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蓋一床被子

朱顏不太擅長與孩子們打交道,現在看到兩個孩子臉上笑靨如花,知道自己那幾句幼兒園式的自我介紹得到了兩個孩子一致的認可。

“阿娘!”

“阿娘!”

果不其然,兩個稚嫩的童音,帶著掩藏不住的喜悅,響徹整間屋子。

“哎!”朱顏脆聲應道。

“今天在學校都學了些什麽,老師講的東西有沒有都聽懂,有什麽不會的,可以過來問阿娘。”

說完,朱顏有些後悔了。

秦淮不是老師嗎,哪裏還輪到她來輔導孩子們的作業?

更何況,這個年代的孩子,作業都是自行完成,壓根不需要家長相助。

兩個孩子呆住了,愣了半晌,見秦淮朝他們使眼色,紛紛會意,摘下身上的書袋,拿出課本,湊了過去。

“阿娘,這個算式我解了半天都沒解開,您給我講講。”

“阿娘,老師說我‘搖頭晃腦’的‘晃’筆畫寫錯了,您幫我看看,是不是這樣寫的?”

“阿娘……”

“阿娘……”

給孩子們一一答疑完,外麵的天已經麻麻黑了,秦淮把房裏的煤油燈點亮,端了張四隻角俱全的學桌進了裏屋。

緊跟著,秦老太就把晚餐端上了桌。

為了照顧朱顏這個病號,他們才把桌子搬進裏屋的。

往常吃飯,他們都是窩在廚房的灶頭前,那裏暖和。

已是寒冬臘月,這一年還剩不到一個月就要到年關了,家裏儲備的糧食,除了土豆就是土豆。

晚餐是秦老太水煮的幾個土豆,就著一碗沒有油的野菜湯。

兩個孩子習以為常,吃得是津津有味。

可朱顏不行啊。

她哪裏吃過這些。

剛咬了一口土豆,滿口的澱粉,一點味道都沒有。

一時間,她是噎也噎不下,吐也吐不得。

隻好喝了口野菜湯,想把土豆順下去,結果那滿碗的泥土味,差點沒被她吐出來。

朱顏隻覺鼻子一酸,她猛地吸了吸,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把眼淚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好懷念以前在後廚的日子,什麽鮑魚海參,燕窩刺身,哪個沒嚐過。

就算是土豆,在大廚們的精心烹製下,也能做出花樣來。

誰能想到,有一天,她會就著一碗滿是泥土味的野菜湯,啃著一點鹹味都沒有的土豆。

最後,朱顏還是把手中的那顆土豆啃完了。

因為她知道,不吃就得餓死。

用完晚餐,兩個孩子收拾完學習用品,跟著秦老太一起,進了另一間屋子睡覺去了。

在朱顏沒來之前,男孩子跟秦淮一起睡,女孩子則跟秦老太一起睡。

現在有了朱顏,秦老太自然就把兩個孩子都攬到身邊了,她得給他們小兩口騰地兒,說不定來年她就會有孫子抱了。

房裏剩下秦淮和朱顏兩人。

秦淮幹咳了兩聲,在床邊坐下,“阿顏,你是不是吃不慣咱們家的食物啊?”

用晚餐的時候,秦淮的視線一直偷偷地關注著朱顏,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被他全數收盡眼底,恨在心裏。

他恨的是他自己,為什麽這麽沒用,連頓像樣的飯菜都不能讓她吃上。

王小冬那惡霸固然可惡,但人家家裏有錢有勢,頓頓都能吃得上大米。

哪會像他。

讓她離開王小冬,到底是救了她,還是害了她,他不禁開始反思自己。

“沒事的,阿淮,咱們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等明兒我能下地了,我就去賺錢,我會讓阿娘還有孩子們都吃上大米,還有肉。”

正所謂投桃報李,他們救了她,她也該力所能及地做些什麽。

秦淮輕握住朱顏的手,溫熱的大掌裏沁滿汗珠,他趕緊把手縮了回來,紅了張臉從**站起。

“謝謝你,阿顏。”話落,他蹲下身子,從床下的幹草堆裏拿過一件打滿補丁的綠色軍大衣,然後放到了竹床的最裏邊。

熄了燈,秦淮輕手輕腳地上了床,擔心會碰到朱顏的傷口,他把自己擠到了牆角,身上蓋著那件軍大衣,頭下枕著的是白天的那件呢子大衣。

晚上的茅草屋比白日裏又多了幾分寒意,西北風透過牆身肆意地往裏鑽,吹得朱顏額頭都疼。

家裏的被子被她占用了,若讓秦淮蓋著這一件單薄的軍大衣睡一晚,隔日定會染上風寒。他可是這個家裏的頂梁柱,絕不能倒下。

“阿淮,我冷,你能過來幫我暖暖嗎?”

女孩的聲音蘇蘇的,在這靜寂的黑夜裏,帶著莫名的**。

秦淮感覺到心被扯了下,跳漏了一拍,怔愣了片刻,起身靠近朱顏的枕邊。

他小心地掀過被子,試探地把腳伸了進去,瞬間,整個人就不好了。

被窩裏冷冰冰的。

難怪她會說冷。

愧疚感又一次湧上心頭。

他拿過軍大衣蓋在她的身上,接著整個身子慢慢鑽進了被窩裏。

男人的身體就跟火炕一樣,在這寒冷的冬夜裏,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下意識的,女孩柔軟的身子挪了挪,往他懷裏蹭去。

真的好暖和,比她之前用的那些暖寶寶都還要暖和。

聽著男人亂了節奏的心跳聲,朱顏也不戳穿,扯了扯嘴角,很快就睡著了。

直到女孩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秦淮僵直許久的身子,才緩緩鬆弛下來。

看著懷裏的女人,柔軟的發絲靠在他的下顎處,有淡淡的清香傳來。

他的膽子大了些,輕輕側過身,修長的手臂穿過枕頭,攬過她的肩,將她的臉埋進自己的胸膛。

剛剛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

這一夜,朱顏睡得很香,也很踏實。

直至第二天的日上三竿才醒,此時,旁邊已經沒了人。

休息了一天一夜,朱顏覺得身子輕爽了不少,便不打算再繼續躺著了。

於是,套上衣服,下了床。

剛行至屋門處,就聽到了男人的聲音,從堂屋門前傳來。

“阿娘,我跟校長告了假,一會兒就去鎮上把錢取了,給王小冬送去。夜長夢多,現在阿顏醒了,我怕他又整出新蛾子來折磨她,得盡快跟他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