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債主
聯振工廠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生產，一塊塊大板在排隊等候切割，已切好的規格成品則在轟鳴的機器上有序滾動著，等待工人安排下一個工序。而聯振公司這邊，成本部的報價單一摞一摞地疊放著，不斷在做增加。財務部的打印機正在一張張吐出來打印好的收據，小會計忙著統計需要打印的發票數量，表格裏的數據不停有著變化。
一切都是繁忙有序、欣欣向榮的。
任浪濤剛看完任姐一早送過來的報表，此刻正在自己的大辦公室裏坐著，一邊抽著雪茄哼小調，一邊等待著石玉的到來。連日以來他的心情都極好，他所有的愉悅都來自財務報表，錢是個多好的好東西啊，數字不斷增加真是人間真實的快樂。
須臾，石玉腳步聲從門外響起，旋即身影便出現在了辦公室裏。任浪濤已經早早將她專用的玻璃高杯燙好了，聽到她腳步聲的同時便衝下了一杯太平猴魁。待石玉甫一坐定，太平猴魁持久清高的蘭花香剛好散出來，茶葉片在杯子裏起伏著刀槍雲集龍飛鳳舞，然後緩緩舒展在青綠色的茶湯中。
石玉拿起杯子輕抿一口，清香直衝鼻翼，她笑道，“任總今天似乎心情不錯。”
“何止今天，最近我的心情可都不錯，全是你的功勞啊。”任浪濤滿臉笑意，“當然了，也算是我自己的功勞，我看人一向眼光準得很，哈哈哈。”
石玉搖搖頭微笑，她已經熟悉了任浪濤的浮誇，不管事做幾分，話必然是要先說滿分。“一早上就叫我來，可是有什麽事？”
“是有事。”任浪濤正色下來。
石玉放下杯子待他細說。
“聽說我們的超薄大理石技術在歐洲也有，而且比我們做的還要更好。”任浪濤十指交叉，看著石玉說，“我認為非常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他們的情況。聯振想要走得更遠的話，還需要多一些突破。”
毫無疑問，這些資訊的確是石玉最感興趣的，“是歐洲哪個國家？”
任浪濤呷一口茶說，“找你來就是要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巴黎馬上要舉辦兩年一次的建材展，你會在展會上集中看到所有歐洲的相關技術，非常難得，一趟可以頂十趟。”言畢，給石玉推過來一張紙卡。
石玉接過來一看，上麵寫著Paris Nord Villepinte，輕輕念到，“法國巴黎北維勒班，那裏是個展覽中心。”
“對，去的話要馬上準備簽證了。”
石玉翻過紙卡一看，背麵寫著的時間，是十天後。
“可以，我馬上就去準備。”
回到自己辦公室，石玉喚來朱鬱鬱，請她去找一個簽證代辦公司，詢問最快的簽證加急需要多久。
朱鬱鬱見安排得這麽突然，一麵應聲一麵問道：“你要一個人去法國嗎？”
石玉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麽，“放心，法國也不是都說法語，一樣有英語，我丟不了。”
“那我祝你帶個法國男朋友回來。”朱鬱鬱俏皮一笑。長久的相處，她們的感情早已不是上下級關係。石玉斜睨她一眼，“我要是被法國人留下了，你倒是可以帶個男朋友來看我。”
“巧得很，我們倆都沒有男朋友，算了，老大還是別說老二了。”朱鬱鬱將手裏的資料放正在石玉桌上，“這是超薄透光大理石的草圖，技術數據都已經整理好了，下一步是打算申請專利，要不然等你回來？”
石玉拿起圖紙翻看兩下，“應該還有可以升級的地方，等我回來再說。”
朱鬱鬱退了出去，石玉看著桌上的圖紙，忍不住伸出手來觸摸了一下桌麵上的大理石月亮燈，小燈被皮膚的溫度點亮，散發出一層柔和的光圈，但在白天的光線下隻能若隱若現，與石玉的思緒一樣。
另一邊，幾輛豪車陸續開進聯振公司旁邊的停車場，車門推開，下來幾位中年男子，雖說都穿著普普通通的T恤短褲，但多少被愛馬仕的腰帶或者LV的手拿包給出賣了。他們大喇喇地聊著天向聯振裏麵走去，有一位停下腳步，向上拉了拉褲子，被周邊一位取笑道：“老嚴，你是不是昨天褲腰帶又被鬆了？”周邊的幾位同時發出哄堂大笑，他們吵吵嚷嚷、熱熱鬧鬧地向裏走去。
前台小姑娘見人進來，忙站起身詢問他們找誰，老嚴將手包放在台麵上，整個身子斜倚過去，“小姑娘，這就不認識我們啦？我們之前可都來過，是你們任總的好朋友。”
前台遲疑了一下，堅持問道，“請問您怎麽稱呼，我去稟報任總。”
“稟報什麽呀，我姓嚴，我們都是礦主，你們聯振做的項目都是用的我們礦山裏的石頭，就別浪費你時間了，我們自己進去就行。”老嚴抓起手包，向後麵揮揮手，示意他們一起向任浪濤的辦公室走去。
“哎，您等一下……”前台小姑娘著急地喚他。老嚴扭過頭，“小妹妹，我們趕時間，要不然這樣，咱倆加個微信，下次再來拜訪任總時我先跟你微信說，這個提議咋樣？”
說畢也不等前台回複，一行人幾步向任浪濤辦公室走過去了。
任浪濤手裏拿著兩張表格，正在凝神仔細看著數據，又用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似乎在思慮著什麽，突然聽得外麵吵嚷一片，他快速拉開抽屜，將東西都推了進去。推抽屜的一刻，剛好辦公室門也被推開了。
他抬起頭一看，一邊“哎呦呦”地招呼，一邊立刻站起身迎接，“嚴總、朱總、王總……謔，你們今天可是大駕光臨，快，趕緊坐趕緊坐。”
這行人走進來，將辦公室幾乎塞滿了，他們倒也不客氣，各自找位置坐了下來。身後跟著的前台小姑娘見狀，默默地退了出去。
任浪濤馬上燙茶盞、找茶葉，手腳不停地招呼，一邊問道，“幾位老板今天怎麽這麽有空來看我任某？”
“老嚴說他想你了。”一旁的一位黑T恤男笑著戲謔道。
“哈哈哈，嚴總最幽默了，來，大家喝茶。”任浪濤雙手舉茶杯，一盞盞親自放到他們麵前。
老嚴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煙，扔給任浪濤和其他人每人一支，然後拿出打火機“叮”一聲點著火，深吸一口說道，“任總，咱們就有話直說吧，今天是來找你要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