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講理
“離王爺，請上座”杜芝見到來人踏進了正廳，趕緊把手中的雞毛撣子交給了身旁的孟芷溪，然後兩三步迎上前，朝著離王恭恭敬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來人正是當今聖上的同母胞弟，也就是太後的小兒子，李離。
李離目無一切的名聲可是朝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杜芝剛才聽到孟扶桑對著離王告她的狀，雖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可瞧著很是熟絡的樣子。
雖然杜芝知道今天孟扶桑對自己大不敬，她對孟扶桑動了粗，這道理拿到哪裏去說，都能說得過去的。
可現目前，眼前站的可是離王，是能講理的人嗎？
孟扶桑生前其實也就在京都見過李離兩次，一次就是她生前挨打的那次，另一次就是李離回京都時，世子帶著她一起去城外迎接他的那次。
後來孟扶桑即使相見，也不可能再見到，李離在回京後的一年多以後，就因病溘然離世了。
那年李離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再見到李離，孟扶桑真覺得恍如隔世。
心中無限的感慨和惋惜！
這樣不可一世的李離，竟比自己還更早的就去見了閻王老爺！
看著盯著她有些愣神的李離，孟扶桑福身行禮，然後學著前世他教她的那樣，喊了一聲：“離哥哥！”
李離倒是心中卻大為不解。
這臉色蒼白，背上沾著血的小姑娘，難道什麽時候見過自己？
孟芷溪見離王打量著孟扶桑，就知道離王肯定是不認識孟扶桑，她也不管孟扶桑為何會認識離王。
她現在可不想讓這突然出現的離王，被孟扶桑那裝可憐的模樣騙了。
孟芷溪趕緊上前兩步，走到李離的麵前，也是福了福身，然後柔聲道：“芷溪見過離哥哥！”
孟芷溪雖說也聽過離王那些荒謬的傳言，見過離王那張驚為天人的臉之後，就覺得，那麽帥氣的離王，怎麽可能做出親手打死婢子這些殘忍的事呢？
剛才聽孟扶桑叫他離哥哥，他也不惱，明明就是個很和善的王爺嘛！
所以孟芷溪也學著孟扶桑一般，叫了一聲離哥哥。
李離卻突然抬眼，用極厭惡的眼神看向孟芷溪，眉宇間藏著很隱晦的怒意：“孟家二姑娘，本王可是記得，你和本王的生辰也就差上個兩三日，你這麽叫我，有些不太合適吧！”
孟芷溪倒是個極聰明的主，見離王不悅，趕緊又福身賠罪道：“是芷溪和九妹食言了，請離王爺恕罪！”
李離聽完他的話，倒是更不滿意了。
他見過太多陰險小人，像孟家二姑娘這樣，犯了錯還要拉上自家妹妹墊背的，也算是心夠狠的。
什麽叫活閻王，孟芷溪現在是深深地體會到了。
離王站在那兒盯著她不動，那眼神就已經似利劍朝她而來。
孟芷溪的臉色慘白，害怕的情緒讓她都感覺眼前一黑，不由地朝著祖母的身後挪了挪。
就在片刻間，中堂的氣氛已經變得十分微妙，就連一貫強勢的杜芝，也隻能尷尬地站在原地，朝著李離別扭地、討好地笑著。
李離這才低下頭，有些好奇地看著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孩子。
一雙眼睛可真是清澈極了，模樣也生得十分可愛。
和那個惹人惱的孟芷溪比起來，眼前這個女娃，倒是少了幾分嬌豔，多了一些清冷和孤傲。
還真是個，看著模樣就招人疼的孩子！
想著剛才孟家二姑娘說這是她九妹，於是李離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小九兒？”
孟扶桑一個勁兒地朝李離點著頭，她現在可是要極力地表現出他們很熟絡的樣子，不能讓杜芝和孟芷溪瞧出個破綻來。
李離側著身子，又去看了一下她的後背，有些好奇地調侃道：“你是在我六哥府中殺了人，還是放了火？怎麽被打得這麽慘？”
孟扶桑先是，朝著此時已經緊張到不行的杜芝看去，然後又故意裝作很害怕似的，把自己的頭低得很低，用小手扯著自己的衣角。
李離見她如此害怕，就抬頭看向了孟家的老夫人，見她正狠狠地瞪著身邊的這個小孩，眼神裏全是警告。
用手摸了摸小九兒的頭，李離用很溫柔的聲音說道：“你放心大膽地和你離哥哥說，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了你！”
聽到李離這樣的保證，孟扶桑可沒忘記先前自家祖母對自己說的，她又還是低著頭，用很低的聲音說道：“先前祖母說了，她要收拾我……沒有人敢來替我求情……”
李離饒是好奇的抬頭，朝著孟老夫人問道：“這孟家的當家主母，什麽時候也被六親王……請來做主事人了？“
杜芝這時候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把她那作為六親王妃的女兒抬出來。
這六親王再怎麽身份貴重，那也比不上和皇帝同母的離王貴重。
孟芷溪和孟扶桑同樣是自己的孫女，為何杜芝就能待孟芷溪好一些呢？
那還不是因為孟芷溪的爹，是杜芝的親兒子，而孟扶桑的爹，則是側方所出的。
杜芝自己都要分個親疏遠近，又何況是那最講究血統的皇家呢？
李離見孟老夫人連話都不敢講，隻是連連朝著自己慌亂地擺著手，這才又低頭朝著小九兒說道：“你就如實了說，我定敢保證沒人敢再動你一根手指頭！”
聽到有人給自己撐腰，孟扶桑這才抬起頭，腰板挺得筆直，眼淚汪汪地朝著李離說道：“前幾日，二姐想搶走世子哥哥給我的東西，我沒給她，二姐就趁著沒人，把我推下了水池……”
說到這兒，孟扶桑又摸了摸自己的眼淚，接著委屈地說道：“小九兒今日才剛醒來，想著祖母在這裏，要來給祖母先請個安，順便報個平安。”
孟扶桑畢竟身上還帶著傷，病也沒有好，自然說話有些費力，就停頓了一下。
李離就趕緊追問道：“然後呢？”
“小九兒來的時候，中堂裏隻有祖母和二姐。
祖母沒有先問問我身體怎麽樣了，也不問我為何會落水。
先是說我不懂規矩，然後還說了我娘不會叫我規矩，聽著祖母責罵我阿娘，
我就頂了幾句嘴……再然後就是祖母用雞毛撣子教我規矩了……”
孟扶桑又朝著孟芷溪福了福身：“九妹還得謝謝二姐，如果不是二姐心疼小九，特意找了這竹節子的雞毛撣子，可能小九就真要被打出毛病了！”
聽到孟扶桑的話，杜芝和孟芷溪氣得都快要發瘋了，可離王又擺明了態度，隻聽孟扶桑講。
兩個人看向孟扶桑的眼神裏，就不自覺地流露出陰狠。
李離聽完孟扶桑的話，就抬起了頭，對立站著的祖孫二人的神色，被他完完整整的收進眼裏。
原本李離還想聽聽她們二人的說法，可那要吃了小九兒的眼神，讓他心中大怒。
這孟芷溪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可也是個蛇蠍美人，善妒、心狠，完全沒有世家走出來的小姐，該有的樣子。
這孟家老夫人比孟家芷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離本就寒冷的眼眸，瞬間又暗淡了幾分，朝著杜芝譏諷道：“京都孟家老夫人的規矩，還真是讓本王眼前一驚啊！“
“這世上人人都說我李離是個活閻王，我倒是覺得老孟夫人……比本王更是讓人……”
李離的話沒有說全，但是已經表達了所有的意思，無非就是杜芝對自己的孫女都下如此重手。
俗話不是說，虎毒還不食子呢！
李離說完他想說的，便拉起孟扶桑的手，往中堂外走著：”先帶你去找大夫瞧瞧。“
孟扶桑木訥地點了點頭，心中很納悶，生前都沒有挨打這一說，又何來李離陪她找大夫這事呢？
“等大夫瞧完了，你就把你怎麽和你祖母頂嘴的，原原本本地講給我聽咯！“
見李離一臉狐疑地看著自己，孟扶桑心中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