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去爭取

這節班會是黎曉把自己的語文課晚自習讓出來，專門開的一場班會，自考試後，各科老師已經把試卷講完，但她作為班主任還沒有針對考試成績說點什麽。是因為她想在家長會後，了解了各學生家長情況，在對學生有個全麵認知的基礎上再去分析，這樣才會分析得完整，好對症下藥。和李春商量後，兩人就選擇了在家長會後的晚自習進行。

學生除了學習還有回家後的生活，他們的內心世界或許在和家長們交流後會有更全麵的認知。在學校，能進行管理教育的是老師，但是回家後，就得靠家長一起努力，哪怕有的家長支持孩子去上補習班也是一種家長努力的方式。雖然他們班能有機會有條件的人可能為零，通過家長總還是能了解到學生的性格等另一麵的學生。見了家長後，也會覺得是和春蕾女童們的另一種親近方式，會有一種超越師生關係之外的情感。

“十年之約”來自了李春的一句話，“想想今天的你們，想想十年後的你們，你們在幹什麽，能幹什麽？”

同學陷入沉思，十年，誰想過，李春本說認識，也是緣分，人生短暫，彼此都隻是生命的過客而已，隻會陪伴短短的初中三年，這三年，他隻會記住女童們拚搏的樣子，他希望十年後，一個個改變的不僅僅是樣貌，最重要的是命運，他希望一個個能功成名就，起碼通過了這個班，這種學習，改變了命運的軌跡，改變了家庭，雖然很難，他渴望那一天，他覺得女童們都能夠實現，為了鼓勵女童，李春發出了“十年之約。”

“不如，我們就相約十年，十年後我們春蕾班再聚一次如何，看看大家有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好嗎？”

十年，好像很漫長，人生有幾個十年，十年，他們的命運會改變嗎？中學之後，還有高中三年，如果高考順利，那麽還有大學的四年，然後進入工作，其實也就是大學畢業後的第三年，他們就要相約，那時候，天知道現在班裏的同學會是什麽樣子，看似很漫長，或許也隻是彈指一瞬間。

梅佳雯想去賭。

“好！’梅佳雯響亮答道，不約而同，大家回著“好”聲。這個“十年之約”便敲定了。春蕾班的聲音在夜晚的教學樓間回**，格外的響亮，吸引力對麵七班班主任範明的注意，是時不時往春蕾班望著。

十年，和大家預定了十年，那麽從此刻起，她要開始努力，努力在十年相遇時，能驕傲地說，這個班，讓我改變了命運。這也是李春的初衷，帶來未來的能量，讓未來激勵現在，這是向未來借的能量。

李春把自己珍藏已久的卷軸打開，裏麵什麽都沒有，隻貼著一張方方正正的白紙。李春把卷軸鋪在黑板上。讓女童們從第一排開始上台寫一句話送給十年後的自己，十年後他要拿這個東西來做見證。有人寫的是自己，希望十年後的自己功成名就；有人寫的是關於家庭，；有人寫的是李春，留下“春叔”“春爸”的都有。雙胞胎留下的是“春爸”，因為雙胞胎是單親，李春在為姐妹倆奔波上學時，為了感恩李春，親切地喊了李春“爸爸”。李春摟著雙胞胎的肩膀，給予他們鼓勵。班裏的熱情一浪高過一浪，很多同學感謝李春的付出，和他擁抱。過後，黎曉提醒李春，注意和青春期女孩子們的距離。李春笑著說：“沒啥，大家把我當作親人，我也覺得這一個個孩子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

這一切被對麵的範明班主任看在眼裏。

這“十年之約”差點在第一年就土崩瓦解。

如果說期中考試的成績是女童們的一段時間學習的意外，那麽定下“十年之約”的班會給他們重新注入了無限能量。就像自己的過去一樣，過去了就過去了，日子還要往前，當下決定不了什麽，他們還是要義無反顧地往前衝刺。

家長會後，學校進入正常的教學工作。李春帶著春蕾班的成績單去市裏向領導匯報春蕾班的具體情況，這是他當時在攬下春蕾班的工作時和領導達成的約定——“在市級考試後，向領導階段性匯報工作進展。”李春心裏一直沒有忘記這檔子事，但是直到領導秘書打電話過來問情況，他才決定動身，因為他知道，這次的春蕾班的成績他不滿意，他怎麽會甘心向領導交差呢。

周一清晨醒來，李春比往常都要起得晚些，直到王慧芳七點多從食堂吃飯回來，才見李春才起床收拾**的被褥。

“咋起那麽晚？今天不去教學樓？”王慧芳看到異於往常的李春說道。

“不去了，今天去教育局。”

“那你等等，我也回去一趟，咱一起。”

王慧芳早想回市裏老家一趟取點換洗的衣服，因為不想一個人坐車折騰，一直也沒有動身。

“行，你快準備，咱這就出發。”李春答應妻子，提醒妻子麻溜些。

“哎。”說著王慧芳走到桌子旁，拿起自己的挎包，跨在身上，就和李春一起出發。

公交站七點半才發車，兩人怕趕不上頭一趟不禁加快了步伐。走了快兩公裏，來到距離學校最近的公交站。車站已有十多個人在等，這是陽關鎮通向市裏唯一的一趟公交車。大家又等了幾分鍾，才遠遠望見一個笨重的落滿灰塵的綠色公交駛向視野裏。進站後，公車發出“刺啦”的刹車聲，車站乘車的人擁擠、推搡著往公車裏擠，上去後，邊瞅著車廂的空座位，邊把手裏攥著的一塊錢投進收費箱裏，投完忙去車廂裏搶位占座。

李春和王慧芳到站得晚，等前麵擁擠的人上去後，兩人才在最後上了車。兩人一直往車廂後麵走，隻有最後一排，有連著的二人位，這才小心坐下來。李春讓王慧芳靠邊坐，因為等會王慧芳先下車，他則要再換乘一趟，才能到市教育局特殊教育規劃處，由於這個工作一直以來都是李春獨自承擔的，匯報工作自然由他一個人來。

公交走在陽關鎮的鄉道上，隨著地上的坑窪不平搖搖晃晃，不一會兒便搖得王慧芳靠在李春的肩膀睡著了，李春怕睡著的王慧芳滑下最後一排的高座，拉住了她的手。他坐在靠走道的位置，望著窗戶外，想自己近半年來做的這些，是這樣的結果，他雖然已經經曆了該有的低落、難過，但當今天要去匯報自己的“成就”時，竟有些不甘心。曾經理直氣壯向郭副局要增的名單時，郭局雖然不同意但最終還是批了他的申請，但如果用這樣的成績來衡量，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明明付出了很多很多，自以為努力就會有收獲有回報，要用豐收的喜悅來迎接回報時，現實卻出其不意地回應一記響亮的耳光，之後還有笑著麵對這樣的周而複始。他的“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無疑依舊要麵臨現實的考驗與折磨，現實並不會因為年老、年弱有所徇私。他都明白，那就坦然麵對這一切，去負荊請罪吧，為孩子們做這一切，他都願意，他曾經高高昂起的頭顱願意為這一切低下。即時再給他一次機會，即時依舊要麵臨這些不確定的未來，他依舊願意為他們爭取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