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探樂府
時日進入五月,春風十裏,薄棉的小襖換成了輕盈的裙衫,走在街上,便看著那一星一星的柔軟身段,輕嫵動人。
離皇帝到達南直隸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各大衙門忙的腳不沾地。
等樂清任抽出身來回府,已經是五日之後了。
這五日裏,樂長安那刁蠻嬌女好忍歹忍,除了偶爾陰陽怪氣幾聲之外,倒是沒有亂吠。
在前院遇上過兩回那個叫巧玉的女使,那憤憤怨毒的眼神恨不能把她給撕碎了。
每日去給樂長韻施針,樂惠這個庶妹都陪在一側,兩姐妹說著話等著不能動彈的兩個時辰過去,瞧著感情倒真的是十分不錯。
不過若是不知道的人瞧著二人,有可能會猜錯了誰大誰小,二姑娘剛滿十五的眉眼竟比十六的大姑娘還要長得開些。
趁著夜色,裴知意和孟瑤摸遍了樂府的犄角旮旯,竟然讓她們發現了一個密室,裏麵供著數十個無字牌位。
每一個都擦拭的十分幹淨。
香案上瓜果都還是新鮮的。
想必也是三五不時就要來祭拜一下的。
這個套路她熟悉啊!
她們家的地下密室裏就有,牌位比這裏還多。
見不得光的祭拜,要麽這些人是被他所害,他心懷愧疚,要麽這些人是他的故舊,但是身上背著些尚未洗脫的、類似叛變的罪名。
隻不知他祭拜的這些人,是被他殺害的無辜小姑娘們?是被他爭權奪勢害死的同僚?亦或者,是哪些被砍了腦袋、滅了門的姻親故舊?
這個答案,或許又是不大美好的。
又探了兩次書房,每回都和趙含庭撞個正著,要不是孟瑤口技好,貓叫學的呱呱叫,早給外頭的護衛給察覺動靜了。
裴知意對這個送上門的女使表示太滿意了!
孟瑤精銳的眼眸在漆黑的環境裏亮晶晶的:“……”
幾個人都是練武的,眼力、耳力、敏銳力都是極好,小心翼翼翻遍了書房,卻也沒能找出個什麽暗格機關來。
終於在第三次夜探的時候,裴知意發現了一點破綻。
趙含庭看她借著手腕上的夜明珠一直盯著一本手劄、一本遊記在看,便湊了過去。
月初有雲的月色幾乎無法穿透窗紗,在即漆黑的空間裏,她身上沾染的梧桐花清甜香味在鼻間顯得格外清鬱,讓他有一瞬間的慌神。
“發現了什麽?“
三品大員的書房一下是重地,多待怕引起注意,便用特殊紙張把字眼給拓來了下來。
“先離開。”
幾個人仿佛都是夜探秘密場所的慣客,把所有物件都歸還至原處,怕是主人下一刻進來都未必能察覺出任何不對經來。
然後幾個人爬上了花園裏高大的梧桐樹,隱蔽在茂密的枝葉間。
趙含庭和知意坐的高些,借著月光看著一張幾乎透明的紙上拓下的兩個“禮”字。
孟瑤坐在中間,觀察著周圍。
夜風徐徐吹拂著知意足下輕盈的裙擺,層層疊疊如同盛開的牡丹。
拿胳膊肘懟了他一把:“唉,姓趙的,看出什麽來了麽?”
趙含庭看著身側開遍的桐花,卻莫名還是覺得她身上的更好聞一點。
她問話,他便順勢又湊近了些,就著她的手細看了須臾,終於看出了差別:“這兩個彎鉤,筆鋒不大一樣,但是其他字又是一樣的,他似乎在刻意掩藏自己的筆跡!”
裴知意挑動清媚的眉梢:“沒有秘密的人,掩藏筆記做什麽?”
趙含庭分析道:“朱四那裏顯然是不會和樂清任直接聯係的,若是能找到他和鄭紹的通信,說不定會有所發現。畢竟要以防信件落入他人之手,必然會以旁人無法追究的字跡來書寫。”
知意的指彈了彈那張透明紙上的字跡:“鄭紹如今隻以為樂清任是給他新生的恩人,估計也不會留著信件給人以機會查探的。”
趙含庭月色裏的眉目,如月光流水一般溫潤,頷首道:“這確實是個難題。樂清任如今信你的醫術,想必是不會再動手了,那麽,他們之間應該也不會再有聯係。”
裴知意一撫掌,立馬把為難拋了出去:“把這個給儲時蘊說一下,至於怎麽做,他自己決定吧!”
趙含庭輕輕一笑,還誇她聰明:“那就這麽辦了!”
孟瑤望月:“……”說這兩人不靠譜吧,就找出線索了,說靠譜吧,怎麽看都不像是正經要幫忙的人。
在外頭又急又不敢來催的儲時蘊也沒有閑著。
悄悄又去了一趟朱四的住處,在床底下的暗格裏找到了一雙染血且九成新的鞋,果然和那個所謂凶手腳上的鞋一模一樣,在鞋跟處有踩中果核的印子!
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沒有再多加審問,而是順著那個人的供詞結了案,判了擇日處斬,以放鬆樂清任的警惕。
至於那個還未浮出水麵的鄭紹,為了不讓他也被滅口,儲時蘊也隻當不知道命案裏還有這個人的身影,沒有去做追查。
隻是一直沿著已經死了的朱四這條線索,如同眉頭蒼蠅似的繼續查是否有同黨存在。
得到了趙含庭送出去的這麽個線索就好一陣無語:“……”難道我這個父母官還得祈禱再發生一次命案嗎?
而距離劉姑娘被殺,已經過去十二日,就如裴知意預料的那般,沒有再發生殺人取血的案子。
百姓們紛紛稱讚長明庵的裴姑娘不僅人美心善醫術好,連破案比官老爺都懂得多,真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裴知意每每出門回來,孟瑤的兩個胳膊上總是挎著兩個籃子,裏麵全是百姓給的瓜果蔬菜。
而裴長風沾了她的光,每次都能抓了滿手的零嘴兒。
管家見到樂清任回來,忙是高興地同他說起樂夫人和大姑娘的情況。
“裴姑娘果然是聖手,進府當日一下子就查到了夫人病症由來,剔除了之後,吃著裴姑娘開的藥,又有施針加固,昏睡的症狀明顯好轉,也沒有那麽喘了!白日裏昏睡的時間也慢慢減少了。”
“還有大姑娘!自上次發病之後總是心痛難眠,如今症狀也有了緩解,夜裏也不再驚夢。聽冬雙丫頭說,大姑娘昨夜入睡之後一直到了寅時初才醒的!”
樂清任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是高興,疲累的麵容上綻開明燦燦的笑意:“那當真是太好了!裴姑娘人呢?我要親自謝謝她才是啊!”
管家笑著回道:“裴姑娘一早出門了,不過她會在正午之前回來,得為夫人和大姑娘施針。”
正說著,就見裴知意一行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