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打聽

與梅山縣那間耳房裏,小心翼翼從孟玄月嘴裏套話的扶桑相比。

錦官城裏沈府的正廳裏,沈皓澤做著和扶桑相同的事,不過他的方式就更為直截了當。

“三表哥,今日見了四姑娘,覺著怎麽樣?”

沈皓澤手裏端著一杯蓋碗茶,蓋子和杯子被他不斷的碰撞發出聲音。

他從茶碗邊,啄了一口茶水,有些得意地看著魏衍之。

魏衍之倒也是個坦**的人,認真地回答道:“果真如五表弟講的那樣,四姑娘氣質出眾,初見時,覺得四姑娘比上我們江浙一帶的女子還要溫婉一些。

聊上幾句後,又覺得四姑娘率性可愛。比上其他世家出身的姑娘,少了幾分惺惺作態。”

沈皓澤先前也隻是和孟玄月打過兩次照麵,隻覺得孟玄月的性子倒是挺溫順的。

聽完魏衍之的描述,沈皓澤也有些意外,不過光憑著孟玄月那仙女般的長相,想來也沒有幾個人見過之後,能說出個什麽不好來。

這才子佳人,本就周身自帶閃耀的光環。

沈皓澤問道:“那三表哥可是有意四姑娘?”

魏衍之瞄了一眼沈皓澤,有些泄氣般地道:“這事又不是我說了能算數的,若是我娘不同意,我現在說這些,怕是要傷了四姑娘的名聲。”

沈皓澤笑道:“那三表哥先回房去休息,我這就去幫你問問三舅娘。”

魏衍之還沒反應過來,沈皓澤已經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娘,三舅娘。”

一貫吊兒郎當的沈皓澤倒是難得的,在人前認真行了禮。

沈夫人指著沈皓澤,朝江浙魏家三夫人言珂笑道:“剛剛還在和三嫂說著他,這猴崽子似長了順風耳,立刻就跑到跟前來了。”

坐在圈椅裏的言珂,雖已嫁人多年,可一生打扮還如當年在疆場一般的颯爽英姿。

言珂爽朗笑道:“還別說,我還就喜歡皓澤這樣率真的樣子,若是我現在還在軍中,定要把他拉去好好地練上一番。”

說著言珂朝著沈皓澤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過去。

沈皓澤連連擺手:“三舅娘可就別再打我主意了,若要是三舅娘沒人操練,我這倒是有個現成的法子,給您找人練練。”

言珂爽聲笑著,問道:“我倒想要聽聽,五少爺這聰明的腦瓜子裏又在打著什麽主意?”

沈皓澤回道:“讓三表哥趕緊成親,給三舅娘生上一窩大胖孫兒,三舅娘還愁沒人給您操練嗎?”

自知講的是些糊塗話,沈皓澤講完朝著退了兩步。

還沒等言珂開口,沈夫人倒是先吃驚地問道:“你三表哥今日……”

沈皓澤朝著他娘點了點頭,趕緊接話解釋道:“剛才孩兒去三表哥那兒套了套話,聽他那意思的確是對孟家四姑娘上了心。”

沈夫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朝著一臉疑惑地言珂說道:“三嫂這次可要原諒我的自主主張。”

言珂不解地問道:“今日你們去寶光寺禮佛,怎麽衍之還碰著什麽人了?”

沈夫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先問道:“前幾日,我聽三嫂講,這兩年魏家船廠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那水軍的船隻訂單半數都被淮南那邊搶走了。

我細細琢磨了一番,想來是和寧國公府近來的處境有關。

三嫂,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

言珂聽到這個,那雙細嫩的手,重重的拍在了身旁的小桌上。

本就是上過戰場的女將,言珂把小桌拍得嗡嗡作響。

怒說道:“妹妹一提起這個,我就忍不住的生氣!”

言珂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她毫不避諱的朝著沈皓澤母子解釋道:“妹妹也知道,我寧國公府能有今日之成就,全靠的是我們言家人,去戰場上真刀真槍拚回來的。”

沈夫人和沈皓澤母子二人配合著點點頭,麵帶敬佩之色。

“言家祖輩的鮮血,都還在邊疆的土地上未幹,言家兒孫又有多少埋骨他鄉?”

“皇帝小兒竟就嫌我寧國公府軍中威望過高,要想拿走國公手中的帥印。”

聽到這個,沈皓澤和沈夫人露出驚駭,他們恐是沒有想到言珂竟敢直呼皇帝小兒,不過事情看來比他們想的還要嚴重。

沈皓澤問道:“既然是要國公交帥印,三舅娘早就和國公府斷了關係,為何還要打壓魏家?”

桌子又被死勁的拍了一掌,繼續嗡嗡作響。

言珂更是氣憤地說道:“這就是皇帝小兒最陰險的地方,他顧及國公府的威望,言家本無錯,他不好直接奪了言家的軍權,就盡使些陰招。

這宮裏的老人,有誰不知道國公雖和我斷了關係,卻也還是最心疼我的,皇帝不好直接打壓國公,就從我夫家這邊下手。

這是想要逼迫慶國公,主動去交帥印服軟。”

沈皓澤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說道:“還真是個不擇手段的陰險小人。”

沈夫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沈皓澤小心禍從口出。

這一通發作後,言珂也平靜了些許,她說道:“誰說不是呢?不過這事也不是他皇帝想怎麽做,就能怎麽做的事。

他總還得想想慶國公府手下的三十萬精兵吧!”

言珂回過神來,有些疑惑地問道:“妹妹同我講這個,和衍之的事有什麽聯係嗎?”

沈夫人這才解釋道:“今日在寶光寺禮佛時,趕巧碰到了皓澤在青城書院時同窗的母親,帶著府裏的兩位姑娘也在寶光寺。

皓澤的同窗如今和離王一同回了京,本以為我們再和他們家人碰不上麵了,可沒想到有緣之人,自會相見。”

言珂則是有些著急地說道:“妹妹還是不要和我拐彎抹角的了,有什麽話直接講,你也知道我在軍中養成了直來直去的性子,聽你講得這般費力,我也跟著覺得累。”

沈夫人這才說道:“今日見了兩位姑娘,都是極好的姑娘。我瞧著衍之好像是看上了他們家的四姑娘,可四姑娘是庶出,衍之的性格雖然大方,可卻極尊重三嫂,想來他也不敢告訴了三嫂。

我看著兩個孩子般配,這才讓皓澤去探探他三表哥的口風。

至於衍之是什麽樣的心思,想來剛才三嫂從皓澤的話裏也挺明白了。

不過現在還不知道人家姑娘是怎麽想的,而且皓澤的同窗孟玄英如今跟著離王一同讀書,聽皓澤說,明年下場不出意外,前三甲是沒有問題的。”

言珂的眼神亮了一下,說道:“你看看衍之這孩子,他怎麽就忘了他娘也是庶出,不照樣嫁給他爹做了正妻。”

“魏家從不講究嫡庶這些,妹妹是最了解的,那隻要自身有本事,嫡出庶出,不都還是自家的孩子,何必分出個高低貴賤。”

沈皓澤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果然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這三言兩語之間,他們的那點小心思就被三舅娘知曉了。

聽三舅娘這意思,大概是不反對,不過也沒有明著支持。

那句隻要自身有本事,那說的是四姑娘,又說的是孟玄英和離王。

言珂又說道:“不過這事也不著急,反正我和衍之要在妹妹家待上幾個月。”

沈皓澤什麽也沒說,他阿娘也什麽都沒講,而想要說的,三舅娘已經全明白了。

慶國公府,魏家,沈家,看似繁榮一片,其實也都是暗藏危機,一榮俱榮,三家哪家稍有偏差,就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慶國公府已現危機,在如今的天子腳下,那大廈傾覆,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雖不知道那日是哪日,可未雨綢繆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