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步履維艱
陳章和王淼果然推薦了幾個人加冬來的微信,他們問了好些問題,冬來耐心地一一解答。有一個說考慮考慮,有三個填了在線報名表。冬來把報了名的表格轉發到刺繡項目工作群,陳南湘受冬來啟發,也讓自己的親人同學加入了宣傳陣營。如此一來,有些沒被走訪到的人家也收到了風聲,主動到村委谘詢。陳南湘將李宏亮留下來接待谘詢的村民。
經過幾天努力,陳南湘帶領的村委會通過走訪成功收到了一百多張報名表,冬來也收到了十來張。幾人總結經驗,認為這百來人,是精準的,按照成功率百分之三四十算,一輪培訓下來,最少也有四五十人能夠出師接單賺錢。而能夠順利地收到這些精準報名表,功勞當屬“人工麵對麵洽談”和“挖掘痛點”。當下年輕人生存壓力大,手上技能少,許多人身兼多職,卻不一定都能掙到足夠的錢和體麵。刺繡項目,既讓斜杠青年有機會掙到錢,又能掙到體麵,在時間安排上,也足夠靈活,這是項目開端順利的最主要原因。但是接下來,如何提高培訓效果,如何嫁接外部資源,將訂單引進來,成了擺在陳南湘和冬來麵前最大的難題。
在陳南湘辦公室,冬來提出自己的想法,“書記,按照經驗,一個班五六十人,效果不好。要提高效率,我覺得,一個班,最好不要超過二十人。”
陳南湘想了想,“的確是,那天看你手忙腳亂,我們就應該想到,師資的確是比較大的問題。不過,張瀟茗老師那邊,應該也可以找到一兩個老師過來授課。我們親自接送,給他課時費用、誤餐補貼,這個問題倒不是很大。”
冬來點點頭說:“我這邊,也可以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可以做導師的,如果整個導師團隊能有七八人,最好。”
“七八人,缺口就太大了點。你那邊,念秋應該不讓她再參與進來了吧?”
“念秋不方便來了,她能把那幾節小朋友的興趣課教完就可以了。另外,她還答應了一個大學生,給她做畢業展的作品,也挺忙的。”
冬來說到這裏,想起來秋來和春來。可前一次和秋來交流,他雖然說了不在玉汝於成山莊,並沒有說是離職——如果他沒有離職,周末來一次番禺,也不遠。隻是,師父秦之時知道了會怎麽看冬來?冬來心裏知道,師父肯定是不願意讓秋來參與他的項目的。這麽想著,就隻有春來一個人選了。可春來遠在韶關,讓他一周來一次,就算有比較高的報酬,他也未必樂意,更何況,現在是項目初創期,並不能給他支付足夠高的勞務報酬。
“書記,我先回去設計班級,假如百來人,開六個班,一個班二十人多一點點,三個老師也能安排得過來。我還有個師弟,在廣州的,我問問他有沒有時間,如果有,我跟他多上點課,張老師就可以在旁邊幫忙,不用他那麽辛苦。”
“好。你設計班級的時候,注意不要把時間搞得太集中,盡量可以滿足所有人時間上的要求。”
冬來懂得他的意思,點點頭,“會的。有些人是周六有空,有些人是周日有空的,這兩天都會安排有班次的。另外,周一到周五我也會選兩天晚上安排開課。一來呢,周末沒時間的可以這個時候來上課,二來,周末上了課,但是想繼續鞏固的,可以來補課。這樣進度就比較穩了。”
陳南湘想到什麽,馬上接道:“噢,對了,還有一個情況。在麵對麵溝通時,有一些人提出,可以天天上課,天天學,他們想快點學會,快點接單的。像這種,暫時就沒辦法滿足了,對吧?”
“有想全職學,全職做的,很好啊,可以讓他們一周來四次,也就是每一次課都來。”
“那進度不是都一樣的嗎?重複上課?”
“不,另外安排。也就是能上新內容的,就另外安排上新內容,隻不過,可能要晚點。我會安排好,盡量都滿足到。”
陳南湘憨笑,“那你可能會手忙腳亂,你還得照顧念秋的,我也不想你太辛苦噢。”
冬來會心一笑,站起來,“書記多慮了,這點不算什麽的。真正的苦,可能還在後頭呢,現在這個局麵,我覺得是很好很好了。”
“那好,你先回去規劃吧。噢,對了,要不要在這裏給你一個辦公桌,你也在這裏辦公?”
“給我一個櫃子,放要上課的資料和工具,是可以的。至於辦公,書記需要我的時候,我立刻就可以過來的,辦公桌就不需要了。”
陳南湘拍拍冬來的肩,“也好。櫃子我會給你準備好。其餘的時間,你在家裏多陪陪太太。總之,這個項目,我非常看好,我也會全力幫你,你放膽去做,有什麽困難,我們一起來解決,我做你堅強的後盾!”
冬來聽到這裏,止步道:“書記,我有新的想法,我想,把這個項目轉變為村項目,而不是我陳冬來的項目。我願意為了這個項目付出百分百的精力和力量,如果成了,我們整個村來享受這個果實,而不是隻有我陳冬來享受這個果實。”
陳南湘直直地看著冬來,歎道:“冬來啊,你有這麽大的格局,真的是太好了——但是呢,格局歸格局,項目歸項目。做項目啊,還是得有一個主心骨,有一個指揮作戰的指揮官。現在,表麵上好像是我擔任了指揮官,實際上,我隻是幫你的忙的,中後期,還有許多涉及到專業的,我不懂的,隻能你來做方向的指引,另外,這個平台要做成什麽樣的,怎麽做,都還得你拿主意。所以,你的胸懷,我知道了,項目還是以你為主,比較好。”
“書記,做事我是可以去做的,但是我希望這個項目變成村裏的項目,我知道要從長計議,改天我們再談這個問題吧。”
“好,你先回去,我也會想想。”陳南湘雖是這麽應承著,其實他心裏不願意接受冬來的提議。如果項目做成功了還好,做失敗了呢?再者說了,項目現階段是沒怎麽出錢,中期,後期呢?做一個平台的費用呢?少則幾十萬,多則幾百萬,如果村裏接下來了,錢從哪裏來?以陳冬來的名義,怎麽籌錢,都算是師出有名,以村委的名義籌錢,誰批?誰敢批?現實擺在眼前,這是相當複雜的。他把冬來送走,想了又想,既想幫助陳冬來這個年輕人把項目做起來,又感到的確是壓力很大。因為陳冬來根本沒有做項目的經驗,家底也不夠殷實,這往後,還有重重的困難等著他呢,他仿佛渾然未覺?但是這樣一腔熱血、大公無私的年輕人實在是很難得的,他得捧著他,得守護他那顆心。怎麽捧,怎麽守候呢?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幫助他找到投資人,給他錢,給他專業的運營團隊,有了錢,有了運營團隊,又有他的技術和熱忱,何愁做不好項目?可是,去哪裏找錢給他,找投資人給他呢?
陳南湘案頭擺了好幾本鄉賢名錄,他翻開一頁一頁看,讀著那些成功人士的輝煌曆史,心裏頭一點底都沒有。
為什麽呢?
這些年,鄉賢們也怕了村幹部——以不同的名義跟他們要錢,有用到實處的,有打水漂的。換一回村幹部,就得應付一回,錢給出去了,也管不著他們怎麽花。說到底,給得多了,他們心裏早已生出十二分不情不願,甚至是有些厭惡了。
如果讓他們參與投資呢?
這幫鄉賢,之所以可以成功,是靠著靈敏的嗅覺和鷹般的眼睛,精準、毒辣。哪怕是很好的項目,拿得出像樣的團隊和經得起考驗的報表,擺到他們的麵前,也得經過他們嚴密的考察,犀利的挑刺,才能進入投資談判環節。想讓他們直接參與投資,談何容易啊!當然,也有那種隻投人,不看項目的,在以前,這種投資人特別多,可今時不同往日,經濟環境已大變,人們的態度也早已大變,不再是從前那樣的了。陳南湘合上名錄,靠在椅背上,凝神思索,到底怎麽做,才能真正地幫助陳冬來,把這個項目做起來。
冬來回到家裏,分別給秋來和春來打了電話。秋來表示願意過來,他會瞞著師父。冬來卻擔心秋來難做,因為瞞是瞞不住的,瞞到後麵,會有更大的麻煩。誰知秋來竟說了一句,大不了就辭職。
冬來嚇了一跳,“辭職?這可不行。”
秋來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什麽。
“我還是先問問春來吧。”
“大師兄!如果春來去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去了?”
冬來笑,“這又不是什麽搶手的好工作,我是想讓你來兼職,錢不多的。”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很想去。”
“為什麽呢?”
秋來還是說不出所以然。
“你說呀。”
“其實,現在,玉汝於成山莊也發不出工資。”
這消息不啻驚雷,炸得冬來一顫。
“出了什麽事?師父怎麽了?”
秋來又是吞吞吐吐,說不出什麽。冬來急了,大喊了一句:“秋來!你在聽嗎?”
“大師兄,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總之,就是沒有發工資,師父說下個月會發。”
“那下個月會發,就等等唄,不能因為我這裏的事辭職。”
“大師兄,你是不是怕師父會說你什麽?其實,你不用怕的。我又不是他養的,我靠自己雙手勞動賺錢,我想去哪裏賺錢,就去哪裏賺錢,我又沒有賣給他。”
“秋來,你說的都在理。我對師父有所顧忌,並不是怕他,是既然都在這一行,就不挖他的人,尊重他。這點尊重,既是我對師父的情感,也是對我自己的要求。你當然是有自由的,如果你早已離開了山莊,你要來我這裏,那是無限歡迎的。我不希望是因為要來我這裏,所以才離開山莊。另外,我要告訴你的是,我這裏工資並不會比山莊高,也不一定能給你很好的前途。因為現在是初創期,需要投入的人力、財力很大,我也是摸著石頭過河。等我真的摸索出來一條道,你也真的因為自己的原因或者山莊的原因辭職了,與山莊、師父都沒有關係了,你還想來,我是無限歡迎你來的。希望你能理解。”
“大師兄,你還是那麽板正。”
“還是那麽什麽?”
“沒什麽了,你說得對。我聽你的。”
“嗯。你注意觀察觀察師父,看看他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需不需要我們幫忙,如果需要,你跟我吱一聲。”
“師父那種人,就算需要幫忙,也不會坑聲,更不會跟你開口。你知道的,他的頸,硬著呢。”
冬來想想,秋來說的不錯,便不再過多言語。掛了電話,他給春來打電話,照舊,春來沒有接電話。他便把電話掛了,給他發了條微信,讓他有空回個電話。
念秋問:“秋來師兄怎麽了?”
“我看他經曆上次的事情,變得有點畏畏縮縮。”
“什麽事情?”
“他媽媽生病,女朋友分手。”
“噢,受打擊了,沒以前那麽自信了。”
“有一點。”
“他願意來?”
“他倒是願意,我還是再等等春來吧。”
“他願意就讓他來呀。”
“我不想師父不高興。”
“春來師兄來了,我不高興。”
冬來笑,摸摸念秋的頭,“你怕他?他就是嘴多,人沒什麽的。”
“不是怕,你是不是真不知道?”
“知道什麽?他喜歡你?他喜歡,就讓他喜歡。”
“這……”
“你長得這麽好看,不讓人家喜歡,沒道理啊。我攔不住,我自己不也是喜歡得要命?”
“哼,我不理你了,你再亂說。”
“我說的是真的。我知道春來很喜歡你,但是他的那種喜歡,很膚淺的,不足為懼。”
“怎麽膚淺?”
“他的喜歡,有前提的。有前提的喜歡,就像籃子掛在最細的樹枝上,遲早要掉下來的。兜不住的東西,怕什麽?”
“你看得那麽清楚?我以為你根本不吃醋,不在乎。”
“我吃過醋了。現在應該是他們吃醋,對不對?何況,他現在好像跟念梅在一起了。”
念秋的眼睛瞪得牛眼一樣大,“不會吧!!!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