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質不宜慕

“李先生,你家老太太什麽時候想看舞獅?”她把聲音裏的情緒榨得很幹,就像跟敵人談判一樣。

李默說:“下個月二十八號。”

正好一個多月,她已經出院了。

“不談談報酬嗎?”林小喜說。

電話那端卻傳來江初的聲音:“具體細則等林小姐到了現場就知道了,總之,隻要讓老太太開心,一定不會虧了你們。”

林小喜眉頭一皺,接個電話而已,怎麽還換人了?

“李默呢?”她沉浸在對李默的恨意裏,所以一提到他就忍不住直呼了大名,意識到後又立馬改口了,“我是問你們李先生。”

江初道:“李先生臨時有事,先去忙了。林小姐,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掛了。”

林小喜抓住機會嘴快地問:“你們除了邀請了我們‘逐龍獅舞’,還邀請了哪些舞獅隊?”

江初道:“上次的傳統技藝競賽上,表現特別的舞獅隊伍都邀請了。”

這話在林小喜聽來有點酸酸的,是因為他們“逐龍獅舞”從金塔上摔了下來所以“特別”麽?

而且,參加的舞獅隊伍越多,競爭就越激烈,要討得老太太喜歡就更難。

“林小姐,凡是前來參加的獅隊,都有一份禮物。”

林小喜癟了癟嘴,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你們有錢人才喜歡禮物,我們窮人就隻想賺點錢。”

“你怎麽確定禮物不是錢?”江初說,“凡是參加就有大紅包,表現好的另有打賞。”

“好,我赴約!”林小喜一聽說有紅包,想都沒想就直接答應了。

電話那端的江初卻遲疑了,“林小姐,你的傷……”

“一點小傷而已,沒問題。”林小喜自知帶傷上陣不可能有出彩的表演,隻想撈個開門紅包就折回來。

再說了!李默的錢不賺白不賺!

林小喜正要掛電話,江初突然說道:“林小姐,如果你能轉回之前的醫院,所有費用,都由我們公司報銷。”

還有這種好事?

林小喜有點擔心這是李默的套路,為了讓她把之前從醫院騙走的五萬塊拿回去。

“不用了……”她心虛地回了句。

在她又要掛電話時,江初又突然開口:“對了,那塊手表……”

他的話還沒說完,林小喜就突然搶話:“你們李先生最近怎麽樣?告訴他一定不要靠近水邊,否則會有大凶之事發生。”

這個彎兒拐得太急,讓江初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過,你們放心,有我在,一切平安。”

林小喜這話,江初算是聽明白了,意思是暫時別打手表的主意。

悟透的江初,忍不住笑了,“那就勞煩林小姐了,等過段時間,一切安穩下來,我們再說手表的事。”

林小喜眉心一動,臉上有了愁雲。

手表已經當掉了,等她攢夠錢去贖的時候說不定東西已經被轉賣了,根本找不回來。她也不懂手表,就算想買塊一模一樣的還回去也不知道該買哪個牌子的哪一款。

突然,她靈光一閃,眸光中閃過一道亮光。

“江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當我們的隨身物件莫名其妙壞掉時,就意味著災難煙消雲散了。”

江初不知道林小喜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他看了一眼坐在旁邊根本什麽事也沒有的李默。

李默仍舊保持靜坐的姿勢,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聽……說過吧?”江初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不是李先生想要的。

此刻,他不知道,躺在病**的林小喜瞥到了床頭小桌上的金屬勺子,手指慢慢靠近,食指輕輕一推,勺子就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林小姐?”江初聽到了動靜,擔心林小喜出什麽事。

林小喜驚訝道:“江先生,真是湊巧,剛說到這兒,李先生的手表就掉在地上了。”

“是……嗎?”江初看向李默戴在手腕上的表。

李默也看了一眼手表,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隻不過,隻一刹那,他的神情又恢複了正常。

林小喜一本正經地瞎掰起來:“正所謂福禍相依,李先生的貼身物件莫名就壞了,說明是替李先生擋災免難了,也算物盡其用,是件好事。”

說這些話的時候,林小喜心虛得要命,唯恐江初暴跳起來找她算賬。見對方半天沒有反應,她更是緊張得渾身直冒冷汗,手裏的手機似乎成了燙手的山芋。

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麽結束這場通話時,南尋回來了,彎身就去撿地上的勺子,還嘟囔了句:“勺子怎麽掉地上了?”

林小喜慌了神,“勺子?什麽勺子?”

說著趕緊掛斷了電話。

南尋一頭霧水地把撿起來的勺子拿到林小喜的麵前晃了晃,“姐,不就是這支勺子嗎?你怎麽了?怎麽連勺子也不認識了?”

林小喜心裏正忐忑呢,沒有理會什麽勺子、鏟子。

出去轉了一圈,南尋的臉色好了很多,她一邊給林小喜遞水一邊說:“久哥哥打電話來了,醫生說師父的情況很穩定。”

林小喜激動壞了,“走,看看去。”

南尋立馬按住林小喜,“姐,你現在這情況,哪兒也不能去。久哥哥可是跟我說好了,那邊有他,這邊有我,哪邊都不能亂套。”

“這種節骨眼上要是出了岔子,以後你連路也走不了該怎麽辦?”

林小喜拗不過她,隻能安分地躺在病**。

南尋看到枕頭旁揉皺的名片,好奇地撿起來看了看,“南島千喜集團?這不是主辦傳統技藝競賽的那家公司嗎?”

“姐,你怎麽會有他們董事長的名片?”

林小喜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支支吾吾了下,“之前舞獅結束後一個工作人員塞到我手裏的,說是還有一場舞獅表演,想請我們去參加。”

南尋歎息道:“我們現在都這樣了,哪還能表演?”

說完又擔心自己的話會讓姐姐難過,急忙改口:“世界這麽大,肯定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不能舞獅,就改行做別的。以前跟隨師父一起舞獅的那些叔伯老太爺們,改行後不也過得好好的?”

為了轉移姐姐的注意力,南尋神秘兮兮地說道:“姐,我聽說他們公司的董事長李默,是個為了錢和權力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奸詐小人。”

林小喜聽著覺得別扭,她自覺比任何人都更討厭李默,可是當旁人說李默的不好時,又想反駁。

可是,反駁什麽呢?

一時哽住,等話再從嘴裏說出時,已經變成陰陽怪氣的戲謔:“原來豪門高宅也關不住他的本來麵目。”

南尋並沒有察覺到姐姐神情的古怪,繼續八卦著:“我也是聽說的,聽說這個李默原本是個孤兒,被這個南島千喜集團的老太太帶回去喂養,如今小流浪狗變成了大野狼,手握大權,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聽說公司最近兩年經濟效益不好,高層想轉型,剔除掉不賺錢的落後項目,像什麽傳統染藝……”

不等她說完,林小喜就完全聽不下去了,嘟囔著打斷:“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些不靠譜的消息。”

南尋從沒看過林小喜臉色這般嚴肅的樣子,有些忐忑地回答:“剛才接水的時候,路過隔壁病房,我聽隔壁病房的人說的。”

“隔壁病房?”林小喜覺得奇怪,那個李默這麽高調?隨便一個路人都知道他?

南尋道:“他們好像就是比賽的時候奪取冠軍的巔峰青獅隊那些人,說話的時候神秘兮兮的,像在密謀什麽大事似的。”

林小喜隨口嘟囔了句:“如果是密謀,又怎麽會讓你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