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孟府

扶桑他們一家回到了京都孟府的門口,並不是如孟應鍾想象中的那樣,孟家全家老小都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的歸來。

甚至連個府中管事的都沒有,迎接他們的反而是一名六、七歲孩童模樣的小廝。

小廝領著一家人進了孟府。

孟家雖也算得上名門望族,可在京都這寸土寸金的地界,也就隻能買上這麽一座三進三出的宅子。

進了正門,走過抄手遊廊,路過東西廂房,再從東耳房旁的小門進去,就是扶桑他們一家要住的後罩房。

孟冬見到景象,先是愣了一會兒。

然後似有些安慰家人的意思,說道:“住在這裏挺好的,屋子都挺寬敞簡潔的,院子裏的景致也不錯嘛!”

孟冬尷尬地笑著,他在路上是和家裏人說過,回了京都肯定能過上好日子的。

可眼前的光景,倒是比梅山縣衙還要差上許多。

他口中那寬敞簡潔,其實就是屋子裏什麽裝飾都沒有,這什麽東西都不擺,當然就寬敞了;

再說說這院子裏有什麽精致可言,不過就是久了沒人打理,生了許多雜草罷了。

扶桑心裏想著,這裏還真是讓祖母杜芝費了一番苦心,恐是從孟冬要回京的消息傳出,這裏也就沒了安排人打掃,任由其荒廢了。

孟冬這個一家之主好麵子的事,全家人可是都清楚得很,自然也不會在下人麵前傷了他的麵子。

孟玄英先是掏出點碎銀子,塞給領他們進門的小廝,然後就把小廝支使開了。

看著自家母親情緒有些低落,扶桑則是拉著宋夫人的衣袖說道:“阿娘,這裏挺好的,小九兒覺得住在這兒,比住在前院好。”

聽到扶桑的話,幾名子女也跟著附和著。

宋夫人本就是覺得委屈了孩子,如今既然孩子們都沒覺得不滿,她就更能接受了。

氣氛有了變化之後,大家也就開始收拾起,從蜀州帶回來的行李。

當然孟冬除外,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是一家之主,豈能做這些婦人該做的活?

到了夜色漸濃時,行李也隻是收拾了一半,今天肯定是弄不完了,扶桑就建議先吃飯休息,等到明日再來整理。

就在這時,一名婢子前來傳話,說是老夫人要請四夫人過去問話。

扶桑可是記得小廝說,杜芝帶著府中女眷去了廟裏,今日不回來的。

不然他們一家,也不可能不先去向家裏的祖宗請安的。

扶桑有些不放心,雖然杜芝隻說要找宋夫人,可扶桑還是跟著去了。

內院的正房裏,杜芝猶如老佛爺一般,半躺在坐榻裏,孟芷溪和她娘,就坐在兩邊的椅子上。

扶桑隨著宋夫人走進來時,竟覺得眼前這光景,和衙門審犯人真是差不太多。

她在腦子想象著,湯二嬸和孟芷溪拿著“威武回避”立牌的樣子,還真是有些好笑。

扶桑福著身子,低著頭,沒想到就這樣笑出了聲。

聽到她的笑,杜芝的怒意就湧了上來。

她可是還記得,孟扶桑這個好孫女,在蜀州對她的羞辱的,那個時候仗著有離王給孟扶桑撐腰,杜芝還真就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不過既回到了孟府這一畝三分地上,那就是落到了杜芝的手裏。

今天本來隻是想,給四房的媳婦一個下馬威,沒想到還能買大送小。

孟扶桑這個小崽子,主動送上門,不收拾豈不是難解心頭之恨?

如今她杜芝就要看看,她要收拾了孟扶桑,還有誰敢替她講了話。

杜芝冷冷地問道:”孟扶桑,幾年不見,怎麽一點也沒有長進,還是這般不知禮數,不懂規矩?“

宋夫人趕緊說道:“母親,是媳婦兒無能。”

杜芝輕蔑地看了一眼宋夫人:“等下再來說你。既然你教不好孩子,今日我就替你教教她!”

扶桑心中冷笑一聲,她抬起頭,朝著杜芝問道:“祖母,難道孫女兒見到您高興,連笑都不能笑嗎?”

重活一世,扶桑早就說過,杜芝在她麵前就是隻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前世,那是因為扶桑謹守著,不能在長輩麵前頂嘴,長輩說的什麽都是對的原則,所以才處處忍讓著杜芝。

憑什麽現在還要讓?

別人恨不得弄死你,你還要對別人笑?

杜芝沒讓她起來,扶桑雖然腿腳有些發酸,可還是保持著福身的動作。

扶桑也學著杜芝,也帶著譏諷地調侃道:”祖母若是覺著孫女笑起來太難看,我日後見了祖母就哭。祖母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哭,孫女隻要祖母高興!“

“你如今倒是變得……變得比從前更牙尖嘴利了!“杜芝氣得臉都有些變了形。

對待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式,像杜芝這樣的,不可能扶桑還要以德報怨。

宋夫人這兩年,就覺得自己最小的女兒,可是比哥哥姐姐們,還要有主張。

她自知,她的這張笨嘴,連杜芝的胡攪蠻纏都搞不定;

那要和自己女兒比起來,那更是差得天遠地遠的,所以她就呆呆地杵在那兒。

見到杜芝吃了啞巴虧,孟芷溪倒是有些著急了,這幾年沒見,剛才見著孟扶桑,就覺得這個小妮子,如今出落的是愈發漂亮了。

再想想小時候,孟芷溪就更是對孟扶桑恨得牙癢癢。

不過孟芷溪還是維持著她淑女的模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然後輕輕柔柔地說著:“九妹,你這都是說的些什麽話?除了哭墳,誰見了誰會一直哭,你這不是擺明在咒祖母嗎?”

“我看你還是先跪下,老老實實地向祖母求饒吧,不然二姐又得去幫你找雞毛撣子了!”

扶桑側頭看向孟芷溪。

孟芷溪的確是很好看,可是那副好看的皮囊下,卻藏著一顆毒如蛇蠍的心。

不過,這個二姐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前世自己怎麽就覺得孟芷溪很難對付呢?

扶桑擺出很嚴肅的模樣,朝著孟芷溪說道:“二姐這又說的是什麽話?我可沒有要哭墳的意思,二姐可不能再把自己的想法,推到我身上來了。”

聽孟扶桑這樣說,孟芷溪趕緊從椅子裏站了起來,朝著杜芝解釋道:“祖母,你可別聽九妹亂講,我可沒有要說祖母死的意思!”

杜芝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孟芷溪,她就鬧不清楚了,怎麽跟在她身邊長大的孟芷溪,比孟扶桑還要大上幾歲,怎麽連和個孩子吵嘴都贏不了。

“我知道你沒這個意思!”杜芝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以後你也要多想想,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孟芷溪一張漂亮的臉蛋,現在是紅一陣白一陣。

坐在旁邊,保持著微笑,一直沒開口的湯夫人,這時卻是笑了一聲。

從座椅裏站了起來,走到杜芝的身旁,笑著說:“老祖宗,從前聽芷溪說,蜀州的九妹妹可是能言巧辯的。原本兒媳還不相信,今日一見,倒還真是讓我有些刮目相看啊!”

湯夫人見自己女兒吃了啞巴虧,自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話鋒一轉,朝著杜芝說道:“子不教父之過,如今四爺都是工部員外郎了,京都城裏的大紅人!

老祖宗定然不好再讓四老爺領了罰,不過這四弟妹的生而不教之過。老祖宗可不要因著心中不忍,就免了!“

孟家二伯是個什麽人,二伯可是和祖父一樣,花花腸子滿肚的人!

湯夫人一個小縣城出來的縣令之女,能夠坐上如今二房的正妻,肚子能沒有一點壞東西嗎?

二伯母能夠讓杜芝這樣小肚雞腸的人容下她,那肯定是說話做事能迎合杜芝的心思的。

扶桑見她二伯母一副諂媚討好的模樣,也笑著柔聲問道:“二伯母說得極是,子不教父之過。”

她又一個抬眼,挑釁地問道:“那二伯母覺著,二姐的德行偏差,又該是二伯領罰呢?還是二伯母替二姐領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