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改嫁（一）
南府。
李氏和南慕君被徐嬤嬤拉回來的那一板車家丁屍體嚇得不輕。
然而更大的驚嚇，還在後麵。
她讓南懷山去打聽一番，問問太醫沈承彧的身體狀況如何。
怎料南懷山這一打聽，竟打聽出了個驚天的大秘密。
他回府時，李氏瞧他臉上愁雲慘淡，急忙問他：
“老爺臉色怎麽這麽差？可是在宮裏打聽到了什麽事？”
南懷山搖頭短歎了幾聲：“何太醫嘴緊什麽都不肯說，老夫買通了禦藥房的人，拿到了前些時日太醫院開給懋王府的方子。”
“讓人看過，那方子是用來中和‘斷魂散’劇毒的。”
李氏好一陣心驚，癱坐在座椅上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
“那、那‘斷魂散’可是無藥可救的劇毒之物！中了此毒即便用藥吊著命，至多也活不過三個月！”
她說著，忽而恍然大悟，手指關節用力敲擊著桌案：
“怪不得之前皇帝親旨，他還是不肯迎娶慕君，卻在上個月突然鬆了口？”
“合著這是要讓咱們的女兒嫁過去給他衝喜去？這如何能成！？”
她拉扯著南懷山的袖擺，“嫁不得！懋王是皇家的王爺，他死了未亡人可是要跟著陪葬的！如此可不是害了咱們的女兒？”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南懷山被她聒得頭疼，一臉的不耐煩，“你以為這裏麵的利害老夫不知道？”
“可這婚事是老夫求來的，皇上下了親旨，懋王也已應下。”
“過兩日就是懋王府要下合婚庚帖的日子，這件事哪裏還有轉圜的餘地？”
李氏聽他如此說，情緒更為激動，哭喊著捶打著南懷山：
“我不管！慕君是你唯一的女兒，你不能看著慕君就這麽白白去送死！你快想想辦法呀！”
他二人的談話被躲在門外的南慕君聽得一清二楚。
她入內攙扶著已經快要站不穩的李氏，一邊替她擦拭眼淚，一邊說：
“二妹妹也是南家的女兒，父親去向皇上說親的時候隻說要嫁女，又未言明嫡庶，也沒說要求個王妃的位份。”
“來日懋王府下合婚庚帖時，讓二妹妹嫁給懋王為側妃，豈不正合適？”
她一語驚醒夢中人，李氏也不哭鬧了，連忙附和：“對，還是慕君聰明！”
“孽種身份卑賤，來日不過嫁給尋常小廝。讓她以護國公庶女的身份嫁去懋王府為側妃，已經算是給她臉麵了。”
南懷山思忖片刻，也點了點頭，“南府給了她一條命，對她有養育之恩，如今也是該她報恩的時候。”
從一開始，就是南慕君在對沈承彧投懷送抱。現在突然要改成將南宛星嫁去懋王府，南府就必須得給沈承彧一個合理的解釋。
思前想後，他們倒也想到了一個法子，那就是讓南慕君裝病。
皇家娶親有忌諱，病軀不可入王府。
故而從這天開始，南慕君就臥床不起。
李氏給她臉上撲了厚厚一層水粉，力求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個麵無血色病入膏肓之人。
如此裝了幾日，風聲放出去後，南懷山才將沈承彧叫來了府上：
“王爺，你看這如何是好？慕君的病來得急，沒日沒夜地咳嗽，看過許多郎中都說極有可能是得了癆症。”
“這病凶險，是會過病氣給人的，且徹底根治少說也得一年半載......”
沈承彧沉默不語，陌離從旁道：
“國公大人可別開這玩笑。過兩日合婚庚帖就要下到南府，成婚的日子也一早就由欽天監擬定好在下個月”
“你現在說南姑娘嫁不了？這婚事是皇上親旨，你這是要忤逆聖旨？”
南懷山駭然，連忙解釋：“皇上聖旨老夫怎敢謀逆？王爺，此番懋王府和護國公府的婚嫁一事，其實說白了也就是聯姻。”
“皇上沒有指明要讓誰嫁去懋王府，也沒有指明非要老夫的女兒入王府為正妻。”
“眼下慕君這身體情況，肯定是依時嫁不了了。可老夫的庶女卻能嫁。”
“她出身低，嫁給王爺後，隻做側妃即可。”
沈承彧不置可否，起身問他，“南慕君何在？本王去看看她的情況。”
南懷山領著他來到了南慕君的閨房門口，然後假模假樣地給沈承彧遞上了麵紗，“王爺戴著，仔細沾染病氣。”
推門而入所見景象，是南慕君麵無血色躺在**咳個不停，邊兒上坐著的李氏攥著她的手哭個不停。
“咳咳咳......王爺、咳咳、你來了。”
南慕君掙紮著想要起身，但看起來她好像已經力竭，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沈承彧冷道：“無妨，既然病了，就好好躺著。”
演技拙劣。
沈承彧一眼就可識穿她是在裝病。
而至於為何南家求了一年的婚事，現在卻突然不想嫁了，原因沈承彧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早就知道，南懷山背地裏偷看了他之前醫病的方子，所以才會有如此轉變。
而令他有些許意外的是，這世上當真有如他這般虎毒食子的惡人。
南懷山知道他‘命不久矣’，也知道親王死後，未亡人需要陪葬的規矩。
他如此做，說白了就是要用南宛星的命去換南慕君的命。
有這樣的父親，也難怪南宛星會和南家斷絕關係。
沈承彧側目看向南懷山，“你的庶女是燕京頗負盛名的名醫，她可來瞧過了？”
南懷山支支吾吾地回話，“這......宛星她日程忙，又是在醫聖坊獨居，老夫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荒唐。”沈承彧肅聲道：“自己的長姐都病成什麽樣了？她還隻顧著自己賺錢？”
“陌離，你去醫聖坊把她給本王帶來，讓她替南姑娘好好治治病！”
沈承彧如此做，是實在看不慣南懷山這一家子的所作所為，想給南宛星一個報仇的機會。
但至於南宛星能不能領悟到他的好意，那就要看她自己的覺悟了。
陌離去請南宛星的時候，聽說是要給南慕君治病，她想都沒想一口就回絕了。
沒想到陌離轉手就掏出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當做診金遞給了南宛星。
有錢不賺是傻子。
南宛星收下銀票，笑著調侃了一句：“你家王爺對南慕君還真是‘一往情深’。罷了，看在他這麽癡情的份兒上，我就勉為其難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