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關我屁事

裴知意懶洋洋睇了兩人身後一眼,今日隻跟了江於淳的護衛晉歡,雁雲不在。

抬步出了屋子:“你們幾個傻子都能知道,我這麽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

正要下台階的趙含庭踩點就踩空了:“……”

江於淳牙根癢癢:“……”要不是打不過,就好想掐死她!

孟瑤揪著小肉包的衣襟給拎了起來,用力晃了晃,跟著往外走。

天上的薄雲不知何時散去,細細的月瑩瑩掛在天際,緩緩傾灑著月色的清泠泠的。

然後漆黑冷寂的夜裏,他們似乎聽到了一絲絲的……呼嚕聲!

借著淡漠的月色仔細一看,那小東西都已經開始做夢了,嘴角一撇一撇的,在夢裏似乎還挺愉快。

江於淳開始懷疑他剛才聽到的骨裂聲了:“他……沒死?”

裴知意白了江於淳一眼,腳尖一點,便躍上了屋簷,那幾人跟上,身手皆是不俗,一行人就那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昭寧館。

“殺他有什麽用。投胎在何人家,也不是他能選的。”

趙含庭知道她是個有主意的,但還是有些擔憂:“五六歲的孩子已經能說得清事了,即便他不知道真相、不恨你,搞不好也是會說漏嘴的。”

夜風習習。

指揮使司的城防將士盡職盡責的在巡夜,卻也沒有發現這幾個人夤夜遊走在街道與屋簷之間。

裴知意挑了挑垂落肩頭的青絲,仿佛所有的仇恨在岑繼死後已經有煙消雲散:“力道拿捏準確,擊打天柱穴,可讓人失去記憶。”

趙含庭笑了笑,淡淡的月色裏容色蕭蕭:“忘記了也好。有岑繼那種父親,隻會讓他以後的人生艱難。”

裴知意回頭看了小肉包一眼,乍然肆意而笑:“以後他便叫長風,裴長風。”

趙含庭點了點頭:“長風落霄極,萬裏吹縹緲。很好的名字。”

江於淳看著兩個笑麵狐狸小妖怪閑適的說著話,就無語:“……”

岑繼想留自己一絲血脈,結果人“死”在了他眼前。

來了個翻轉,人沒死,卻跟了仇人的姓氏!

真是死了都不放過他啊!

“唉!岑繼外宅裏的人真的是那你殺的?”

“不是。”這是孟瑤說的。

“不是。”這是趙含庭說的。

江於淳:“……”你們這樣斬釘截鐵,就顯得我像是個汙蔑無辜的壞人!

裴知意乜了他們一眼,似笑非笑:“你們又知道了。”

趙含庭徐徐道:“岑繼為人陰險,與人為伍籌謀算計,必然會留下些證據關鍵時候好保自己一命。多的是人會動手去滅口,你沒有這個必要去沾那些人的血。”

“再者,他在嘉善關和京中的家人已經被丟進了刑部大獄,凡男子十五上者斬立決,年幼者充掖庭。岑繼會出現在平江,要麽這裏有他在意的人,要麽有可以保他性命的物。”

知意眼底的譏諷之後,有薄薄的冷意隱匿在夜色裏:“隻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蠢,把私生子和保命的證據放在一處!”

要說岑繼那麽哀求她放過這個私生子,是因為愛他麽?

當然不是。

若是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若是他還有別的孩子全須全尾的活在人世,他定然不會去顧及這個孩子的性命。

他不過是在絕望之下,找出“顧及了他們岑家的‘香火’”為接口,可以借自己個膽子,出賣背後的人而已!

裴知意回頭看了眼孟瑤。

孟瑤則淡淡道:“那天我路過過他們院子的屋頂。”

裴知意眼眸微微一眯:“你看到了什麽?”

孟瑤搖頭道:“都蒙著麵,看不清人臉,似乎在找東西。但當時我不知道你在找他們,所以沒有管。”

裴知意點了點頭:“應該是在找岑繼留下的證據。那你不去衙門提供線索。”

孟瑤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你嘴裏居然吐得出這麽奉公守法老百姓會說的話來,好神奇!”。

然後無波道:“官府沒有出告示聲明有賞金。”

換句話說:關我屁事!

裴知意:“……”

趙含庭:“……”

江於淳:“……”

草叢裏不知名的蟲子:“……絲……絲……”

月行向西。

人在城南。

眼看著就要天亮了,裴知意也懶得飛簷走壁去折騰,就在城裏的客棧裏住下了。

趙含庭和江於淳便也跟著住在了同一家客棧,就算她兩身手再好,姑娘家出門在外也總是格外招眼了些,若是遇上不長眼的,鬧起來也總是不好於名聲有礙。

大約是為了湊皇帝南巡的熱鬧,這段時間來平江的外鄉人特別多。

平江風景秀麗,又是絲綢茶葉的名產地,每年來往的詩人詞人、生意人、江湖人一大堆,店小二迎來送往的也是特別能說。

從今兒開了什麽花說到了下個月的煙火節,說到了哪家畫舫的舞姬跳舞頂妖嬈,誰家的胭脂水粉色澤最豔麗,又說到了隔壁縣的某某案子,叮囑住客出門要小心,拐著彎又說到了京裏的某某世家子與某某民間女私奔來了平江後發生的愛恨情仇……

“……這幾天還有好些個江湖人來給我打聽,在找一個眉心有米痣的年輕姑娘。”說著,又懂得的嘿嘿一笑,“八成是哪位江湖俠客家裏的千金,逃婚出來的!”

裴知意從不打斷旁人講述的故事,有時候就是能聽到許多意想不到的東西。

小二瞧著幾人舉止貴氣嫻雅,像是大家出身,身邊卻沒有烏泱泱的人跟著伺候著,一時間也猜不透他們到底是什麽來頭。

又瞄了掛在人臂彎裏穿著灰撲撲夾棉長襖子呼呼大睡的娃兒,就越發好奇這樣出門在外的組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