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薇爾希.萊塞塔

苗沛瑤和陸景說的事情,無獨有偶。

不僅僅是渤灣,在過去的幾十分鍾內,有關於動物突然發狂襲擊人類的新聞一直在刷屏,尤以北方沿海城市為首;即便是溫順的家養寵物,也會突然變得不安分甚至凶暴。

因抓傷咬傷而住院的病患不斷激增,而且現有的狂犬疫苗與免疫球蛋白,不知為何,竟然起效甚微。

陸景安撫苗沛瑤幾句之後掛斷電話,羅通在旁翻閱新聞評論的同時眉頭越皺越緊:“情況不好,和我猜想的一樣,那些冰封在凍土層的遠古細菌隨融水流入海洋,最終會不知不覺在人類社會中傳播。

你看這些醫療新聞報道,有關於被動物襲擊的患者,他們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就出現了病症。

這和我們所認知的狂犬病截然不同,它的潛伏期更短,甚至可以說立竿見影,至於致死率,還不得而知。

更關鍵的是目前傳染源和途徑都不得而知,隻知道大部分患者都是被動物襲擊後才發病的,這讓我想起來……”

“生化危機……”

“對!”

“你家車庫是不是還有輛車,是你大一考完駕照買的?借我!”陸景穿上外套,他把所有行李都留在羅通家,隻在書包裏裝上一套衣服,還有手機和錢包。

“你要幹嘛?你不會要開車去渤灣吧?就算你去了,你又能做什麽?到時候你們兄妹都被困在渤灣,誰能救你們?我們隻是學生,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報警!”

“那我也要陪在沛瑤身邊!”陸景轉頭怒視羅通,他眼圈紅得仿佛燃燒著火焰,

“我答應過苗大叔要照顧好她,她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絕對不能讓沛瑤獨自麵對,你要是兄弟,就別攔著我。

到時候我和沛瑤如果……等一切結束,你就幫我跟她父母道個歉。”

“……等著我,我去裝東西。”羅通關上投影,關掉家裏一切電器,,迅速裝好他的電腦和雜物。

“你不用跟我一起。”陸景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很感動。

“那可是我花了攢了一年的錢買的車,我還沒開過幾次呢。咱倆都是新手上路,我怕你給我糟蹋完了。”

兩人拎著行李走出別墅,從車庫提出那輛320LI,兩人最後看了一眼這棟幾乎陪伴他們一整個大學生涯的“秘密基地”,房門上鎖的那一刻,命運的輪盤已經在悄然輪轉。

駕照,準備好了,大一暑假,他們宿舍四個人一起去考的;當時羅通心裏百般不願,他隻喜歡在宿舍擺弄電腦,根本不想跟駕校教練打交道,最後還是被陸景三個人架著去的。

身份證,萬無一失。陸景和羅通換新證的時候,外麵下著大雨,兩個人冒雨到更換地的時候,都被雨淋透了,照出來的照片要多醜有多醜。

手機,保持隨時暢通;無論過高速還是走下道,難免會碰到關卡,但羅通事前告訴過陸景。

由於太陽黑子的異常活動,所有人類可用的電子設備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包括GPS導航,和手機信號。最嚴重的時候,甚至電腦都無法開機。

除此之外,兩人還未雨綢繆地在後備箱裝了一些食物、飲水和衣物。

依照羅通的猜想,從紅雪降臨的那一刻,地球的氣候係統便不再穩定。

一旦他們真的被封困在渤灣,必須得做好一切應急措施。

第一程由陸景駕駛,雖然車是羅通的,但羅通考完駕照以後,幾乎沒碰過車,反而是陸景和同宿舍的胡雲峰兩個人,借羅通的車試駕過幾次。

陸景自己也沒跑過長途,上路的一段時間裏,心情都惴惴不安得;好在自從紅雪降下以後,街道上的人少了不少。

他們上午十點左右出發,抵達渤灣已經是傍晚;出離高速路口,看到曾經車來車往的渤灣如今變得異常蕭索,陸景的記憶裏城西通往高鐵車站這條路,永遠車流湧動。

然而如今空擋的街道上,隻有滿地無人清理的垃圾,無論是環衛工人還是交管的身影,全都不見。

陸景駕車一路向東行,在靠近市中心最繁華的商場地段,地上就逐漸多了兩樣東西。

動物的屍骸和幹涸的血跡。

在幾處動物屍體較多的地方,還拉有警戒線,明顯這裏曾經發生過新聞所說的襲擊事件。

往常人來人往的商場,現在不僅寂靜,而且顯得破敗不堪,渤海商場門口傾倒著貨架和雜物,很難想象這些就發生在不久之前,一旦想象這裏的一切和渤灣當時的亂象,就令人不寒而栗。

此時一條電話打過來,來電顯示是苗沛瑤,副駕駛的羅通馬上按下接聽。

兩個人隻聽見電話另一端,聲音嘈雜,苗沛瑤抽泣著問:“陸景哥,你快來啊,有人……有人在撞門……”

接著,陸景聽見音孔裏爆發出一陣巨響,隨後他們聽見苗沛瑤尖叫聲的聲音。

電話掛斷。

陸景下意識地加踩油門,他現在心急如焚,完全忘記自己是新手上路,甚至像是藤原拓海上身。

一路漂移加疾馳,羅通都被甩暈車了。

到達小區門口,陸景發現小區大門緊閉,連門衛的影子都看不到,無論怎麽叫喊或是摁喇叭,都無人應答。

“我翻進去,你在這等著,有事我給你打電話。”陸景一拉手刹,車鑰匙丟給羅通,然後找到他小時候總偷偷翻出去的矮牆,縱身一躍。

和陸景之前想象的截然相反,雖然小區的道路同樣一片狼藉,可四周卻靜得出奇,完全不似他之前所想象的,如喪屍電影般混亂的局麵。

倒更像是一座毫無生息的空城。

連遛彎的大爺和聚眾打牌的鄰居,都不見一個。

陸景越發好奇,但腳下一刻不敢停,當他走出電梯,看到苗家支離破碎的門散落在樓道裏,心髒頓時像被猛擊一拳,驟然收縮。

他朝苗家飛奔,看到自己家和苗家都被人弄得亂七八糟,仿佛是被狂徒洗劫過;陸景沒管自己家,反正也是一貧如洗,徑直走進苗家。

他看到,苗沛瑤的臥室還亮著燈。

當下心情變得更加緊張,不停祈禱苗沛瑤一定平安無事。

同時他抄起門口散架上的雨傘當做武器,一旦有任何不對,他必須保護好苗沛瑤。

陸景不停地在內心警告自己一定要保持鎮定,同時朝苗沛瑤臥室移動;然而,他剛剛走到門口。

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正單膝跪在幾乎成為廢墟的苗沛瑤臥室,對方身高驚人,即便半蹲著,也比陸景高。

察覺到身後有人,對方緩緩起身,苗沛瑤的臥室高度差不多是兩米三,而這個人甚至還沒完全站直,就已經頂到天花板。

“你是……”

“你是誰!?”陸景拿傘尖指向對方,強壓心中的怒火。

“別緊張,你別緊張,我是……好人?”

陸景怒視著對方:“你把沛瑤弄哪去了?這裏發生了什麽?!回答我!”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還是來晚了一步。”那個人彎下身子,要穿門而去,被陸景攔下來。

“我叫薇爾希.萊塞塔……你叫陸景對吧?你父親叫陸明,母親叫邱緒,我是他們的……算是學生吧,他們讓我來找你,還有你妹妹。”

聽這個名字,對方還是個外國人,而且音色像是一位女性。借著燈光看去,眼前這個“巨人女性”,金發碧眼,高鼻梁,嘴唇不薄不厚,麵相有些許憨厚之餘,也是個漂亮的歐洲女性。

自稱作“薇爾希.萊塞塔”的女人,拿出一枚掛墜交給陸景,掛墜的墜子是一枚用水晶雕成的船;陸景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這是陸明夫婦送給他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陸景曾經聽過,老爸老媽是地質與氣象學方麵的專家,門生眾多;所以他們會贈予每個得到認可的學生一枚同樣的掛墜,作為畢業禮物。

同時也算是信物。

看到薇爾希主動遞出掛墜,陸景稍稍放下了戒心,聽薇爾希向他解釋:“聽我說,這真的和我無關。

老師委托我找到你和苗小姐,說有重要東西要交給你。

還給了我這個地址,可當我趕到時,就聽見樓上有巨響和尖叫聲,我馬上追上樓,還是晚了一步,周圍已經變成這樣,苗小姐也不見蹤影。

……好吧,我知道你不信,但信物在這裏。

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找找,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陸景長歎一聲,在心裏責怪自己,一是沒能陪在苗沛瑤身邊,否則她也不會下落不明;二是自己剛剛確實情緒太激動。

“抱歉,不用了,你走吧。我自己找找看周圍就行。”

薇爾希欠身走出苗家,但她站在樓道裏,沒有離開。

陸景看著淩亂的臥室,心裏就酸楚莫名;他翻遍了臥室的每個角落,都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當他拉開窗簾,眺望外麵時。

無意間看到窗戶的滑軌凹槽內有一件發光的物事,拿起一看,居然是和剛剛薇爾希出示的一模一樣的水晶船。

陸景立刻轉身出臥室,發現薇爾希還等在那裏:“你看這個。”

“水晶方舟?”薇爾希一愣。

“薇爾希,我問你,我老爸讓你交給我的是什麽東西?”

薇爾希露出恍然的神情,然後從衣服內側口袋裏拿出用防水袋認認真真包裹的一款老式翻蓋手機;這款手機好像已經有些年頭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老古董。

開機的時候,陸景甚至懷疑它是不是壞的;在一陣短促的音樂過後,手機開機,旋即屏幕彈出一條短信。

然而短信的內容是一堆亂碼,陸景和薇爾希都看不懂。

“你跟我來。”

雖然他們看不懂,但陸景知道,有一個人最有可能看懂。

羅通在車裏等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漸暗沉;他看到空無一人的小區,遠處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朝這邊走來。

小的那個,羅通依稀能辨認像是陸景;但聯想到陸景的身高,走在他旁邊的那個身影,簡直像個巨人。

當那兩個人一前一後翻出小區,來到車邊;羅通才看清那個高個子的,身高至少兩米以上,但卻是個嫵媚多姿的歐美女性,一身探險服,頗神似古墓麗影加大號的勞拉。

雖然羅通不知道她是誰,但至少能肯定不是苗沛瑤,從陸景的神情就能看出,事情不簡單。

不等羅通發問,陸景已經讓薇爾希坐上車後排,說是坐,其實是趴著,她實在太高了,車身高度不足以容納她。

陸景坐上主駕駛位,然後把手機短信內容展示給羅通:“你看這個,你能破解嗎?”

羅通端詳內容很久,默不作聲地打開他的筆記本電腦。

“他在做什麽?”趴在後排的薇爾希不解。

陸景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兩個人隻默然看著羅通在電腦上不斷敲擊著,幾分鍾後他大呼:“完事了!這裏的意思大概就是說情況有變,然後後麵這組數字代表著一個坐標。”

“坐標?”

“對,就是一個地點……但有一點我不太明白,這個縱深居然是負數,而且可以說是很深的地下。

不會是在惡作劇吧?”

“不會,我知道這裏應該怎麽去。”後排的薇爾希突然出聲。

薇爾希在GPS上搜索到位於渤海岸一處無名的坐標點,三人驅車連夜趕到那裏,發現是一間早已荒廢的小院,這裏靠近渤灣的沙灘,近到能感受到海風吹來。

陸景在薇爾希的帶領下,找到荒廢小院中心有一條地下通道。

當他準備喊羅通一起的時候,發現羅通蹲在遠處的沙灘上,不知道在做什麽。

“羅通!”陸景呼喊他的名字。

但看見羅通脫下鞋襪,卷起褲腿,朝大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