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逢
朱鬱鬱很快就欣喜的發現，林廠長是個做事極為踏實靠譜的人，與他的性格和管理風格有關，每件事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條、效率極高。與之前的葉廠長隻要接單便同時開工不同，他會先找朱鬱鬱問清哪些是重要而緊急的，哪些是次緊急的，哪些是彈性補貨沒有時間要求的。這樣下來，他將出貨節奏把握得極好，還會抽身有空陪石玉做一些研發工作，聯振的項目訂單在林廠長的助力之下，落地得更快更好了。
三日後，頒獎禮如期在G市舉行，石玉先到聯振工廠和林廠長過了一遍項目的進度細節，然後才驅車前往。滄北到G市開車大約需要3個小時，不巧的是，這天高速上剛好遇到一輛大貨車拋錨，大大小小的車堵了漫長的一路。
石玉抬腕看看表，頒獎盛典是下午6點開始，她覺得極有可能趕不上開場，索性打開收音機，在音樂裏緩緩地且停且行，這種時刻反而也是她難得的放鬆時刻。
終於抵達目的地時，石玉毫不意外地遲到了。
這是G市最大的酒店，宴會廳與迎賓區堂皇而亮麗，宴會廳迎賓區約有上千平方，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已開始華燈初上。她的小跟鞋悄無聲息地踩在綿軟厚實的地毯上，遠遠看見宴會廳裏早已經高朋滿座，金色的燈光照亮了每一寸角落，主持人正在字正腔圓地邀請領導上台講話。
石玉輕輕走進去，尋了個角落坐下來，悄悄開始打量會場。
到會的人多數來自設計界，有相當一部分是她認識的熟麵孔，想一想自己也曾經參加過類似頒獎，彼時都是以領獎人的身份，現在不過兩年，已經天差地別的角色調換了，以前設計院畫圖的日子恍若隔世。
少頃，台前傳來頒獎人講話，“市場的主流標準讓很多人鬆懈了努力，但優秀的作品永遠不會被淹沒在浮躁的世界，隻有傾心投入、持續學習才能推出好作品，理解和堅持設計的本源才是優秀設計師的品質，下麵有請金獎獲得者——丁誌明。”
石玉隨著潮水般的掌聲一起鼓掌，將目光望向台前，見一個長手長腳的身影走上前去，依然是一襲白衣，與她的記憶快速吻合，別無二致。
丁誌明站在萬眾矚目的中心，燈光在他身後籠出一圈光芒，十分好看。他手握話筒發表領獎感言，“作為一個設計師，其實創造美不是很難，但實現美卻不那麽容易，這是我非常難忘的一個作品，感謝那些陪我為之奮戰的人，我也會一直記得這些人。”
石玉隱在台下遠遠望著他，心中微微一動。眼看著大屏幕立刻投出了項目現場的照片，多張不同圖片輪流切換著，將項目成果美輪美奐做著多角度呈現，每一張照片下麵都有一排小字，清清楚楚標記著“合作夥伴聯振”。她有些欣慰，隨著湧動起來的掌聲一起鼓掌，隨後看著丁誌明走下台來，身影隱去了。
頒獎禮很快結束了，進入了冷餐酒會環節。無數舉著紅酒杯的人彼此舉手示意，再快步相互走上前幾步低聲交談，四處都是靜默又熱鬧的，不時有酒杯發出“叮”的清脆碰杯聲。石玉與幾位相熟的老相識打了招呼，簡單交談幾句，再看他們如魚兒般遊動著滑開。這種觥籌交錯的場景她已經不太適應了，又呆了片刻後，她萌生了去意。
尋了個身邊無人的時機，她轉身快步向門口走去，不曾想才走出去不過數米，身後驀地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石總，好久不見。”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周遭的聲音似都安靜了下來。轉身的這個過程似乎格外漫長，待她站定，眼前這個人果然是丁誌明。
石玉心中悸動，“你也好久不見。”
她望向他，全力將胸口的情愫妥當安放，融進好久不見這四個字裏。這四個字的背後，是我記得你，一直記著你。
“最近還好麽？”丁誌明雙手插兜，微笑看著石玉。
“還好，最近比較忙，一會就要回滄北。”石玉迎著他的眼睛，平複心緒，同樣報以微笑。
“這麽晚了，路途好像不近。那……出去走走，我送送你？”丁誌明做一個指向大門的手勢，探詢地問道。
“好。”
二人肩並肩，兩個修長纖瘦的身型，一如幾個月前的步伐節奏，輕輕向大門外走去。
“時間過得好快。”
“是很快……”
石玉接話接得斷斷續續，在都不說話的間隙裏，隻覺得空氣被微妙的安靜塞得滿滿。
等出來大堂門口，夏夜的熱風一瞬間拂遍了全身。夜空中正在飛雨，雨絲斜斜地落下來，飛快融入地麵，黃色路燈照耀著這霧蒙蒙的一片，又迅速在夜色裏洇開了。
石玉微微眯縫起眼睛，將臉揚在雨霧中，“今夜沒有月亮。”
丁誌明笑道，“我們第一次跑去項目現場的那個夜晚，月亮太美，我記得你看了好久。”
“對，被你咳嗽提醒才回過神。”石玉微笑，禁不住露出溫柔的神態。
丁誌明低頭看她一眼，繼續隨著她向停車的方向走去。
“我後來用超薄大理石做了一個小小的月亮燈，感應的，手指觸摸即亮，晚上看它極美。”
丁誌明覺得這畫麵有些可愛，笑說道：“有機會可讓我觀摩一下。”
“沒問題，滄北歡迎你。”停車的地方已經到了，石玉停住腳步，轉身麵向丁誌明，她掙紮了一下，終於還是搶先說道，“我要走了。”
丁誌明亦停下腳步，正好與石玉在雨中對望。不過這一瞬，石玉便覺得有些心跳耳熱，將眼睛移去路邊小雨，說出一句，“這雨不知道下到何時。”
丁誌明囑咐一句：“路上小心。”
石玉點點頭，打開車門坐上後向他揮手，隨即倒車出來，一個漂亮的拐彎，車身劃出來一條線後向馬路方向駛去了。
車後視鏡裏，站在小雨中的丁誌明越來越小，石玉心中湧出複雜的感覺，不知下次見麵會是什麽時候，她心中有一點寂靜的歡喜，又有一些惜別的落寞。
這一刻的石玉將車在路上開得飛快，音樂也放得很大聲，丁誌明應該是個喜歡獨來獨往的人吧，雖然自己和他一起看過了同一個雨夜，也經曆了同一個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