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孤犢觸乳

王董指著李默的鼻子:“李默,你想把我從董事會趕走是癡心妄想,我……”

李默不動聲色地從抽屜裏取出一份文件,推向王董。王董心急如焚,不顧形象地匍匐彎身抓過文件。

“怎麽會這樣?”看過文件的王董惶恐又驚疑。

所有人都好奇文件上到底是什麽內容,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動作滑稽又可笑。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江初走了進來,來到李默的身後,推著輪椅往門外走。

他們的身後,王董突然癲狂地把文件撕碎。

一邊撕一邊瘋了般地咆哮:“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個小王八蛋不可能把股份全賣給你了!不可能!”

他嘴裏的小王八蛋指的是他那不成器的兒子,自己在社交平台封號南島太子爺,成天不是在歡場逗留就是在澳門賭場出入。王董有再雄厚的家產也經不住他這麽敗,如今他們家隻剩下一套別墅還勉強維持著體麵。

王家在千喜集團的股份,用的是這個敗家子的名字。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當時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會成為毀他家業、敗他聲名的孽子。

“你到底用什麽手段逼迫的他!”王董把撕碎的文件扔出去,漫天飛舞。

他整個人也朝李默撲去,有種要跟李默同歸於盡的狠勁。

不過,觀望的董事們紛紛上前攔住他。

“王德發,你再這樣蠻橫無理,我們要叫保安了!”

王德發看著周圍人的嘴臉,覺得惡心卻說不上一個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李默離開。

王德飛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小醜,從開會到現在,他自以為占領了高地,逞口舌之強,沒想到到頭來李默輕描淡寫地兩句話就讓他一敗塗地。

李默如今持有絕對的股權占比,不管什麽決定都可以一票通過、一票否決。

這滿屋子的虎狼,隻認利益不認人,不過短短幾分鍾,就站到了不同的位置。

李默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問江初:“那個舞獅人的事,怎麽處理的?”

江初道:“讓他先回去了。”

李默抬眼看了一眼江初的手,關節處有發紅的地方。

“動手了?”李默問。

江初道:“他先動手的。”

說完,不解道:“巔峰青獅隊到底什麽來曆,怎麽跟野人一樣?”

李默道:“如果你這麽認為,就小看他們了。”

江初還是不解,“從他們舞獅的招式路數來看,實在看不出他們師承何派,也看不出他們從何而來。”

“調查的結果來看,他們是從東山嶺的一個小鎮來的。”

“東山嶺那端沒有聽說過有特別強勢的青獅隊,巔峰青獅隊就像憑空冒出的一支獅隊。”

李默道:“他們有備而來,要提防著點兒。”

江初疑惑,“李先生的意思是……”

李默道:“不管是巔峰青獅隊,還是他們的隊長狄驍,渾身上下都寫滿了野心。冠軍之位,不是他們最終想要的結果。”

“那是……”江初問。

李默道:“文化講究的是相輔相成、錦上添花,巔峰青獅隊的出現卻讓我想到了弱肉強食。如今傳統文化的發展市場越來越窄,舞獅的生存空間也很窄,他們想吞掉其他獅隊,一家獨大。”

聽李默這麽說,江初突然想到了什麽,打開了投影,播放了一段錄像。

這段錄像正是舞獅比賽時,“逐龍獅舞”表演的錄像。

江初把錄像調整到“逐龍獅舞”從高高的金塔上摔下來的場景。

江初分析道:“這兩姐妹憑借自己體態輕盈的優勢,做出了很多超乎想象的動作,完成度非常好,可見基本功有多紮實。突然就摔在地上,確實說不過去。”

“我按李先生您之前的交代,調取了監控錄像進行反複查看,都沒有看出有人做手腳。”

“我也找了搭建金塔的工作人員詢問,他們也都是按照規定進行搭建和檢查,沒有什麽紕漏。”

江初說完,又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

“有人在林小喜表演時動了手腳。”

江初調試監控畫麵,讓候場的巔峰青獅隊出現在了屏幕上。

狄驍抱著青獅獅頭,觀看比賽時,神情肅穆,眼中含著殺氣。仿佛站在金塔上表演的不是同行,而是有血海深仇的敵人。

鼓聲高昂,人心激**,眼看“逐龍獅舞”勝利在即,狄驍借著布衣的遮擋,手裏突然出現了一個銀色的小東西,如果不是因為江初練武,眼睛比尋常人看得更細致,根本不會發現。

如果沒有猜錯,那應當是個比豆子還小的細鋼珠。

這種鋼珠太細了,狄驍用力刁鑽,鋼珠一彈出就快得沒影。

江初把視頻播放的速度跳到最慢,一幀一幀地看。

“果然,是這個狄驍動了手腳。”

江初調試著畫麵,“隻要能在堆砌金塔用的桌子上找到印痕,就能想辦法證明是狄驍他們動了手腳才導致逐龍獅舞出意外。”

說到這裏,江初不禁慶幸剛才在和狄驍談起獎金的處理辦法時,沒有立馬把20萬獎金給他。

比賽條文中有明文規定,若是在比賽中運用不正常競爭手段得獎,一經發現將被取消比賽資格,並予以公示,以示懲戒。

李默從抽屜裏拿出一份資料,遞給江初。

“他連我們董事會議的辦公室都敢闖,就說明背後有人撐腰。想抓住他的把柄,沒那麽容易。還不如想想辦法,從根本上解決這個麻煩。”

江初翻看了資料,是受邀為李老太太賀壽舞獅的隊伍名單。

名單的首列就是巔峰青獅隊。

江初有些顧慮:“老太太喜好溫順,且不說巔峰青獅隊的人有小人做派的嫌疑,單是他們的表演就夠凶神惡煞的。我覺得可能不是那麽適合站到老太太跟前去表演。”

江初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卻見李默保持著沉默,便知道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便道:“我明白了。”

他看著手中的名單,心情很是複雜。

這份資料交到他的手裏,不僅僅是通知舞獅隊伍準備賀壽表演那麽簡單,還要做足準備,以保證在賀壽宴上不會出現差錯。

“逐龍獅舞”從金塔上摔下來,就是一記警鍾。這樣的事,絕對不可以在老太太的壽宴上發生。

“李先生……”江初遲疑了下,還是把心中的擔心說了出來。

“王董他們在會議上吃了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想辦法鬧到老太太那裏去。”

江初深為李默感到擔心。

他比李默年長幾歲,在所有人眼裏做事穩重可靠,一身功夫更是把李默保護得很好。可是,畢竟隻是個年輕人,自知公司裏的水有多深,局勢有多複雜,好多事凶險到他根本無法想象。

一直以來,老太太都是李默的唯一靠山。如果那群老狐狸鬧到老太太那裏去,老太太在混亂中中了他們的招,李默的處境將會非常危險。

李默看了一眼江初,問道:“你希望我作出讓步?”

江初並不知道李默為什麽會對傳統技藝下那麽大的本錢,投入那麽多精力,更不知道他為什麽對舞獅這一項傳統民俗項目這麽重視。前來參加比賽的傳統手工藝人有數百人之眾,唯獨巔峰青獅隊的狄驍和逐龍獅舞的林小喜被李先生給記住了。不僅如此,李先生還破天荒地親自跑去騎樓小巷去找林小姐。

江初道:“我隻是擔心,先生您剛接手公司,公司效益就跟不上的話,會被人以此作為把柄,跑到老太太那裏去施壓。”

李默道:“如果什麽事都要鬧到她老人家那裏才能解決,那就真的辜負了她一番苦心。”

見江初臉上愁雲不散,李默又道:“我不會讓步,更不會直接取締傳統民俗風尚項目這一塊。”

“別忘了,我們南島千喜集團本來就是依靠這些項目才立足的,其形象早就根深蒂固。如果聽信王德發他們的話,進行多元改造,引進一些花哨卻沒有基礎的項目,到時候隻會把公司弄成四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