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也可以是她的姨表兄

趙含庭糾正他:“早隔了幾代,且我也可以是她姨表兄。”

江於淳:“……”

世家結親就是這麽無語,按爹的算、是上下輩,按娘的算、是平輩,再往前推推,也有可能是爺孫輩了!

隨即又道:“有眼睛都看得出來時韞對她有心思,你要跟他爭?小心雲岩縣主來找你算賬。”

趙含庭呷了口茶,不緊不慢道:“怎麽會。皇帝不是準備來了江南就要賜婚於他和奉恩了麽。”

說起這個,江於淳有點同情儲時蘊了,旋即又有點幸災樂禍:“從前他是沒有意中人,隻是一味地躲避,這一回倒要看看他會不會反抗了!一個囂張,一個深沉,都不是肯吃虧的主兒,這兩個對上可有的精彩了。”

趙含庭閑閑道:“不要笑得那麽賤嗖嗖,小心被揍。”

江於淳想到她喊趙含庭打人的樣子,可不要太順嘴哦:“……”

話鋒一轉,明耀的麵容上如覆清爽,咬牙壓了聲兒道:“看樣子,她也是聽著信兒來追岑繼的。得趕在她之前把人找出來,要是讓她從岑繼嘴裏挖出什麽來,這要命的性子指不定要把京裏攪得天翻地覆。到時候皇帝那裏可就交代不過去了。”

趙含庭茶水輕晃間,映出他眸中閃過的一抹冷凝:“那就跟著她,到時候把人截下來不就好了。”

江於淳點了點頭。

到嘴邊的茶杯悶聲擱在桌上,鮮妍麵容浮現出沉沉的怒意:“得給那個叛徒想個精彩的死法,否則嘉善關那麽多將士豈不是白死了!”

趙含庭頷首,眼底閃過一抹微妙的光亮,轉瞬即逝。

“自然。”

四月末的日頭沉得快。

申時的天空被夕陽暈的淡淡的黃、淺淺的橘,落在雪白的牆壁上,而這樣的暖調被傍晚微涼的風輕輕一撫,便失去了溫度。

如今為著聖駕南巡,從京都到南直隸,一路上的州府衙門都是繃著頭皮在當差,為了讓皇帝看到百姓生活富足天下昌平,驅趕窮人、粉飾街市、趕造行宮、鎮壓在百姓中蠢蠢欲動的某些教派、捉拿到處生事害命的賊匪,忙得不得了。

樂清任身為南直隸的指揮使,將來皇帝在平江的安全都是他要負責的,自然壓力不小。

忙碌辦差的路上也聽了一耳朵“裴姑娘醫術了得”的事兒。

本以為人進了城,家裏頭會把人請回來,卻聽次子說請不動,不由皺了皺眉:“沒有請動?你們可告訴她是樂家請人?”

樂二公子樂荊站在一旁,微微垂首的清秀麵容落在微微昏黃的燭火裏恭敬而謙卑:“回父親話,說了,但是對方頗有忌諱。”

七姑娘樂長安站在樂夫人的身後,輕輕給她按著額角。

這麽一聽,眉梢一揚,豔若玫瑰的麵容微微一沉:“忌諱什麽?我們樂家是什麽人戶,還能欠了她銀子不成!”

樂荊搖頭道:“並非銀子的事。”微微抬眸,看了嫡母身後的女使一眼,“對方頗懂得大宅後院裏婢仆根深之道,白日裏與巧玉、段管事的起了衝突,怕進來診治被人刁難。”

樂清任並不以為這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端了茶盞緩緩呷了口茶水,捏著蓋子的手微微一擺,凝在內壁的熱情攏成了一地茶香清透,落在了暗紅色的地板上,有不意察覺的破碎姿態。

吩咐道:“你且與她說,絕對不讓她叫任何人為難,隻要能治好你們母親的病,自有大禮奉上。她在樂家自是座上賓。”又指了巧玉,“回頭好好去長明庵給裴姑娘道歉。”

紫色褙子的女使便叫巧玉。

白日回來已經被訓了一頓,受了七姑娘好大的白眼,又叫自家老子娘狠狠捶了一頓,這會子肩胛骨還痛得很。

心裏委屈得要命。

明明就是那賤人陷害她,卻是誰也不信自己的解釋。

簡直可恨。

可她是做奴婢的,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垂著腦袋,呐呐應聲道:“是,奴婢曉得了。”

樂長安是樂家嫡出的幺女,自來得寵,又有侯爵之尊的外祖,性子也頗為刁蠻自傲。

狠狠挖了巧玉一眼,冷哼道:“你惹出來的事情,就是三跪九叩也得給我把人求過來!明兒便去,把頭給我在長明庵前磕重了,眾目睽睽,佛祖眼皮子底下,就不信她還能吊著臉麵不出來!”

樂荊忙是製止道:“不妥!萬萬不可的!”

“有什麽不妥的!”樂長安美麗的杏眼兒一撇,嵌了明珠的鞋尖踢了巧玉一記:“巧玉便是個奴婢,那也是我們堂堂指揮使府邸的奴婢,什麽好東西沒見過,用得著把手伸到人身上去?”

巧玉一聽心裏委屈更大了,撲通就跪倒在地,幾個響頭立馬把額頭給磕紅了起來。

不敢哭,怕叫主人說晦氣,隻憋著嘴哽聲道:“奴婢確實沒有拿她的玉佩,是她故意害奴婢的!”

樂長安揚了揚下顎,深覺自己的推測絕對正確:“這種鄉野心機以為沒人看得懂麽!自以為有些個醫術就了不得,設這麽個圈套,耍一臉子為難,還不是為了多要些銀子!便是要殺殺她的威風,什麽下賤東西,敢把心眼兒耍到樂家臉麵上來!”

樂夫人的病症是從兩年前開始的,起初時隻是覺得疲累,有時曬了日頭便覺暈眩,然而請了無數大夫,湯藥吃了不知凡幾,銀子倒是小事,病症卻隨著時日越發嚴重。

過了年之後,更是自己都察覺到身子越發虛透了,稍廢些精神便覺不濟,整日昏昏欲睡。

午間睡得昏沉時聽了一耳朵,思緒昏昏沉沉的,隻在意了城裏來了個醫術了得的,這會子再聽似乎察覺了些什麽。

睇了跪在地上一臉委屈的巧玉一眼,緩緩眨動的眼簾掩去了她一刹那裏的深思。

旋即吃力地擺了擺手道:“她若要銀子,直接開口就是,何必耍這麽些手段?隻要能治得好我的病,樂家還會給不起那麽點兒銀子麽?”

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二姑娘樂惠,也就是如今替樂夫人掌著樂家中饋的人,一雙溫和眼眸睇著巧玉的眼神亦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