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愛的宣言

冬來站起來問:“爸媽,妹,你們怎麽來了?”

“我們,來看嫂子呀!”冬頤紮著長馬尾,穿著牛仔短外套,俏麗活潑。念秋聽到“嫂子”兩字,臉紅到耳背。冬來爸媽也微笑著,手提著兩個保溫飯盒,走進來。

冬來接過飯盒,問:“做了什麽好吃的?”不等回話,放下東西對念秋說:“念秋,這是爸媽,這是妹妹。”轉頭看著父母介紹道:“爸媽,這就是小師妹念秋。”

“叔叔阿姨好,妹妹好。”念秋問候道。

“你好,你好,嗯……你好些了嗎?今天可以回家吧?”冬來媽問道。念秋看了看冬來,冬來說:“再住一天,觀察一下吧。不著急。”

冬頤說:“媽可急了,說醫院畢竟陰氣重,要趕緊回去。”冬頤說完,咦了一聲,瞪大眼睛,指著念秋的手環,結結巴巴地說:“嫂子,嫂子……嫂子已經有了嗎?”冬來的父母相當震驚,又驚又喜,齊刷刷地望向念秋的手環,又齊刷刷地看著冬來。冬來笑著說:“爸媽,你們就快要當爺爺奶奶了,快回去準備吧!”他們高興得不知所措,冬來媽拉過念秋的手,壓根沒有注意到念秋此刻的窘迫與不安,還以為她低著頭,紅著臉是害羞。她低聲問道:“幾個月啦?”念秋不回話,冬頤說:“三個多月了。”這突如其來的大喜如浪潮漫過了冬來父母的心頭,他們滿心歡喜地,咧開嘴笑著,說不出什麽話來。在這之前,他們都以為冬來這輩子廢掉了,對他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也就是一日不見,他就恢複了往日的神采,而且還“拖家帶口”回來,這實在是令他們感到無限驚喜與意外。之前,冬來媽還暗暗埋怨那個不認識的女孩子,怨她把自己的兒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現在,她卻對她充滿了好感,充滿了感激。這位年過不惑的女人,忽然在自己的兒子身上體驗了愛情的神秘力量,她整個身心都被刺激了,領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與感動。

而念秋呢,她眉宇之間藏著憂鬱,她想的是,今日有多大的歡喜,將來就會有多重的痛苦,她不敢看冬來,也不敢看其他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苦澀難堪。

冬來媽忙不迭地把飯盒裏的雞湯和粥裝好,作勢要喂念秋吃。冬來接過碗,叮囑他們:“你們先回去,把房間收拾好,看看該添置什麽,都買回來。這裏有我呢,就不用跑來跑去操心了。我們明天就回去,後天就去念秋家裏求親,見她的父母,去領證。”念秋見冬來說得真切,雖一萬個疑惑,卻也沒有打斷他的話。冬來媽忙不迭地說好,她向自己的丈夫使了個顏色,冬來爸也從謎一般的狀態中回過神來,表態道:“好,好!都依你們的。”

冬來媽笑不攏嘴,問:“念秋家在哪裏,離得遠不遠?”

“不遠,就在潮州,我們開車去。”

“潮州啊,潮州好。那我們回去準備了。”

“誒,嫂子,你們家彩禮錢,要多少?”冬頤問了一句,念秋不知道如何回答,冬來笑說:“一百萬。”冬頤嚇了一跳,說:“不會吧,這麽貴!”冬來反問:“你覺得嫂子不值嗎?”冬頤笑笑:“那肯定不是,嫂子值一個億。但是爸媽能不能拿出一百萬來?”

冬來爸媽笑了笑,冬來媽對著冬頤說:“你就別操心了,彩禮我和你爸早就準備好了。我們回去吧,你也幫幫忙給你哥的屋子裝扮裝扮。”說罷,冬來媽低下頭來對念秋千叮萬囑,讓她注意這個注意那個,冬來抱著她的肩膀說:“都知道了,回去吧,這裏有我,放心。”

冬來送走了家人,一口一口喂念秋吃粥。念秋說自己來,冬來不讓,說:“你就好好坐著,細嚼慢咽,把營養都激發出來。這是給你,和我們的孩子的營養。”

念秋的眼角湧出淚,冬來拿了紙巾替她擦了,說:“從今往後,隻有笑,沒有哭,隻有喜極而泣,沒有痛哭流涕。”見念秋沒有應承,又說:“你如果還有其它顧慮,那就是不相信我,不願意相信我,不肯把我當做是最親的人,不肯把自己托付給我。我不想起什麽俗氣的誓,但如果真要起誓,我發誓,我會用餘下的一生去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你選擇的這個人,是值得你愛的。我知道你心裏有點陰影,沒關係,我會想辦法把這陰影驅逐出去,我會讓你的心種滿鮮花,鋪滿陽光。就像繡一幅作品,一針一線,慎之又慎,巧之又巧。”冬來再度擦去念秋眼角的淚,看著她的眼睛說:“孩子的名字我都起好了,你猜猜,叫什麽?”

念秋搖搖頭。

冬來說:“張愛辛。”

念秋皺眉,以為是“愛心”。她當下心一沉,她覺得這名字不好聽,太隨便了些。

冬來問:“你不喜歡嗎?”

念秋問:“為什麽要叫愛心?”

“你姓辛,我姓張,他是我們的孩子,張愛辛。諧音,愛心。願他成為一個有愛心的好孩子,雙重含義,好不好?”

念秋這才知道冬來的心胸與格局,當真是自己望塵莫及。她靜靜地品味著冬來的話,全然被他所折服,終於點點頭,嗯了一句。

冬來高興地放下碗,從兜裏掏出一個戒指盒,說:“這是我媽的傳家寶,她剛剛在門口偷偷給我的,讓我給你戴上,說能保佑你,保佑孩子。”冬來打開盒子,一枚鑲著碧璽的金戒指柔柔地閃著光。冬來將戒指取下,鄭重地戴在念秋的左手無名指,拉起她的手,鄭重地吻了吻。

冬來說:“這枚戒指,雖然看起來有點過時,但是意義深重。傳家寶隻傳一個人,給了你,就永遠是你的。以後,你再傳給我們的兒媳婦。等結婚的時候,我再給你買一個戒指,那是我送給你的,一個戴左手,一個戴右手。我在前麵保護你,我的家人在後麵保護你,這輩子,我們相親相扶,不離不棄。”

念秋終於不設防地將冬來抱在懷裏,噙著淚笑著說:“謝謝你,大師兄。謝謝……”

冬來也激動地說:“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願意相信我……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沒讓我遺憾終生……”

念秋斷斷續續地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願意和你一起,麵對生命的春夏秋冬,我願意,和你一起創業,從頭來過。”

冬來小心翼翼地環抱念秋,他反而沒能控製好自己,一顆吊著的心穩穩當當放下,心潮裏的淚水反而激湧上來。他聽念秋說春夏秋冬,忽地想起秋來說的那句話,便說:“念秋,你把名字改了可好?”

念秋放開他,問:“改名字,為什麽呢?”

冬來說:“秋來說,我們一個是秋,一個是冬,永遠見不著。要不,我把名字改了,如果你不肯改的話。”

念秋笑出聲來,一滴淚震**著掉落下來。她說:“你傻不傻,聽他亂說。”

“不是麽?”

“我們一個是念秋,一個是冬來,不是恰好就在一起麽?”

冬來細細地品味著這幾個字,恍然大悟,他驚喜地瞪大眼睛:“對噢,我怎麽沒想到,我怎麽沒想到?”念秋刮了刮冬來的鼻子,笑著說:“傻瓜!”冬來點點頭:“是,我真是傻了,為了秋來這句話,哭了好久呢!看來,還是得多讀書,多讀點古典文學才行。”說罷想起什麽,又問:“你怎麽馬上就解釋出來了呢,難道,你原來就想過?”

念秋噗嗤一笑,說:“他當時說我就想反駁他來著,隻是當時沒空,懶得理他。”

“你是聰慧的,你是聰慧的,你一瞬間就想到了,我都沒有開竅。”

“你是不是為了這個名字,哭過?”念秋一眼就看穿了冬來,他這個人,做起事來,有條有理,穩穩當當,但是每次麵對自己,總是一副傻傻呆呆的樣子。她明白,他那樣,就是因為愛自己。

冬來也不遮掩,說:“蒙著被子哭,把爸媽嚇壞了。”

念秋伸出手摸了摸冬來的臉,冬來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移開。念秋說:“你怎麽這麽傻?”

“我這麽傻,你會不會嫌棄我?”

念秋又笑又哭,她感覺自己不幸到了極點,也幸福到了極點。她不知道怎樣派遣內心複雜的情緒,冬來便捧著她的臉,深深地吻她。但是念秋一下子避開了,說:“我剛吃了粥呢……”

冬來不管,仍是吻。念秋又避開:“等會兒護士來……”

冬來繼續吻,說:“吻到你隻記得我的傻,隻記得我的好,隻記得這世界的好,隻記得要好好地活著,活得比誰都好……”

念秋任由他吻著,他吻得意猶未盡,電話響起,是冬頤打來的。冬來萬分不舍地放下念秋,回答冬頤的問題。

掛了電話,冬來問念秋:“爸媽他們現在外麵買喜被,問我們要什麽樣的。”

念秋的心被這話撓得癢癢的,她低下頭去,心裏想著,這還不會是做夢,真的要結婚了嗎?真的要懷著孕嫁給冬來嗎?

冬來嗯了一聲,念秋便抬頭說:“都好。”

冬來卻說:“這喜被,應該我來準備的。”

念秋知道他指的是應該自己來繡喜被,便安慰道:“隻要那個人是你,什麽樣的被子,都是喜被,不是嗎?”

冬來拉著念秋的手,親了親,說:“你說得對。那些美好的詩詞,一生一世一雙人,相愛攜手到白頭……從前隻是羨慕,現在,我們要用一生來踐行,要用一生來寫一首屬於我們自己的愛情宣言:風雨霜雪作陪襯,念秋冬來一世情。我會給你補繡一床喜被,我會把這兩句刻在我心底裏的話繡進去。我也會用生命去踐行這句承諾。隻要有我一口飯吃,你就不會餓著,隻要有我一口氣在,你就被我愛著。”

“風雨霜雪作陪襯,念秋冬來一世情……”念秋默默地念著這兩句詩,她知道,這肯定不是冬來一瞬間想出來的,這肯定是他日思夜想得出來,這也是他心底裏最真實的寫照。他早就做好了準備,早就知道會麵臨什麽,他本可以抽身出去,忘掉自己,選擇一個新人,選擇一個新的開始。但他卻沒有那樣做,他還是毫不猶豫地一頭撞進去,把自己也弄得遍體鱗傷……在這樣的時代,在這個大家甚至都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的時代,冬來是這時代中的一朵奇葩。她握緊了冬來的手,感動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念秋默默地掰開冬來的手指,在他的手心寫字。

“此……”

“生……”

“不……”

“渝……”

冬來的手心像觸了電,這輕輕的電波一直燒到他的心裏,他的身體和靈魂震顫著……

念秋繼續寫道:

“愛……”

“你……”

“勝……”

“己……”

冬來認真地領略著每一個字,生怕錯過了一筆一劃。他看了看念秋,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占領了自己的身心。他把念秋的手抓緊,學著她的樣子,也在她手心寫字:

“你……”

“好……”

“美……”

念秋笑。

冬來又寫:

“你……”

“就……”

“是……”

“念……”

“秋……”

念秋又笑。

冬來繼續寫:

“念秋……”

“就是……”

“冬來……”

“的……”

“老婆……”

看到老婆兩個字,念秋笑出聲來,眼淚隨著她的笑聲滴落。冬來替她揩去淚水,繼續寫:

“笑……”

“一……”

“笑……”

“我……”

“的……”

“老……”

“婆……”

念秋含著熱淚笑著看冬來,她掙脫冬來的手,捧著他的臉,說:“老公……”

冬來高興地應道:“老婆……”

念秋深笑不語,冬來問:“手心有沒有觸電的感覺?”

念秋點頭,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冬來說:“我也是,從手心電到了心髒……”

兩個人就這樣笑著鬧著,在彼此的手心裏寫字,有時候連著寫一整句,有時候胡亂地寫。寫著寫著,一個感覺發癢抽走了笑,大笑一陣,另一個卻極力地將手抓回來,再一筆一劃輕輕地點著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