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方向
石玉在辦公室低頭審著待簽的合同，吳智領著兩位客人從大廳走進來，人還沒進門，興衝衝的聲音先到了，“石總，快看看，你的老朋友來看你了。”石玉抬頭一看，是以前設計院的老領導劉總，現在已在設計研究所任一把手了。她急忙起身迎接，說道：“這何止是老朋友，還是我的老前輩，快把武夷山大紅袍拿來，今天必須得上最好的茶。”
吳智應聲去拿茶，石玉招呼著劉總坐下，劉總道：“小石啊，幾日不見刮目相看啊，沒想到你設計方案做得好，管理也做得這麽好，設計圈現在都知道你搞了這家公司，真的是後生可畏啊。”
石玉謙遜笑道，“劉總，您別笑我了，當年我可曾經是您手下的兵，有幾斤幾兩您最清楚。”劉總哈哈大笑，“就是因為清楚，所以我這可是帶著項目來找你了。”
說完，隨行人員從包裏拿出一遝圖紙遞給石玉，石玉接過來一邊審視一邊道：“這種異型曲麵的大理石項目，比較廢材料啊。”
劉總呷一口茶道：“老設計人第一眼的想法，確實都是用大塊的荒料來做曲麵，但我今天可是特意來請教你這個專業人士的，有沒有更好的方法，能節省大理石材料和降低成本？”
節省材料？石玉心中一動，“我們倒是有超薄切割大理石的技術，這個可以節省材料。”
劉總頷首道，“但是要做出弧度造型，恐怕光靠切割不行吧。”
石玉思忖，問劉總道：“您這個項目方案是什麽時候啟動？”
“項目啟動尚早，現在主要是看能否根據甲方的預算落地。全部用大理石的話，造價太高，但是用人造材料呢，又怕達不到效果，目前還是想在大理石這個方向找找突破口。”
石玉道：“明白，我和廠長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解決辦法，盡快給您一個回複。”
劉總才一告辭，石玉就急匆匆趕到了正興，顧不上和葉廠長寒暄，直接走進辦公室將圖紙鋪開到桌子上，詢問葉廠長：“大理石切薄後可以做弧度嗎？”葉廠長凝神去看圖紙，道：“這個工程量可不小，費料啊。”
“這個項目可不是常規項目，老葉，超薄技術迭代的機會來了。”
“怎麽迭代？超薄大理石完成不了這個弧麵呀。”葉廠長一臉不解。
“所以才需要迭代。”石玉一臉興奮地跟葉廠長說道，“那天看樣板的時候我就有一個想法，如果我們把大理石背麵刷上膠，會不會就改變了大理石的物理性能，讓它不再那麽脆，在膠水變幹之前來定型，彎曲的效果就可以達到了。”
葉廠長略一思索，“道理上似乎可行，但上膠的話，過環保可能會受影響。”
“我們用最高等級的膠來試試，不考慮成本，先考慮效果。”
“也不是不行，試試吧。”葉廠長猶疑了一下，應允了。
朱鬱鬱終於掛到了專家號，看過朱母的PET CT結果後，給出了和石玉的醫生朋友一樣的意見。先化療兩次，看看腫瘤縮小情況再手術，目前情況可能沒有想的那麽糟糕。朱鬱鬱鬆出一口氣，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在檔口守著生意的朱父，也給石玉打去了電話感謝她。
石玉在轟鳴的機器聲裏接到來電，聽到朱鬱鬱的聲音平穩清晰，看起來情緒大有進步，忍不住帶了微笑，囑她加油。
很快，葉廠長拿了塗膠的小樣板走過來，石玉以食指和拇指捏住邊緣，背麵加膠後的超薄石材變得更硬了，像一片薄薄的餅幹，膠體在燈下折射出透明的光，帶著一種無法折服的冷硬感。石玉用手輕輕掰動，大理石麵應聲出現細小裂紋，如同冰層狹長交錯的紋路，提示著這次實驗的結果是失敗。
石玉蹙眉，一邊左右翻看，一邊思索，“葉廠長，塗膠不能改變石頭的抗壓性，說明膠水的拉伸受限，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有沒有什麽基材的拉伸力比較好，可以分解掉壓力？”
葉廠長搖頭，“怎麽可能受壓沒有裂痕呢？大理石怎麽也改變不了它是石頭的事實。”
“裏麵房間放的高透光的樣板背麵是複合的什麽材料？”
“那個是複合的亞克力，很薄的一層，隻可以達到透光效果，也不能彎曲的。”
“是怎麽加工的？”
“這個……”葉廠長遲疑停頓了一下，“一樣是切割後複合。”
“我們來找一個拉伸性更好的材料替代亞克力，不用透光，隻要達到複合後彎曲的效果，是不是可行？”
“咳……也許，不好說。”
石玉看出老葉的遲疑，鼓勵道：“沒事的葉廠長，我們大膽嚐試，一定會有辦法的。”全身心投入於思索解決方法的石玉，完全沒有察覺老葉的遲疑與猶豫根本不是來源於害怕失敗，而是害怕自己的超薄技術被石玉所掌握，二人相處咫尺，心中所想卻天差地別。
“老葉啊，把你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試試，讓石總也學習學習嘛。”一個男聲從身後響起，隨之進門來一個精瘦的身影。石玉與葉廠長同時望過去，是任浪濤駕到了。
葉廠長連忙迎身過去，“任總見笑，我哪裏有什麽寶貝，都是自己瞎玩的一些小玩意兒。”
“這你可就謙虛了，上次不是還說有有什麽玻鎂和鋁封麽，我是外行，當時就被你唬住了。現在有石總在，讓她也看看是些什麽東西，研究無止境嘛。”
葉廠長搓一搓手，“咳……都是不上台麵的東西”。
任浪濤背手踱步過來道，“老葉啊，石總現在手裏有一個設計研究所的項目，咱們要是能按要求做出來東西，這個發財機會可是錯過了要後悔三十年。”
葉廠長連忙應聲，“看出來了，石總絕對是做事的人”。隨後扭過頭立刻對身旁的人交代，去他辦公室裏將所有基材拿來。
任浪濤折身坐下，點燃一支煙。沒多久，見到葉廠長的工人遠遠地提著基材一路奔過來，任浪濤彈一彈煙灰，露出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