼,把那臭乞丐撿了回去,居然還當個寶貝。

連秦老太的棺材本都舍得拱手送上他門前來了。

秦淮從內襯的口袋裏,把用帕子裹得整整齊齊的一千塊錢拿了出來,打開帕子,裏麵一張張偉人的頭像跳了出來。

他把錢來來回回地又清點了好幾遍,才遞給了王小冬。

算是買了個承諾。

所謂有人歡喜就有人憂。

王小冬從秦淮身上訛了一筆錢,喜滋滋的,可王大紅卻要崩潰了。

她的阿淮哥哥,真的就要拱手送給那個臭乞丐了嗎?

“阿爹,您勸勸小冬,把那臭乞丐接回來吧,我把房間讓給她住都行。”

王長富嗔了自家女兒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給我滾回裏屋去,少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

王大紅一聽急了,平日裏阿爹最疼她了,還說要送她去香港參加選美比賽。

依她的姿色,怎麽也得是個前三甲,想要什麽男人沒有。

可偏偏,她誰都看不上。

她隻要阿淮哥哥。

這世上,也隻有阿淮哥哥才能配得上她。

“阿爹,您要是不幫我,我今天就跟阿淮哥哥私奔,一起浪跡天涯,這輩子您都甭想再見到你寶貝女兒我了。”

為了深表決心,她一股腦地跑到了秦淮的身邊,親昵地挽住男人的胳膊。

秦淮本能地掙了掙,無奈王大紅的力氣更大,胳膊被她死死地錮著,根本動彈不得。

“翅膀硬了,連阿爹的話都不聽了。”王長富氣急敗壞地說,“王大紅,你想跟男人私奔是吧,行,阿爹權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一旁看戲的王小冬忽地“噗嗤”笑出聲來,“阿爹,您生個哪門子的氣啊。”

“她想跟男人私奔,那也得人家答應帶她私奔才行。秦淮,你願意帶著我大姐私奔嗎?天涯海角,哪哪兒都行,我們絕不阻攔。”

“小冬,你在胡說什麽,那可是你大姐,怎能由著她胡鬧。”

被王小冬這麽一激,王長富急了。

他剛剛也隻是氣話,怎麽可能真的舍得自己的寶貝女兒跟秦淮那個窮小子私奔了,她哪裏受得了那種苦。

“不願意。”

秦淮回答得斬釘截鐵。

“哈哈哈……”

意料之中的回答,王小冬卻笑得是前俯後仰。

王大紅被心上人當場駁了麵子,又羞又惱,哭的那是個肝腸寸斷,一把鬆開秦淮就捂著臉往屋裏衝。

果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他本就對王大紅無感,現在有了朱顏,更是如此。

至於其他女人的喜怒哀樂,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同王長富道了個別,秦淮蹬上自行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