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棋
“非也，當今大臣王宰相也是有名書生，治國有方，名譽四方。”弈世搖頭。
“嗬，依舊是迂腐不堪，頑固不化、墨守成規、一成不變，本質還是和其他人一樣，有何意義？”女子語出驚人。
光明正大當著一幫侍女麵前怒懟當朝宰相，換做是尋常人早已進牢裏不知死活。
弈世聽懂了，她是在叫自己拿出一點能讓她滿意的本事。
公主殿下討厭無意義的詩詞，討厭書生們的自娛自樂，也討厭當代朝廷的迂腐。
“吾此次前來，目的就是問你。”女子一字一句地說，語氣徒然轉變，猶豫君王審視一般。
“你會什麽？”
四個字，帶著她的期望。
意示沉默，他在思考著如何說服對方。
“下棋。”許久，弈世說道。
這話一講，眾人大失所望。
女子臉上露出落寞和自嘲。
下棋......
要是自己還有點修養，否則當場就笑出聲。
也是，他隻不過是一個乞兒，能有什麽優點？
終究是自己唐突了，為何要寄托希望與他身上，明明有更好破局的辦法。
弈世豎立在原地，像一座雕塑。
其餘人不敢出聲，她們都能感受到殿下的一絲懊惱。
女子一番自嘲之後，試圖將心中的不快消去。
然而，抬頭看見弈世那副波瀾不驚的臉，雖然長得好看。
但一想到自己就被不知名的政敵用最下流的手段傷害，並且失去了身為女人最重要的東西。
再看看弈世的臉色，心中又串起一股無名火。
用前世的髒話來講就是：媽的！老娘一世英名，就被你個小崽子毀了，恨啊！
她現在極其需要一個出氣筒，將氣撒在他身上。
那巧的是，目前合格的出氣筒隻有弈世一個。
不找他出氣！那找誰？
“好！”她咬牙切齒蹦出一個字，那語氣仿佛要把銀牙咬碎。
“你說你會下棋對吧，那就讓我看看你個流民能下出什麽花樣！”女子惱怒，命令侍女們端來一幅昂貴的棋盤，並且找來桌椅。
弈世微微頷首，坐下。
“讓你先選。”長公主冷冷地說。
“黑子。”弈世異常沉著冷靜，氣質突變，仿佛成一個運籌帷幄的軍師。
正當長公主微微感到欣慰時，弈世下一個動作就把她再次氣到。
手起手落。
棋子落在......棋盤真中間天元位上。
“你是在消遣我嘛！”長公主胸膛上下起伏，深吸一口氣。
死死壓住心中怒火。
像一隻炸毛的母老虎逼問，無形的殺氣以及壓力遍布四周。
然而弈世微微頷首，比了個請手勢。
圍棋第一手稱之為敬手，出於禮節是下在靠對方右上角上。
當然，想怎麽下是你的事，但在講究禮節的後秦中，這一手就是潛規則，否則就會讓對手或者觀眾覺得你這人禮節不行。
圍棋是一個圈地盤的遊戲，開局落子天元一般有兩種情況。
要麽你很牛逼。
要麽你是個菜雞，連怎麽玩都不知道的菜雞。
後秦的棋術和規則並沒有前世那麽複雜。
許多規矩在這都是不管用。
但弈世這一手在後秦人眼中，表明就是指著女子的鼻子罵：
老子看不起你！
難怪她會如此生氣。
“請。”弈世並沒有理會，伸手意示她出招。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白子重重落下，硬是把圍棋下成象棋，重重砸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半盞茶後，勝負已定。
長公主再次深吸一口氣，目光中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
她......輸了。
輸一目......
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自己揣摩棋盤，她發現，弈世第一手雖然先下了天元，但之後自己全部攻勢都被他巧妙的化解，並且乘機利用天元字轉守為攻。
堪稱絕妙。
不由得，她再深深看了弈世一眼。
“再來！”長公主不服。
第二局，白棋又輸一目。
第三局，白棋又輸一目。
她惱怒，耍脾氣，要持黑子先落。
然而結果依舊是那樣，黑棋輸一目。
她不服，再來，第五局，黑子又輸一目。
此時，長公主潔白如玉的素手緊緊攥住一把棋子，用力一捏，將其捏成粉末。
“很好笑是吧？”
看到弈世嘴角微微上揚，長公主算是明白了。
她被耍了！被弈世當猴耍！
把把輸一目，她不信這是巧合！
長公主殿下死死盯著眼前的少年，心想他哪來那麽大的膽子？
竟然如此羞辱一國公主。
“殿下，險勝五把，獻醜了。”弈世拱手。
在地球時，對棋藝隻是頗有了解，但這一世可非常人，棋藝造諧極高，可惜落得乞兒下場。
險勝........
獻醜........
身為一朝公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兩個詞宛如一把利劍深深刺在她心頭之中。
忽然，一位女侍衛急衝衝小跑來到秦穆瓊耳邊低語幾聲。
她臉蛋忽然抽搐一下，眼眸裏盡是無奈與悲哀。
“我知道了。”她帶有倦意說道。
“殿下有苦言？”
秦穆瓊瞥他一眼，冷聲道：“本宮今日本就壞事連連，又遇上了你，禍不單行。”
顯然，她還很不爽弈世連贏五把。
“不妨說說，在下或許有能力。”弈世淡淡微笑。
秦穆瓊剛想罵，可又想想，她念頭一轉，自己和一個流民計較什麽。
“也罷，閑來無事，讓你漲些見識。”
“本宮眼線五百裏加急送信，南方鬧蝗災，數千萬蚱蜢一路北上，民不聊生，顆粒無收，流民遍地。”她語氣逐漸嚴肅，說道後麵徒然一轉，盡是無奈。
“蚱蜢如今在泰州滯留，泰州知府竟上奏朝廷蝗蟲停於泰州不吃五穀稻苗，絕食三日暴斃，被天子功德所感化。”
泰州，是後秦首都泰京前方一關，過了此關直下便是泰京。
“父皇大喜，群臣紛紛上奏讚頌聖上治國有功，功德圓滿，必將千古聞名。”
弈世笑容漸漸消失，直至麵無表情。
“父皇自認能與天上神仙相比，讓道士將自己劃入神仙行列中與昊天玉皇上帝並列。”說道此處，長公主也忍不住罵道。
“荒誕！荒誕！”
弈世微微點頭，認同。
南方蝗災起，皇上反而自認與天上神仙比。
極其荒誕，從此能聽出朝廷無能。
“唉，這還隻是其中一件糟心事，昨日父皇封我為‘淮’王。”
“恭喜殿下，自古以來鮮有女子封王，巾幗不讓須眉。”
“你另一項本事是拍馬屁？”秦穆瓊冷笑。
弈世不語，好嘛，我誇你也不行。
“本宮以長公主之名掌兵權本就是忤逆諸公，各皇子視我為眼中釘，今戰事在北，淮地在東，你說是好事？”
秦穆瓊憑借長公主身份，強行插手朝廷政事，皇帝拗不過她，便給予些許兵權。
但沒想到秦穆瓊在軍事上頗有造諧，抵禦外敵有功，外加身份高貴，想貶也貶不得，遲早會成為各大派係眼中釘。
特別是皇子們，想掙皇位豈能無兵權？
軍在北，淮地在東，明顯是要將其支走，逐漸稀釋兵權。
“淮地富裕，田土肥沃，諸公肯狠心割肉未必是虧。”
淮地相當於前世江南地區，富得流油。
本是各大皇子相中寶地，若不是秦穆瓊戰功累累，外加身份高貴，以淮地換她無力執掌兵權。
“話雖如此，可正是富裕，淮地各知府知縣哪不是他們的人？留給本宮一塊啃不動的石頭，不出幾年，本宮便會被徹底架空。”秦穆瓊麵容重歸平靜。
“若......淮地成殿下掌心肉，即便不在北邊戰區，殿下也能逆流而上，折煞諸公風頭。”弈世如今不懂朝廷局勢，一言一句十分謹慎。
“說的好聽，淮地官商密切，士大夫家族根深蒂固，無朝廷支持想掌控難如登天。”秦穆瓊哼了一聲說道。
“那殿下打算何時動身治理淮地？”弈世順勢追問。
“如今北邊戰事不斷，外加本宮在朝廷勢力不斷受到打壓，暫不前往淮地。”
弈世雙手抱拳：“既然如此，在下鬥膽自薦。”
秦穆瓊以及她身後一眾女子紛紛一震，眼中亮起點點光。
她們最怕的便是收一個無用之人。
“三年！三年之內，在下必將替殿下將淮地收入囊中。”弈世平靜語氣下略帶一些緊張。
他區區一個流浪的乞兒，能做此事？誰信？
“嗬嗬，口出狂言，本宮憑什麽相信你。”秦穆瓊並沒有著急拒絕，反而問道。
有大儒說過，棋盤三百六十一點，可擬天下盛世，可做朝中博弈，棋藝高超雖不代表能治理天下，可若此人還有大格局。
大概率是一位良才。
秦穆瓊賭的便是良才。
弈世被問到，沉默一會才說：“全當殿下還債吧。”
“本宮什麽時候要過你的東西？”
他緩緩拉下衣領，露出脖頸下一道道淤青指痕跡。
擱在穿越前，他還不知道女強人不僅喜歡當女騎士還喜歡掐脖子。
“殿下欠弈世一個貞潔呢。”他極其不要臉說出這話。
讓眾女子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此人竟如此不要臉。
秦穆瓊更是眼角瘋**搐，連表情都不用藏，咬牙切齒道：“本宮欠你的？”
“對啊，違背本人意願，是強取豪奪哦。”弈世認真解釋。
“好！好！算本宮欠你的！”秦穆瓊深吸一口氣，她真相揍這不要臉的混蛋一頓。
偏偏此人還用認真嚴肅的表情語氣和她說話。
理是這個理，可你是誰本宮是誰？
“我就答應你，三年。”秦穆瓊不想多呆一秒，怕忍不住動手，起身走人。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本宮給你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當乘龍快婿的機會。”她說完便拖著長長宮群離去。
留下弈世一人以及幾個侍女和侍衛女隊長停留在那。
“天啊，公子你......”小侍女捂嘴驚呼。
“閉嘴，誰要敢傳出去，家法伺候。”女侍衛罵道。
“是.......”
眾人紛紛隨著長公主離去，唯留弈世一人矗立許久，眸中綻光。
三天後清晨。
秦穆瓊給弈世三天時間準備，今日已是最後一天。
她發現自己似乎有點魔怔，每日必問弈世動靜。
“他又在幹什麽？”殿下輕輕抿了一口早茶。
“殿下，他昨日一天都在書房動筆作書。”
“作書？”秦穆瓊黛眉輕蹙，臉色一沉。
前幾日弈世跑去和廚子瞎混、大動幹戈釀酒已經是在挑戰她的底線。
沒出息！府中對他以賓相待，他竟然去幹粗活髒活。
“不清楚，好像是叫什麽......西遊記。”
聽名字，殿下又是一頓怒氣，她最討厭便是所謂的讀書人，除了讀書還會幹嗎？
況且一聽名字還不是入流文章，有何用？
“把他給本宮喚來。”
一會，一位絕世美男訕訕到來，看那張臉秦穆瓊怒氣微微平息一點。
還好，臉蛋不錯。
“本宮給你三日時間準備，可你有把本宮的話放心裏嗎？”秦穆瓊叱嗬。
“既然殿下不相信，那不如與在下打個賭如何？”弈世微笑，他這幾日已習慣，從流民變成翩翩少年。
“賭什麽？”
“兩月之內，在下能在淮地賺白銀千兩。”
秦穆瓊哼了一聲，小幅度揚起頭直視他：“準，你想賭什麽？”
白銀千兩，普通家庭一輩子都別想賺到，她倒不相信弈世能。
“若是我輸了，任憑殿下處置，那要是贏了.......”
弈世眼中忽然出現一抹陶醉和驚豔。
他前世都從未見過這般美人。
“你想怎樣？”
“我想看殿下起舞呢。”
侍女們倒吸一口涼氣，無不震驚弈世膽子不小，竟然想讓長公主給他跳舞。
秦穆瓊精致麵孔出現一點怒容，冷笑：“好膽，讓本宮跳舞，胃口不小啊！”
“兩月之內賺千兩白銀，也不是一件易事。”弈世強調一句。
“嗬嗬，五千兩！你要真能送來，本宮跳支舞給你又何妨？但你要是不能......”她從一旁抽出一條軟鞭，隨意一甩。
啪啪作響。
“本宮親自抽你二十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