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多謝二嬸讓我休息還給我下了安神藥

吉時定在巳時二刻,主持的是般若寺戒律院掌戒師傅雪純。

山上墳塋座座,紙錢飛揚,幾聲烏鴉啼叫,

隻是風和日麗,感覺並不悲涼。

女人不能真的上墳到墳前,隻能不遠不近地看著。

山上男人一個隊,李如菘,三老太爺,老三房太爺……帶著家族一些旁支站在墳前。

他們都是男人,可以拜祭祖先。

女眷的茅草屋並不遠,她們在平地上站著,也是按照輩分排開的。

最前麵的是李延齡的祖母也是大房老太太,在十年前誤食了毒蘑菇,人沒死,時而有些瘋癲。

祖母今日穿著孝服,一臉悲戚,倒是看不出傻來。

祖母旁邊的就是二房老太太老潘氏,瓜子臉十分小巧,看不出很刻薄,眉心帶著隱隱的憂鬱,讓人覺得是個生活不順的人。

自從兼祧之事,二太爺跟她鬧掰了上山為道,她傾盡所有換來了丈夫的厭棄,就老實了。

然後是三房太太閔氏,大家誰也不好意思叫這個輩分極高的太太老太太,因為她太年輕了,跟徐氏年紀相仿。

他們身後的是母親徐氏和潘麗。

母親今天穿了一件月牙白的對襟禙子,一條白色挑線裙,鬢角戴著珍珠攢的三連素色絹花,配上一張蠟黃的臉,人家穿孝有俏,她隻剩下了疲憊和刻薄。

因為操勞和鬱鬱不得誌,讓她一個名聲在外的美女此時看著十分滄桑。

不然潘麗連跟她站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

再旁邊就是老三房,四房,五房的旁支。

加上小孩子和奴婦,很多人。

見李延齡沒到,潘麗心中有譜了,故意很大聲地問道:“大嫂,齡姐怎麽沒來?平日裏老爺子可是最心疼她的,她不來老爺子會很傷心吧?”

徐氏太忙了,忘了女兒,回頭去看青蓮姑姑。

青蓮姑姑低聲道:“之前跟沉香和白果交代了,應該到了啊。”

可吉時都快了啊。

老三房的大媳婦劉氏也想跟大房徐氏爭家產,誰都知道大房隻有李延齡這麽一個寶貝,如今李延齡都沒來,那大房可丟死人了。

徐氏平日裏還經常罵別人沒規矩。

劉氏不軟不硬的,語氣挑釁道:“是啊大妹子,齡姐到底什麽問題啊,祖父的忌日都不能來,也養得過於嬌貴了吧?”

其他人開始紛紛議論。

潘麗看大家的怒氣和不滿挑了起來,又假惺惺地道:“興許病還沒好吧?身子沉,起不來。”

“什麽病半個月都不好?不就掉水裏一下啊?都沒灌到水,大房的小姐,也太嬌氣了。”劉氏又道。

就有婆子們低聲議論:“就是不孝,那些孝子,有磕頭磕死的,一點點小病就托病不來,大房也真是不行啊。”

“對祖父都不孝,對別人呢,看來大太太根本不配管家。”

“本來就沒有兒子,還逞強……”

氣得徐氏嗬斥一聲:“就算是抓也要把她抓來,去!”

“娘,您要找我嗎,怎麽了?”李延齡在兩個婢女的攙扶下慢慢走過來。

隻見她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臉慘白一如紙,走路輕飄飄的像是一陣風這人就會沒了。

青蓮姑姑急忙上去迎接,摸著額頭不那麽燙了,低聲道:“大小姐堅持一下。”

李延齡點了點頭。

然後輕輕走到母親身後。

她這樣一個姿態出來,任誰都不敢說她是裝病的。

方才嚼舌根的人都訕訕然。

因為大家都知道,以前大小姐白白淨淨很胖乎的。

徐氏眼睛狠狠地瞪著劉氏,故意罵李延齡道:“下次早點過來,就算是死,也要讓你的人抬著來,知不知道?”

李延齡低頭不語。

劉氏訕訕然道:“沒想到齡姐病得這樣重。”

潘麗看著李延齡暗暗攥緊了拳頭,沉香那個沒用的東西到底怎麽搞的,這人怎麽來了呢?

她笑著看向李延齡道:“真是為難你了。”

李延齡搖頭道:“對不住二嬸了,我知道您是好意不讓我來還讓沉香給我喝了安睡的藥,沉香都跟我說了,您是關心我,但是我想,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我還是應該來送送祖父。”

徐氏倏然盯著潘麗:“你讓人給她下藥?”

潘麗:“……”

“我……”

李延齡像是自己說錯了話,小心翼翼地道:“娘,二嬸是為了我的身體……”

“你個傻瓜閉嘴!”

李延齡隻好堪堪退到後麵。

徐氏鼻孔中發出輕哼的聲音看著潘麗:“我就說齡姐不能這麽不懂事,不讓長子嫡女拜祭自己的祖父,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五房馬氏冷笑道:“什麽心,為了讓別人笑話大太太唄,總之是沒安好心。”

潘麗辯解不得,低著頭委屈道:“我是看齡姐身子太弱了,怕她有個好歹,大太太我做錯了事,您想怎麽懲罰我都行,但是現在不是時候。”

馬上要祭祀了。

徐氏恨不得直接把潘麗趕走,又怕耽誤公爹的祭祀。

哼了聲道:“便宜你了,回去再找你算賬。”

大太太不說什麽,可別人沒停止議論,“這二太太看著菩薩心腸,也太不分場合了,這不是害大太太和大小姐嗎?”

“就是害人!”

“騙騙大小姐那個小孩子吧!”

“大小姐太單純了。”

雖然他們不敢明說,但是時不時地擠眉弄眼,潘麗怎麽會看不懂?她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惱怒的看著李延齡,希望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李延齡看都沒看她,潘麗在人前向來裝得好,有本事就一直裝下去吧。

潘麗詢問李延齡不得,心裏氣的要死,想要眾人住嘴,卻沒有那個本事。

心想等兒子拜祭成功,成了名正言順李家的主人,連著徐氏和李延齡一起收拾。

看誰還敢說她?

她想了想,故意對徐氏道:“我知道姐姐怪我搶走了相公的疼愛,可是如果兩個人真的有感情是別人搶不走的。我也說我願意一輩子跪在姐姐腳下,做一輩子的妾室,但是二房不能沒人撐著是不是,千錯萬錯都是妹妹我的錯,今日這樣大的日子,請姐姐釋懷,不要把自己氣壞了。”

徐氏不幫她安撫眾人,她就讓她也不得安寧。

徐氏莫名其妙,冷聲道:“閉嘴吧,上墳也堵不住你的嘴,你是烏鴉嗎?”

潘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