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祝你生日快樂

晚上,趙暄和洗完澡接到了白霜的電話,自她離開工作室後,這女人隻要是主動聯係她,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趙暄和接通視頻電話,一張綠得發亮的臉猛地撞入視線。

她挑挑眉:“你這是什麽造型?”

白霜說:“敷麵膜呢。最近在山裏采景,你不知道我整張臉都快幹成蘿卜條了!明天還得早起……”

“沈之路也在?”

“師父?師父沒來,這次是師兄帶隊。我真的不行了,你知道嗎?你看看我住的這個房間,”白霜把鏡頭照著四周轉了一圈,無比沮喪,“你敢想象嗎?這已經是這個山腳下配置最好的酒店了,卻連個吹風機都沒有。”

“知足吧,師兄已經很遷就你們了,你想想如果這一趟是沈之路跟著……”

白霜瞬間噤聲。

過了會兒,她說:“我突然覺得這酒店還不錯。”

兩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沈之路的壞話,就像以前一起興致勃勃地吐槽班主任怎麽怎麽樣。

講著講著,白霜又問了一遍一直沒得到答案的問題——

“你當初為什麽一定要離開工作室?”

如今的青年編劇裏幾乎沒有不認識沈之路的,自從他開辦工作室以來,作品拍一部火一部,名聲大噪。想要去他的工作室學習的編劇猶如過江之鯽連綿不絕。

“當年二話不說跑去破網站寫網文去了,問你你也不說,師父也不給解釋,我真的特別奇怪,以你的能力,現在可不止這個價……”

雖然白霜說得夠隱晦,但趙暄和還是聽出來了,她是在說頂著沈之路徒弟的身份,即使再爛的本子賣出去也比最近火起來的《你眼裏萬丈光芒》值錢。

“那天聚會後,你跟師父先回工作室,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白霜完全是自言自語,因為她知道趙暄和是絕對一個字也不會透露的,問了這麽多年,當事人都默契地什麽也不說,沈之路放任趙暄和出去自立門戶。

“不過,你好日子到頭了。”白霜把麵膜揭下,露出點幸災樂禍,“你明天過生日對吧,師父準備過去找你了。”

趙暄和:“……”

白霜笑出聲:“估計是去打斷你的腿的。上次我已經給你提過醒了,你頂著白日暄和的名頭寫青春校園狗血小說,師父特別生氣。”

趙暄和:“……”

白霜可能是烏鴉嘴,掛了電話不久一串陌生的號碼就打了進來。

趙暄和不明情況,猶豫片刻後還是接通了電話,出聲試探:“喂?”

電話那頭安靜極了,仔細分辨似乎有微弱的呼吸聲,許久——

“喂——”熟悉的男聲灌入耳膜。

趙暄和嚇得一把將電話掛斷了。

沈之路打了半天電話一直提示占線,好不容易接通,才說完一個字就是一串忙音,等再打過去已經打不通了。

他被拉黑了。

沈之路麵無表情地放下手機。對麵的朋友憋著笑,要不是給沈之路這個麵子,他可能會直接笑趴下來。

“暄和不接?”

沈之路抿緊唇,俊朗的麵上閃過不悅,接著,他不緊不慢地從褲兜裏摸出一把東西來撒在桌上。

是一打手機卡。

沈之路慢悠悠地拆著手機外殼,重新換上一個號。可這次,都沒有給接通的機會,才“嘟”了幾聲,他就被再次拉黑。

沈之路耐心極好,甚至眉頭都沒跳動一下,坐在位置上一遍一遍地重複這個無聊且幼稚的騷擾行為。

對麵的人看不下去了,提醒:“我記得暄和好像挺不喜歡被別人逼迫的。”

“逼迫什麽?”沈之路終於說話,語氣淡淡,“小徒弟不聽話放出去體驗體驗生活,現在玩得久了被迷了眼,作為她的師父,你覺得我能放任不管?”

“我覺得吧,你其實……”

男人想說你不要管得太多,但最終住了嘴。

在沈之路換完第十三個號後,趙暄和終於被他玩瘋,沒等他再撥過來,趙暄和的電話就來了。

“沈之路,你有病吧?”

沈之路眯了眯眼,視線落在咖啡廳外,語氣淡定自若:“跟你師父講話就是這麽講的?”

“我早就離開你那個破工作室了!”趙暄和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堪堪維持住平靜,“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也請你以後別再給我打電話。”

“傻丫頭,你離開工作室,我答應過嗎?”沈之路遊刃有餘地笑,“隻要我一天不承認,你就還是我沈之路的徒弟。”

趙暄和氣笑了:“我沒見過這種強買強賣的。”

“現在見過了。”

沈之路起身結賬:“明天生日,出來,我帶你吃飯。”

趙暄和完全不知道這人是如何做到將自己不想聽的話選擇性忽略、從頭到尾自說自話的。

“我沒空。”

“你有空。你出來,我答應放你離開工作室。”沈之路說。

趙暄和快脫口罵人的話瞬間因為這番承諾卡在嗓子眼,她皺著眉,十分懷疑:“說真的?”

“師父什麽時候騙過你。”沈之路笑了下。

這一笑,讓他對麵的男人瞬間聯想到四個字,衣冠禽獸。

沈之路今年不過三十出頭,單身貴族,有相貌有家底,相識的女玩伴不少,也不寂寞,但終身大事遲遲定不下來。

陸止延當了沈之路這麽多年的朋友,覺得他不結婚的原因無外乎兩個,一是沒遇上喜歡的,二是沒玩夠。

陸止延坐進車裏,很快沈之路也坐進來,劈頭蓋臉就問:“前段時間讓你訂的白梔是不是到了?”

“白梔?”陸止延哼哼,“您沈大爺吩咐的事,我能不辦到嗎?”

“正好趕得上。”沈之路發動車子,“謝謝了。”

“不過你要白梔幹嗎,泡妹子?那也得鮮紅的玫瑰才行啊,你這樣可不專業。”

沈之路不置可否。

廣慈醫院。

下班後,周涵喊沈長風去喝酒,上次對方幫他代班的事,他還沒正經道謝過,結果換好衣服收拾公文包的男人卻開口拒絕了——

“改天吧,有事。”

周涵以為是沈長風的推托之詞,連忙勸道:“有啥事啊,走走走,還是跟我喝酒去!”

“真有事。”沈長風直起身,歉意一笑,“下次我請你。”

周涵“哦”了聲,再沒有強人所難,跟沈長風敲定下次的飯局後才肯放人離開。

日落時分,整座城市淹沒在天邊夕陽餘暉下,像一張剝開的絢麗糖紙,折射出五彩的霞光。

醫院已經燈火通明,路邊也漸次亮起路燈。

沈長風先去了一趟對麵街的花店。

店主小夥兒趕緊上來熱情招呼:“買花嗎?送女朋友送普通朋友,還是送長輩?什麽花我們店都有!”

沈長風掃了一圈,問:“梔子花有嗎?白色。”

“啥?”店主以為自己聽錯了,“梔子花?”

“是,白梔。”

“逗我吧。”店主重新退回櫃台旁的躺椅躺下,搖著扇子沒好氣道,“你去四處問問,哪家花店有賣這東西的,景區花園一抓一把,誰還放花店給擺著?實在想要,喏,出去右轉,那小區裏大片大片開著,隨便摘。”

沈長風一時說不出話。

“送人梔子花說出去要笑死人,這麽沒誠意白瞎了一副體麵模樣,走走走,我還要做生意!”

沈長風就這麽被掃地出門。

站在花店門口,他第一次生出點尷尬的情緒。

隨後,他轉身離開。

此刻天已經徹底暗下來,城市裏車水馬龍,正值下班高峰,幾乎每個路口都堵得動彈不得。

沈長風把印象裏的幾個花店都跑了一遍,但所有店主的回答如出一轍——

沒這玩意,這年頭誰送花送這個。

甚至有熱心店員自告奮勇地給沈長風支招兒如何追女孩,他一遍遍地解釋後來也膩了,索性什麽也不說,任憑別人取笑。

從市裏最偏僻的那家花店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

花店老板突然喊住他:“小夥子,如果實在著急要,可以去郊區碰碰運氣,那裏有個花卉市場,不過今晚有沒有人值班就不知道了。”

沈長風謝過,驅動車子往郊區去。

沈長風運氣還不錯,花卉市場老板正準備關門回家睡覺,結果遠遠看見顛簸不平的泥濘路上慢吞吞晃來一輛車。

然後從車上走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英俊年輕人。

年輕人身姿筆挺,一看就是有錢人,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有錢人這麽老遠來郊區,卻隻買了一捧連油費都夠不上的梔子花。

一想到一直陰魂不散的沈之路,趙暄和就氣得失眠了,睜著眼睛在**冥想到半夜,好不容易睡著了也不安生,一直做夢。

夢裏把前幾年重過了一遍,從大學畢業遇到沈之路,再到後來分道揚鑣,中間節點似乎隻在那一天。

那天師兄接到個大單,成了之後要請整個工作室的人吃飯,下班時分沈之路也沒走,師兄就想著一齊叫上。

沈之路平日裏對一眾徒弟不怎麽親近,一般也不參加他們私下裏的活動。

不過態度還是要表,走個過場罷了。

猶豫半天,最後大家推出一眾徒弟裏最小的趙暄和去問,她年紀既是最小,平時又受沈之路器重。對有幾分才華的人,沈之路還是有好臉色的。

“讓我一起去?”

沈之路正翻著平板電腦,給一部電影拉片,聞言抬眼朝趙暄和笑了下。

他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卻不知道下一秒那張嘴裏要吐出什麽刻薄的字眼。被委以重任的趙暄和縮了縮脖子,含糊道:“嗯,大家都挺想你一起去的……”

她心想你趕緊拒絕吧,我還得去交差。

沈之路卻伸了伸懶腰,把平板電腦往桌上一丟,幹淨利落:“行,走吧。”

趙暄和一下子愣住了,可能是意外的表情太過明顯,沈之路又問:“怎麽,你不想我去?”

“不,不是,怎麽可能,哈哈哈……”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她覺得她可能已經被透過門板偷聽的一眾師姐師兄的目光穿透成個篩子了。

因為沈之路的加入,整個聚餐儼然成了變相的學業抽測,沈之路發明了一個遊戲,他現場提問關於劇本的必背要點,答不上來的人就罰酒一杯。

那晚所有人都患上了尿急尿頻症,隔一會兒就往廁所衝,趙暄和坐在馬桶蓋上百度知識點狂背的時候還在想,這個男人真的是可怕的笑麵虎哇。

可後來隨著越來越多人的淪陷,大家索性也不要性命了,合起夥來慫恿沈之路喝酒。

沈之路晃著杯子靠在沙發上,突然抬眼往人群裏看了下,找到趙暄和問:“你也跟著他們勸?”

突然被點到,正垂眼看桌下手機偷背書的趙暄和差點從凳子上彈起來。

“啊……是啊!”她沒聽清沈之路問了什麽,隻是周圍師兄師姐看自己的眼神太過期待,她就這麽應著說了。

可沒想到,聽完她的話,沈之路什麽也沒說,抬手,一口氣把麵前的酒挨個兒灌下。

趙暄和有點傻眼。

其實,如果她夠敏感,便可以發現異樣。可直到她扶醉酒的沈之路回工作室,被他一把壓在牆上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人對自己存了個什麽心思。

她從未這麽想過,甚至沈之路對她過好過寬容時,她也隻覺得是一個師父對優秀學徒的縱容,從未往男女之情上想過。

趙暄和扇了沈之路一巴掌,匆忙離去。

這一離開,她切斷跟工作室所有的聯係,除了偶爾偷偷和白霜聯係,其餘人根本不知道她的境況,她在A市當縮頭烏龜,自由自在。

直到《你眼裏萬丈光芒》猝不及防地爆紅。

徐時打來視頻電話,見到她後嚇了一跳:“你這對黑眼圈怎麽回事?撞見鬼了?”

“如果是鬼倒沒有現在這麽棘手。”趙暄和苦笑,“不說這個了,你打電話過來什麽事?”

徐時:“周霞那邊我溝通了,協商之後得出的結果是雙方讓步,你作為顧問,去組裏進行修改指導。放心,人設情節不動,這個可以再商議。”

趙暄和點頭:“我接受。”

聊完正事,徐時指著她黑眼圈做評價:“遮一遮,快掛到胸口了。不過,讓你煩到睡不著覺的人是誰呀?”

略一思考,徐時問:“那個沈長風?”

想起見麵多次卻隻比陌生人關係稍微好些的沈長風,趙暄和隻覺得腦袋更疼。

“不說了,我去洗澡換身衣服,下午出去見個朋友。”

徐時也有事要忙,點頭掛斷電話。

傍晚五點,趙暄和準時出現在全季飯店門口,進門報完沈之路的名就被帶著往樓上包廂走。

包廂裏,沈之路早來了,正靠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見趙暄和進來,視線抬起落在她身上。

趙暄和在他對麵坐下:“我人來了,說的話作數?”

逃離自己兩年多,她早不是那個剛出校園把他當作唯一依賴的人的小徒弟了。她化著淡妝,眉眼更加漂亮,即使是憤怒不耐煩,也比旁人多了幾分俏皮。

這個小徒弟,他是好好嗬護到現在的,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怕他。

沈之路垂下視線,把菜單推過去。

“先點菜。”

趙暄和隨意點了幾個菜,隨後雙手抱臂,十分不耐煩:“你平時也挺忙的吧,跑到這種偏僻的小城市裏抓我,我怎麽也想不通。沈老師,你能給我個理由嗎?”

“不是你過生日嗎?”沈之路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又擱下,隨後抬眼輕笑,“特地來祝小徒弟生日快樂。”

趙暄和:“謝謝呀,我收到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現在給你買回去的飛機票?”

沈之路又笑了,語氣似乎帶了幾分得意:“你看你,也隻有在我麵前才擺出這副小孩子的倔脾氣來氣人,那個端莊優雅的知名作者白日暄和呢?”

“你別扯開話題,”趙暄和皺眉,“說正事。”

“行,那我們就說說正事。我不同意你再繼續寫三流小說。”

談起小說,沈之路周身的氣息頓時天翻地覆,他直腰前傾,斂起所有的笑,一本正經地瞧著對麵措手不及的女人,表情不容置喙。

“憑什麽,我現在又不是你徒弟,丟人也不是丟你這個前師父的臉……”

“丟誰的臉我不關心,可你龜縮在這小城市寫著爛大街的口水小說,你對得起你的筆嗎?”沈之路淡聲質問。

“沈之路,有一點我希望你明白。”

趙暄和最後一絲耐心耗盡,她蹙著眉頭,無比堅定地說:“這不是爛大街的口水小說,就跟你眼裏寶貝得不行的現實文學一樣,我熱愛我寫的每一個故事。它們或許不夠高級,卻是我二十多年的生活的一個記錄。

“沈之路,我承認你很厲害,可你在神壇太久,已經寫不出平凡人的普通情感了。”

趙暄和以前是不敢說這些話的,可現在兩人已不再是師徒關係,那些存在趙暄和心裏長久以來的對沈之路的不認同,今天一股腦兒全給倒了出來。

沈之路沒說話。

等菜上桌,握著茶碗摩挲的男人才淡聲開口:“你有你的堅持,我也一樣。”

桌上熱氣氤氳,趙暄和點了清一色沈之路不吃的辣菜,紅通通的一片,讓人光是看著就不敢下手。

包廂裏靜謐溫馨,頭頂燈光裝飾是暖色係的,將人周身打出一圈細膩柔軟的邊兒。

沈之路說:“我教不了你了。”

來之前趙暄和已經做好跟男人爭辯一頓甚至辯不贏的打算,可沈之路這麽輕易地妥協,她驚奇地眨了眨眼,很意外。

“如果是那件事讓你離開工作室,不值得,回來發展很適合你。”沈之路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紅油竹筍,麵無表情地送進嘴裏。

趙暄和又是一愣,她沒想到沈之路會把話題攤開來說,這回尷尬的倒換成她了。

趙暄和支吾:“其實也不是……”

“你臉上全寫了。”沈之路無情地拆穿,“我承認,之前確實對你有過想法。成年男人對乖巧漂亮的小姑娘動心很正常,特別是朝夕相對的小姑娘,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男人說這話時風輕雲淡:“比起陪自己的女朋友,我還是更想要個天賦異稟的徒弟。”

兩人從飯店出來時已經晚上九點,夜風微涼,沈之路開車送趙暄和回去。

他將人送到小區樓下。

趙暄和道謝後下車,可才走了一步,沈之路又喊住她。

“過來拿個東西。”沈之路搖下車窗。

趙暄和看著他朝自己遞過來一大捧白梔,撲了一鼻子清香。

“花店有賣?”趙暄和臉上的驚喜毫不掩飾,“我之前去過好幾家,不是說從來不進貨嗎?”

“我叫人去花卉市場買的,祝你生日快樂!”

趙暄和:“謝謝啊,我回去了。”

沈之路沒逗留,驅車開出小區。

趙暄和捧著花往回走。

走到樓棟門口時,她頓住腳步,一動不動了——

小區路燈下,沈長風在光線暗淡的地方立著,透過濃鬱的黑暗,朝她看來。

他怎麽在這兒?

趙暄和抱著花過去:“沈醫生?”

離得近了,她才看清他手裏拿著什麽東西。

沈長風陰沉著臉一動不動,右手拿著的,是一束梔子花。

這……

趙暄和腦子空白了一瞬。

麵前的人卻先發製人,抬手將右手的花束一拋,丟進身後的綠化帶,抬腳就走。

趙暄和趕緊上去把人攔下來:“沈長風!”

兩人隔了一米的距離,她才看見男人眼裏肉眼可見的血絲,像是沒休息好,疲憊不堪。

沈長風腰杆筆直,垂眼問:“趙小姐還有什麽事?”

沈長風的神情冷漠極了,像看個陌生人一般看著趙暄和,趙暄和覺得此刻的他比兩人初見時還要冷酷好多。

“你今天來找我是……”

“是啊,我今天是來找你的。”沈長風一聲嗤笑打斷她,“我一下手術就趕來,在樓下等了一個多小時,你說我是不是有病。”

“我不知道你要來,我……”

“生日快樂。”

沈長風最後看了她跟她懷裏的白色梔子花一眼,平靜地丟下這幾個字之後,抬腳離去。

“沈長風,你給我站住!”

她在後麵大聲喊,可徑直往前走的男人並不理睬。他以最冷漠的姿態,毫不停留地走進濃鬱夜色裏,消失。

趙暄和隻覺得眼眶裏一陣溫熱,眼前所有景物都模糊起來,有淚水流下。

沈長風再次在她麵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離開得相當容易,任憑她跺腳嘶喊也不回頭。

趙暄和蹲下身子,過了好久,等把眼淚抹幹淨才直起腰抬腳往回走。路過綠化帶,她頓住步子,撿起被沈長風丟掉的花束,拍了拍上麵的灰塵,抬腳離開。

自跟沈長風不歡而散之後,過了一個多星期,趙暄和就窩在家裏寫稿,偶爾去公司轉轉。

其間趙暄和接到房東大叔的電話,說他們一家準備從國外回來住,房子到期要收回去。

這套房子是趙暄和父母的朋友介紹的,和房東大叔一家相熟,當初簽的是活合同,人家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還房。

所以現在趙暄和找中介看房源,還有搬家公司也得聯係,總之過程很麻煩。

徐濤的工位就在趙暄和對麵,才幾分鍾的時間,他已經聽見對麵的女人歎了好幾口氣。

其實趙暄和不太經常來社裏,偶爾交稿期快到時,自己在家會拖延,才來社裏幾天,在濃鬱的工作氛圍裏把稿子趕完。

徐濤關切道:“暄和,你今天身體不舒服?”

趙暄和的桌角擺著一瓶水養白梔,是她前幾天帶來的,整個辦公室被清新的花香充斥,特別能調節心情。

此刻,她看著那瓶白梔,搖了搖頭:“沒事。”

徐濤今年跟趙暄和同歲,兩人關係平時還說得過去,就再多問了句:“是不是遇見什麽事了?”

“是啊,我那房子房東要自己住了,我快沒地方住了……還總碰見讓人生氣的人。”趙暄和隨意說著。

徐濤卻聽進去了前半句:“在找房子?我這兒有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