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倉庫 籍籍無名的人

11、籍籍無名的人

我想起景華和王山之間的一些事情,也就是那麽偶爾幾次,我路過無意間撞見的。

第一次是在我午班下班回來的路上,在快要走到宿舍門口的地方,王山指著景華的鼻子說“你不過就是個大學生,有什麽了不起的,給你機會待在廠裏工作,是抬舉你了,你少在老板麵前裝什麽大蔥,改革廠裏的製度,是你一個小小的財務能弄得清楚的麽?你以為你是誰啊,不過是合約工而已,難不成還想著能做我家的廠長!還是CEO!”

王山豪橫的模樣,確實讓人牙根癢癢,景華也是很能忍,一句話沒有說,讓他罵了半天,然後王山可能是自己覺得罵的沒有什麽勁,也就走了,當時我還走過去安慰了景華一把,景華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沒有說自己對王山有什麽意見和看法,也沒有做任何負麵闡述,甚至最後還笑著對我說,王山這個人就這樣,如果平時對我有什麽衝撞的,讓我也不要往心裏去。

當時我是覺得景華這個人還真是很有素質,這在這廠裏真的很少見,現在想起來原來他是高材生,難怪確實比很多人明白事理。

第二次見到景華和王山,也是碰巧了,我去車間找錢叔拿個東西,然後就看見王山在廠房門口衝著景華怒吼,說道,“你有完沒完了,改革製度就算了,現在還提出要財務審計廠裏的全部物資,你這是給我們找了多少麻煩事,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這事,你們領導答應了麽?廠裏公告都沒有發布出來,你憑什麽就開始查我的賬啊,真是給你臉了。”

當我正準備上去替景華說兩句,但是景華卻先開口了,“王主任,我也沒有針對你,其他人的賬目我也是查了的,這事情雖然老板還沒有通知下來,但我們徐經理已經安排工作了,我總不能拒絕吧。”

“嗬嗬,徐磊,他也不過是個外戚,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王山說話的語氣依舊很是囂張“你倒是叫徐磊來給我說說看,究竟是誰給他了權利,查賬,還查我賬。”

景華沒有說話,也沒有做任何事情,就杵在那裏,像是置身事外了一樣,然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徐磊就出現了,然後徐磊和王山就直接幹上了,因為那天是有點下雨,大家都在廠子裏,沒幾個人看到這個情景,也就是我,匆匆的做了個路人甲而已。

第三次見到景華,是在宿舍,他住在B5-5,也就是B區五樓最邊上那間屋子,和他同住的幾個人我都不是很熟悉,隻不過聽說其中一個叫陳誠的是王山派係的人。這一次會碰到景華,又是一次巧合,按照廠裏的要求,我們A/B區的人每個月都會有一次居住環境衛生比拚活動,也就是說有人會對我們A區和B區的人居住衛生進行隨機抽查,他們會對臨時抽出的三個宿舍的衛生進行檢查,來確定哪個區的衛生更好,更好的那個區整個區間每個人可以獲得100元獎勵,輸了的那個區每個人扣取100元作為懲罰。

而我作為那個月的B區衛生督導,在比賽開始之前,到B區的每個宿舍去例行檢查,所以到了景華的那個宿舍,我之所以對景華那個宿舍印象深刻,也是因為兩件事情,首先是我去檢查的時候剛到門口,就聽到他們宿舍的人對景華的工作安排,基本上擦桌子拖地板,收拾公共區域和衛生間的事情,全都是安排給景華做的,其他人基本隻要收拾好自己的床鋪就行。這讓我感到很是不適,大家都一個宿舍的人,環境衛生人人有責,為什麽說的好像沒他們什麽事情一樣,然後更讓我覺得驚訝的是,景華居然答應了,並且好像這事情他已經是按照慣例來操作的事,大家也沒有什麽感恩的心,就好像景華應該是能者多勞一樣。其次是我走進去他們房間的時候,更是驚訝的發現,他們的公共區域幹淨的很徹底,唯一讓人不滿意的衛生情況就是,除了景華的床,其他人的床都亂七八糟,於是我想,這公共衛生應該不是一天兩天能保持的這樣了,一定是景華的功勞不可沒。

同時我也想到了,那平時景華除了自己正常的工作之外,回到宿舍,也是都沒有消停的樣子,果然和陳文斌說的那樣,全方位小能手一枚,但這感覺也是太欺負人了吧。

我記得當時我也是沒有說話,就交代了兩句大家要保持好衛生,然後就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景華,他坐在自己的**,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好像和大家都格格不入的樣子,我注意到了他的書名,看起來好像是一本懸疑犯罪小說。

我和景華的碰麵也就這麽三次,不過我卻確實的感受到了景華與我們這個廠的氣質,完全是大相徑庭,他為什麽會來我們工廠上班,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大疑問。

想到這裏,我的鬧鍾響了起來,零點整,我也該下班了。

交接的同事總是拖拖拉拉的才來,我早就見怪不怪了,畢竟是後半夜,大家的生理習慣還是正常的,腦子尚未清醒,就忙著做事情,自然是行為遲鈍的,我完全能理解。

回到宿舍,我看到陳文斌還抱著手機刷王者,趙春帶著耳塞還在一如既往的好好學習,而張濤已經沒有再回來宿舍住了。

我靠近文斌,打斷他的自嗨,問道“哎,陳文斌,你知道景華當時為什麽要來我們廠裏做財務麽?”

“他呀,有點一言難盡,據說是父親欠了我們老板的錢,然後還不起跑路了,老板叫人去他家要債,他媽媽一點辦法沒有,隻好父債子償,讓他來廠裏工作,拿每個月工資的70%還債,好在好像欠款金額不大,老板也沒有用很高的利息計算,就簽了5年工作合同,完事就可以走人了。”

“那他為什麽要做財務啊?做工程師不是更多工資麽?”我不解。

“隻有那個職位長期缺人啊,他一個新人沒有經驗,做工程師也不合適啊。”

“可以從學徒做起,不是更適合他的專業嗎?”我覺得景華是不是選了條錯誤的路。

“學徒的工資可比財務低很多,你以為他會願意簽了十年在這個廠裏麽?”

“那倒是,他那麽一個人才,要能早點走,就早點走不是更好麽?”我仍舊不能理解。

“就是啊,所以他一直很努力要升職加薪,也是可以理解的。”陳文斌邊玩邊說。

“噢噢噢,原來是這樣啊。”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每次王山都因為景華的提議而生氣,因為景華想要在廠裏獲得更多的重用,才能有更高的薪水,才能更早的離開這裏,而景華的做法卻影響到了王山的錢程,所以他才會不斷的找景華麻煩。

“你怎麽突然對景華的事情這麽關心啊?”陳文斌打完遊戲,突然發現我的異常。

“你剛才不是說他是個人才嘛,我也就是好奇,蠻問下而已。”我趕緊掩飾我的行為,現在的我還不能暴露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為了查案子,不然以凶手謹慎的個性,可能會打草驚蛇“不和你廢話了,我得趕緊睡覺去,明天還一堆事。”

“我再玩一把。”陳文斌也沒有懷疑我的動機。

趙春拿下耳塞,看了我一眼,好像也沒有聽見我們剛才的對話,然後繼續塞上耳朵,學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