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恢複記憶
陳玨這一次總算徹底放下了周南，她甚至覺得前段時間的自己有些可笑，為了一個渣男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那個男人，她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遇到了。
陳鍾年看她慢慢好了起來，就沒跟家裏人提周南被打的事。
再者陳又時也快要高考了，他不希望因為這些事影響到他。
高考在即，全家人把重心都放在了陳又時身上。
陳又時雖然對考試這件事情不太上心，但架不住全家人重視。
所有人都在為他考試讓路，就連一直和他抬杠搶東西的陳玨最近也非常讓著他，隻要他回家，家裏就會保持絕對安靜。
所有人都致力於給他打造一個良好的複習環境。
可陳又時這幾天特別不在狀態。
吃飯的時候他也常常發呆，有的時候還正常，有的時候又會表現出異於平常的冷漠疏離，和家人的交流也變得特別少。
他是一個特別能藏得住心事的人。
家裏人覺得不對勁，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也被他搪塞了過去，含糊著說是高考在即導致壓力有點大。
隻有陳又時知道，現在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在裝，在糾結，在彷徨，在不斷地用理性和感性碰撞。
前幾天放學，陳又時剛出校門口，就被兩個大漢強行帶上了一輛商務車，然後拉到了一個隱秘的工廠。
在那裏，他見到了一個陌生人。
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漂亮性感，眉宇間有不屬於女性的狠厲和決然。
女人看到下車的陳又時就激動地跑了過去，臉上的冷漠瞬間變成了滿眼的溫柔。
她顫抖著嘴唇剛想說什麽，話還沒有說出口，眼淚就率先流了下來。
陳又時覺得心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這種感覺無比熟悉，但奈何記憶有斷層，讓他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女人過去抱住了他，一向最討厭被人碰的陳又時竟然沒有覺得不妥，他有點愣神。
“遠昭，媽媽終於找到你了！”
女人邊哭，邊抽泣著說道。
陳又時一臉懵。
“阿姨，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什麽遠昭。我姓陳……”
“是陳鍾年告訴你姓陳？還有，我不是阿姨，我是你媽！你是我的兒子！親生的！媽媽叫孫一瑋，你忘了嗎？”
陳又時雖然覺得這個女人很熟悉，但是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做何反應。
“你叫黎遠昭！你爸爸叫黎天江！你都忘了嗎？”
孫一瑋看到陳又時一臉茫然，才確定他真的是失憶了。
她從兜裏掏出手機翻了翻，然後打開相冊遞到陳又時手上。
陳又時接過手機看到了相冊裏的照片。
裏麵是一張全家福。
陳又時震驚的看著照片裏的男孩子，那就是他，他身後站著的正是麵前的孫一瑋和一個氣度不凡的男人。
“這個就是你爸，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孫一瑋的語氣滿是乞求。
快點想起來啊！
陳又時覺得腦袋一陣撕裂的疼痛！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噴湧出來！
他捂著腦袋蹲了下來，到底是什麽？他到底忘了什麽？
“兒子！你沒事吧？都怪媽媽，媽媽太心急了！”
孫一瑋也蹲下來，摸著陳又時的腦袋，心疼的哽咽道。
她其實知道陳又時失憶了。
她回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學校看他，她在校門口等過陳又時，但陳又時隻給了她一個眼神，然後就從她身邊走過去了。
她的兒子，不記得她了，完完全全，徹徹底底。
陳又時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甩了甩腦袋，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陽穴。
他看著孫一瑋說道：“對不起，對於你的照片我很感興趣，但是，我無法分辨它的真假，畢竟現代社會，做個照片輕而易舉。”
陳又時說的是實話，雖然他覺得他和這個女人應該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理智告訴他，任何事情都不能輕易下結論。
“或者，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我家，你可以和我爸談談，我爸……”
“你爸？誰是你爸？陳鍾年？！”
孫一瑋聽到陳又時嘴裏叫著“爸爸”，瞬間憤怒的打斷了陳又時的話。
“……對，我爸是警察，不管是什麽事情，他都可以查清楚，他人很好……”
“放屁！你怎麽可以叫那個人爸爸！！你怎麽可以？！！”
孫一瑋怒氣直衝頭頂，她根本不想聽陳又時說任何關於陳鍾年的事。
沒人能理解她此刻的心痛，如果沒有發生那樣的事，那她和她的丈夫還有兒子現在都應該在國外生活的好好的！
陳又時覺得事情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他想說如果這個人真的是他的母親，那她現在找到自己了，最應該感謝的難道不是撫養了他四年的陳鍾年嗎？
但很顯然，孫一瑋不僅不感激，而且和陳鍾年好像有什麽深仇大恨。
“什麽意思？說清楚。”
陳又時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確實很好奇。
“嗬，在你失憶這幾年，陳鍾年怎麽解釋你的身世的？”
孫一瑋冷笑一聲，然後點燃一根煙。
“他說，我爸是部隊的軍人，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了。”
孫一瑋的煙放到嘴邊頓住了。
沒想到他居然給兒子編造了一個這麽體麵的身世。
她把煙頭扔到腳下，用高跟鞋一腳踩滅。
她看著陳又時，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但為了讓兒子盡早恢複記憶，她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了真相。
“你爸不是什麽英雄……”
孫一瑋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他一直在靠內幕交易操縱股市，很多股民因此自殺…”
她激動的看著陳又時，大聲嘶吼著：“但他罪不至死啊！如果不是那個男人，他怎麽會死？！”
陳又時的頭上瞬間炸了一記響雷！像木頭一樣的呆在了原地！從頭涼到腳。
他的父親一瞬間從烈士變成了罪犯！
雖然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個女人的話不一定是真的，但是殘存在大腦裏的記憶好像被刺激的有了複蘇的跡象，他控製不住自己，他的內心已經相信了。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畢竟給警察當了四年的兒子……”
陳又時當然接受不了，在這四年裏，陳鍾年就是他的父親，他愛他、敬他、把他當做自己一生的榜樣，從他身上學會了身為男人應該有的勇敢和擔當。
雖然他內心裏偶爾也會冒出一些不好的念頭，但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父親是個英雄。
他親眼見過陳鍾年身上的彈痕，爸爸無數個出警的夜晚，他和媽媽姐姐都徹夜難眠、提心吊膽。
他曾想過，他的親生父親應該也是這般，槍林彈雨裏壯烈的為國捐軀。
但是現在，他的親生父親居然是個害別人家破人亡的罪犯！
太諷刺了！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陳又時喃喃的說著，他腳步踉蹌，轉身朝工廠的大門跑去。
身後的兩個大漢攔住了他。
“姐！現在怎麽辦？”
他們一邊拉著反抗的陳又時，一邊詢問著孫一瑋。
孫一瑋看著精神恍惚的陳又時，很是心疼，隻能不斷的朝陳又時解釋，但陳又時仿佛屏蔽了一切聲音，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姐！我聽說刺激療法治愈失憶很管用，要不給少爺試試？這裏剛好是老板…出事的地方。”
“是啊是啊！一個人在心理薄弱的時候最容易激發大腦深層的東西，讓他認清真相最好！難不成還讓他回去‘認賊作父’？”
兩個大漢一唱一和，孫一瑋猶豫了片刻，點了頭。
對！長痛不如短痛！我的兒子，不能這麽點風浪都經不起！
陳又時被拉到了四樓，常年荒廢的工廠已經沒有了柵欄，水泥地上有大片大片的黑色汙漬，時間太長，已經看不出來是什麽了。牆麵上隱約有很多擦痕。
陳又時像一灘軟泥一樣被扔在了地板上。
他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從上來四樓開始，陳又時就有一種恐懼感。
他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抽離出來，就被扔到了另一個更讓人害怕的地方。
他渾身止不住的抖動，喉嚨裏像是塞了什麽東西似的，一句求救的話都發不出。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但剛剛看過的黑色地板在他的大腦裏慢慢變成了滿是鮮血的紅色，剛剛看到的牆壁上的擦痕也變成了巨響的子彈。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他的爸爸——黎天江，中彈了！他直直的從四樓的殘破口掉了下去！
陳又時趕緊跑了過去，看到了爸爸的身體插在了樓下那根圓錐形的柱子上。
他睜著雙眼，用不能出聲的嘴巴對著陳又時說：
“快跑！”
黎天江漸漸耷拉下了腦袋。
他回過頭去，看到了拿著槍的陳鍾年。
陳又時的記憶回歸大腦的一瞬間，他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