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敗露
朱母的治療結束了，朱鬱鬱去辦完出院手續，手裏拎著臉盆等雜物，攙扶著朱母上了出租車。正值傍晚時分，初夏的風已經開始不能撫平南方這座城市的濕熱了。
打車到家時的朱鬱鬱一頭一身的汗，將朱母的東西放好後，馬上準備去廚房洗菜做飯，剛把米飯蒸上，大門響了。朱鬱鬱從廚房出來一看，是朱父回來了。
“今天治療怎麽樣，你媽還好吧？”
“還行，剛結束治療，得看看明天開始的反應。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爸。”
“怕你們回來家裏沒菜了，提前收檔去買了點菜”。說著將一兜菜遞了進來，一袋子活蝦，兩顆碩大的萵筍，一蓬碧綠的菜心，還兜了兩棵包心白。
朱母聞聲從臥室出來，要幫著朱鬱鬱將菜收進廚房。
“行了媽，你別動了，去跟我爸說會兒話，我來弄。”
朱母見朱鬱鬱手腳麻利，放心地退了出去。剛換完鞋的朱父站在廚房門口對著朱鬱鬱說，“鬱鬱，今天賣貨我遇到你們同事了。”
“哈？我哪個同事。”蹲著擇菜的朱鬱鬱停下手，仰頭問朱父。
“一個小夥子，個子倒是不矮，過來找我買大板。”
“采購部的吧。”
“你們這個采購部有點問題哦。”
站起身正要洗菜的朱鬱鬱聞聲轉過來，“怎麽說？”
“這小夥子拿的B料，開單要寫A料，價格也要求標A料。”
“口音是不是不是滄北的？”朱鬱鬱心裏一動，她已經猜到是誰了。
“對，有點北方口音。”
“那我知道是誰了。”洗菜的朱鬱鬱心中琢磨著，這件事要告訴石玉，不能再讓他瞎搞下去了。
第二天，準時上班的朱鬱鬱直接來到成本部，想要把最近幾次的報價單都拿到。手裏還拿著早餐的同事有點奇怪，讓朱鬱鬱先等一會，吃過早餐後給她送過來。
朱鬱鬱離開後不多久，同事將找出來的報價單一一攏好，正要打算給她送過去，剛好遇到了過來的吳智。他昨天在朱父那裏采購的B料要來成本部備案，成本部同事拿著這一疊報價單往外走，二人碰了個正著。
“你這是去哪啊？”吳智打了個招呼。
“朱鬱鬱一早就跑來要最近的所有報價單，我給她拿過去。”
“哦？”吳智心念一轉，看到這些報價單好像都是自己負責的幾個項目，連忙說：“剛好我也要去找她，你別跑了，我順帶送過去吧。”
她將單子交給吳智，吳智拿著這些報價向朱鬱鬱的辦公室走去，等離成本部有一定距離之後，他迅速向右一拐，站在了樓道旁邊的側門旁，開始翻看這些報價單。
這時的朱鬱鬱已經在了石玉辦公室裏，將朱父昨天跟她的對話一五一十告訴了石玉。石玉蹙眉，正待要說話，吳智拿著報價單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
朱鬱鬱和吳智一左一右站在石玉辦公桌前，二人都心知肚明對方心裏在想什麽，對望一眼，眼裏都放出怒氣。吳智將這一疊紙放到石玉桌上，說道：“聽成本部說朱鬱鬱要報價單，我給送過來了。”
朱鬱鬱正要說話，石玉將報價單拿起來說道：“是我讓她找成本部要的，半小時後我們開會要用，一會你也參加吧。時間太早，還沒來得及通知你。”
吳智沒想到石玉會這樣說，看朱鬱鬱一眼，轉身離開。
從石玉辦公室退出來的吳智，正遇到剛抵達聯振的任浪濤。任浪濤一身筆挺精致的襯衣西褲，外套搭在胳膊上，港派的作風十足。看到吳智臉色不好看，任浪濤一把攬住他向自己辦公室走去。
在辦公室裏剛一坐下，任浪濤就問吳智：“一大早就黑著臉，是項目遇到什麽問題了麽？”
“項目沒問題，咱們自己人好像有點問題。”
“哦？”任浪濤一隻手肘撐在桌上，用手指摸著下巴，“咱們自己的哪個人，什麽事？”
“我天天在外麵接項目，忙協調，石總的助理卻在背後算計我。”
“石總助理？那個小丫頭麽，就她能算計得了你？”任浪濤哈哈大笑起來。
“做業務很辛苦的，任總，有時候確實做不到那麽完全按程序走，她有點太較真了，這樣對公司不好，不如給石總換個靈活點的助理。”
“哦……”任浪濤低頭把雪茄盒子打開，這是他的習慣動作，在這個開煙盒、點煙、抽煙的過程中，他通常就已經把一個事兒是怎樣的情況想明白了。
“你說的有你的道理。”任浪濤吐出一口煙霧，眼睛眯縫起來看著吳智。吳智是他一手招進來的，雖說替他做了不少事，但這小子也很滑頭，要又讓他聽話又能安排得了他才行。
吳智正要說話，外麵有同事叫道：“吳經理，石總叫你過去開會。”
吳智起身站起來，任浪濤也起身道：“走，我跟你們一起開會，聽聽有什麽好消息。”
二人一起來到石玉辦公室，石玉見任浪濤同行而來，微微一笑，囑朱鬱鬱把茶給大家先一一倒上。
吳智掃了一眼，見參會的不光他們幾個，還有采購部和綜合管理部，心裏暗中開始琢磨，一會兒如果要拿他的事開刀，自己打死也不能承認。
“今天的會，是個短會，主要是管理流程優化。”吳智還在盤算一會怎麽接話，石玉已經發言了。
“現在項目量增加，采購的需求也越來越大了，吳經理是一線業務人員，工作量很大，不應該讓他為項目采購分心了，所以采購流程做調整，現在通知大家一下。”吳智原以為石玉是來討伐自己，沒想到是這樣的開場，他愣了。
石玉接著發言，三言兩語講完了公司采購製度如何升級。之後所有的采購由采購部完成，將業務部的工作量明確在項目對接上。采購的流程也不再允許一對一，由熟悉滄北的朱鬱鬱來整理供貨商，每個品種至少提供三家進貨點，且所有聯係電話均報備公司形成資料庫，非公司的大理石品種，由業務部在資料庫中選材。
老辣的任浪濤聽完，自然是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必須表態，於是叼著雪茄鼓掌道：“石總的這個安排很合理，業務部確實工作量大，采購的工作就應該交給采購部，跨部門管理也能避嫌，挺好挺好！”
吳智見石玉隻字不提自己，也明白了這個會議的意思，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宣布調整，是說過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後自己也沒機會再在報價上動手腳了。
這個操作，石玉算是給足了他台階和麵子。吳智的心念轉來又轉去，知道這件事已成定局，便隨著任浪濤一起鼓起掌來。
朱鬱鬱在一邊坐著記錄，看到吳智的樣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這兩個年輕人的梁子，算是就此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