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轉生-6

已是晌午,十月領著小妖離開了員外府,在長街上晃著,完全不知道接下來的方向該如何。

十月伸手摸了摸懷裏的藍色荷包,裏麵是玉兒剛剛交給她的孫家老爺子的貼身之物,便想找個地方進入幻象一探究竟。

帶著小妖尋摸到了一間客棧,十月問掌櫃要了個廂房,還讓小妖在外麵守著,自己進去尋了個凳子坐下,掏出了荷包裏的煙鬥。

這煙鬥隻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土玉煙鬥,煙鬥的吸嘴處還豁了一個小口,鬥身被磨損得很厲害,末尾處還有些淡淡的焦黃,看得出來那孫家老爺子也是經常用過的。

十月身體放鬆,開始凝神靜氣,伸出手去觸摸鬥身,閉上了眼睛卻沒有那熟悉的吞噬感。

為何會這樣,是不靈了嗎?

十月咬咬牙,幹脆將那煙鬥捏在手心裏,隻一瞬,意識便就被吸進了一片洪流當中。

漫山遍野的果子,香得人腦袋發暈,田壟間不停地有人在講話,嗡嗡亂響。

畫麵一轉,來到了孫家的小院裏,夜色濃得化不開,門外有人在叩門,雜亂的腳步聲湧上了耳朵裏,尖叫聲哭泣聲密密地包裹了起來。

紛雜的聲音裏突然有一句女人的聲音,透著聖潔與高傲,說的話卻全然聽不清楚,那人也看不到身影,因為有人挖去了自己的眼珠。有血在臉上蜿蜒流淌的感覺,疼痛席卷了全身,十月隻能趴在地上蜷縮著身體,來緩解這鑽心人心窩的疼。

然後,痛感逐漸地擴散直至消失。

十月滿身是汗得從幻想裏掙脫出來,渾身顫抖著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灌下去,可是身體還是不住地戰栗,隻能不停地喘著氣來緩解自己。

剛才那剜眼的感覺,十月都實實在在地承受了一遍。

過了許久,十月才從幻象裏平複下來,待轉過身子才看見身後站著個人。

那捉妖師摘下了帽兜,麵上卻依舊罩著黑布,隻露出了那雙陰狠的眼睛,此時正探究地瞅著十月,像在等著狩獵一般。

十月如臨大敵,抽出腰間的寬刀,大聲嗬斥,“你為何在我這裏?”

突然心裏想到了什麽,眼睛瞅著門外去尋小妖的身影。

那捉妖師輕聲笑了一下,抬起下巴指了指房門腳邊處戲謔道,“你在找那隻小妖怪嗎?”

十月順著方向看到了倒在門前緊閉著雙眼的小妖,頓時全身緊繃,戰栗的感覺一下子又重新湧上了頭腦中,她雙手緊緊握著刀柄喊道,“你把它怎麽樣了?”

那捉妖師渾不在意十月手中的刀,悠哉遊哉地在房間裏轉了一圈,還順勢坐在十月剛剛坐過的矮凳上,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水,“這小妖還這般小,我自然也不會拿它怎樣,隻是讓它睡一會兒罷了。”

說著捏起茶杯在手上把玩,目光轉向十月,眼神中透著戲謔,“隻是你,倒是十分讓我好奇。”

十月依舊緊張著,眼睛緊瞪著那捉妖師,腿腳卻往後倒退,直到小妖身邊才矮下身子檢查一下,看到小妖確實也無大礙隻是單單昏迷著,這才放下心來。

朝著那裝模作樣的捉妖師呸了兩口,十月開口嘲諷道,“有這份閑心好奇我,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麵罩都沒摘,我看你怎麽喝茶!”

那捉妖師顯然沒料到十月的無厘頭,一下子怔愣住了,過了半晌又一把扯住臉上罩著的黑布,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動作豪爽極了,喝水像喝酒一般,隻是十月從他喝水的動作裏分明看出了氣急敗壞的意思。

那一日這捉妖師獵殺小妖娘親的時候,十月是見過他真容的,隻是在黑夜裏看得不甚清楚,今日終於又再見到了。

那捉妖師生的頗為好看,烏發上又束著白色的發帶,一身漆黑的外袍罩在身上,更顯得人**不羈又善惡難分。

明明是這樣邪獰的一張臉,卻讓人生不出一絲討厭的感覺。

算下來,十月也跟這捉妖師打了很多次照麵了,這捉妖師年紀與她看著年紀相仿,但是骨子裏卻又有著超脫年齡的凶狠,對妖下手極其殘忍。

可這麽多次,也不曾傷害過十月,隻是不曉得他會不會對小妖如何。

這樣想著,十月暫且按下心裏的防備,也坐在那捉妖師對麵的矮凳上喝了口茶,盯著他問道,“你今日來這裏到底要做什麽?”

那捉妖師抬眼看了十月一眼,“來給你需要的東西。”

十月皺起眉頭,有些疑惑,”給我?什麽東西?”

那捉妖師從懷裏掏出來一個白玉小瓷瓶放在桌麵上,“那日我在將軍府臥房裏尋到的。”

應該就是那日與十月在將軍臥房中偶遇的時候。

瓶身立在桌麵上,看起來隻是頗為普通的一個小瓶,十月有些疑惑,將瓶子拿在手裏取下瓶塞湊到鼻下輕嗅了一下。

一股子腥臭的味道盈在鼻尖,酸腐又帶著些腥甜,像是放久了的血漿。

十月心裏突然一驚,臉色大變,這別不是這捉妖師誑害自己的毒藥吧。

自己剛剛怎麽會如此不警惕,隻怪這捉妖師生著一張十分叫人信得過的臉。

那捉妖師看到十月變化不停的臉色,捏著茶杯輕笑了一聲,“放心,我若想害你的話,剛剛趁你昏著就已經得手了。”

十月反應過來,神情有些不自在,擰著脖子道了聲謝。

隻是這瓶子裏裝的究竟是些什麽,十月疑惑地望了對麵的人一眼,沒等十月問出口,那捉妖師就開口解釋道,“這是妖的血,狼妖!”

狼妖的血?

十月心中驚駭不已,立馬問道,“狼妖的血為何會出現在護城將軍府上,還會在將軍的臥房裏?”

那捉妖師轉了轉手裏的茶杯,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這我便不知道了,隻是這妖血特別霸道,又是從妖物心口提煉出的,隻是不知道那護城將軍是用還是沒用過?”

十月驚疑不定,難道孫家老夫兩個的死是與那護城將軍有關的。

那捉妖師將茶杯放下,攏著身上的袍子轉身徑自走到窗邊,十月急急喊著,“為什麽把這東西給我?”

那捉妖師轉過頭朝十月笑了一下,意味不明,“自然是信得過你!”

說著就掠向窗戶,往外麵縱身一躍,風中隻傳來一句話,“我叫斬風。”

混著淩冽卻又懶洋洋的小風。

十月伸手阻止,“等等!”

卻再沒了回應的聲音。

十月的手還僵舉著,心裏有些無語,客棧的門還開著,他為何要跳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