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手腳
朱鬱鬱成為石玉的助手後，吳智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業務對接上。這大半年聯振接了不少項目，逐漸有供貨落地完畢的。有了已經完成的項目案例，接單就更容易了。眼看著從以前的小型詢單開始變成了萬昊、銀茂這種大單，吳智每天裏裏外外地跑，成本部出報價都要排隊。業務量在蒸蒸日上，但吳智發現大單雖然合同標的高，存在的問題也多。
周一晚上召開項目會，石玉和朱鬱鬱走進任浪濤的辦公室，才一坐定，就見吳智掏出筆記本，上麵記滿了項目問題。
任浪濤喝一口茶道，“小吳，這周情況怎樣？”
吳智道：“目前同時在對接6個項目，拿到了合同意向的有2個，我看了一下，把控度高的都是小項目，大項目有幾個問題我們需要溝通一下。”
石玉說，“都哪些問題，展開說說看。”朱鬱鬱在一側拿筆做著記錄。
“有幾個方麵吧，一是大項目周期太長，從前期方案選材到後期施工采購，有的快一年了也沒有落地。我們要想資金快速運轉，可能不能集中談太多大項目。”
“大項目落地慢很正常，確實要避免談大單過於集中，怕工廠的消化力到時候也不夠。排期我們錯開一下。”石玉示意吳智繼續說。
“有一些酒店前期是隻做樣板房，出貨量少，我們是按大貨價格報價，還是按常規小單報價？大貨價格虧本，小單價格高，怕丟單。”
“這個好解決，提前說好樣板房價格和大貨價格，同一個項目，大貨價是樣板房價格的80%，可以寫進合同裏。”
吳智快速在本上記錄，心念來回轉動，終於還是清清嗓子說道：“還有一個情況，很多項目一部分的品種是任總簽下來的包銷品種，還一部分是我們沒有的市場品種，這種我們怎麽接單？”
任浪濤磕了磕煙鬥，裏麵的殘灰掉了出來。“去市場調貨，都說是我們的品種不就行了。”
“好，我來跟進。”吳智接話接得極快。
朱鬱鬱停下手裏的筆，看了一眼石玉，心中暗想，調貨采購的話按流程不是應該采購部做麽，但見石玉正低頭在看吳智送上的待審合同條款，於是欲言又止。
少頃，大家散會離開。
第二天接近中午時分，上海的一間豪宅裏，曼曼穿著軟緞繡花睡衣，套著一件織錦浴衣，掀開真絲被剛剛開始她的一天。這個家是堂皇而清冷的，大多數時間都隻有她這個女主人，獨自用飯、更衣、對鏡妝容，保姆也隻安靜短瞬地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房間的地麵上鋪著一層厚而綿的地毯，踩上去虛飄飄的，像個寂靜而不真實的世界。
昨天夜裏老萬果然又沒有回來，院子裏的保時捷車位是空的，那是他禦用的泡妞座駕。曼曼有時也會想，那些拉開車門坐上來的長腿姑娘，看到身側那個喜歡把金表晃出聲響的發福中年男士，內心究竟是怎麽想的。
當年她跟老萬戀愛的時候，老萬還沒有這麽油膩，會真心實意跑很遠的路給她買回幾盞愛吃的點心，現在事業越做越大，跟她說的話卻越來越少，保時捷上開始時常看到一些小零碎，半隻掛鉤的耳環，一管口紅，還有過女式墨鏡。
曼曼將這些東西統統清出來，放在客廳鞋櫃上的一個敞口盒裏，進進出出都能看到它們，仿佛帶著張惶地躺著。但不知道老萬是粗心看不到，還是他覺得這已經是夫妻之間的默契，這些贅生出來的物件，兩個人都絕口不提。
對著鏡子化妝的曼曼，有一刻想到石玉曾經寬慰她時說過的，“誰還不是用自由換稻米？”也是，曼曼將化妝刷丟到梳妝台上，一邊去撥石玉的電話一邊自語，人啊，都是用擁有的東西去換沒有的東西。
申請國家實用新型發明專利的初審通過了，朱鬱鬱得到通知很是高興，將整理出來的另一部分技術材料疊好，打算送去給石玉看看。經過銷售部的門口時，聽到兩個員工正在討論一個報價，一個說：“這個報價是不是成本核算錯了，煙霧白的價格好像三百出頭，這個進價怎麽接近三百五了。”另外一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神秘兮兮地道，“別往外說了，這個品種是吳經理調貨來的。”二人對視了一眼，一臉心照不宣的樣子散開了。
朱鬱鬱覺得奇怪，抱著資料先拐個彎去到成本部，找負責預算的小姑娘要了一份價格單看起來。“煙霧白348元，雪米黃588元……”朱鬱鬱見周身無人注意，拿出手機將它們拍了個照。
折身回來石玉辦公室的時候，石玉正在接曼曼的電話。
隻聽曼曼說道，“你能想得到麽，老萬現在胖得皮帶都要最後一個扣了，去買衣服還要跟服務員說看看新款的緊腿褲。我隻好慢慢走到旁邊的一排貨架去，假裝不認識他。”石玉忍住笑，聽她繼續又講：“前天晚上回來，喝多了，司機給他架上樓的。我給他把外套扒了扔在沙發上，看他臉上幾道紅，我就猜，這是來自愛馬仕色號的嘴巴呢，還是個普通MAC？等我拿了個毛巾說回來給他擦擦吧，他在那兒嘟囔囔說話，我湊過去一聽，你猜說的什麽？說的是，這幾個都不好看，換一批……”
石玉聽曼曼把老萬做的花間事刻薄得活靈活現，石玉又好笑又替她心酸，她知道曼曼不需要安慰，隻需要把耳朵借給曼曼，這短暫的十來分鍾是她的情緒修複時刻，這麽多年的友情下來，這是她倆之間相互理解的默契。
剛掛上電話，朱鬱鬱走了進來，還神秘地回身關上了房門。她抬頭問道，“怎麽了？”
朱鬱鬱神神秘秘的說，“玉姐，兩個事，一個是專利初審通過了，下一步就是等著下證書了。”
“這是好事呀，還有一件事是什麽？”
朱鬱鬱俯身過來說，“還有一件事是，吳智可能手腳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