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登山
扶桑是真沒想到，李離果真就是從山腳走到了山頂，一路上隨從護衛跟在身後，滑杆的抬夫也在後麵跟著，但是他卻一點也沒有要坐的意思。
一行人，李離的身份最為高貴，他既然不坐，旁人也不敢開口說要坐滑杆。
李離自然是不會顧及旁人累不累，倒是扶桑幾次累得快要把雙手當成腿，學著山間那野猴般，四肢爬行，可是自己的手一直被他牽著，也不好掙脫。
她的心思仿佛被他看穿了，在扶桑快要精疲力盡的時候，李離就會把她抱起來，走上一段，等她休息得差不多了，又再把她放下來。
快到山頂時，後麵的人已經被甩開了一大截。
李離的呼吸因疲累而有些沉重，但是他的眸子卻又格外清亮，額頭前飄逸的散發，也在汗水的浸濡下，緊緊地貼在額頭上。
可以從那如雨般的汗水，還有蒼白的臉色看出，李離的身子並不好。
今日能全靠他自己登上龍泉山頂，已經是盡了全力，或者說力早就用完了，隻是靠著一口不服輸的氣在強撐著。
這一路上，扶桑都在回味李離和孟玄英剛才對話的情景。
明明和孟玄英一般大小，而李離卻比孟玄英成熟穩重太多。原以為像他這樣，不在母親身邊長大，也沒有人教他如何處理人際關係，應當對人情更加冷漠。
可是他卻讓孟玄英多去和李承璟走動，而不是直接去和六親王親近，這其中的意味著，李離其實比很多人認為的更為細心。
姑父出手相助，不僅是因為孟家，或者更準確的說孟家的榮辱雖說和他能牽扯上關係，但是也沒有那麽大的影響，隻要他願意，孟家的現狀是可以維持的。
可他沒有猶豫的出手，更多的就是因為李承璟，作為親王獨子，又早已獲封世子爵位，想要做出一番成績，那必然離不開背後的支持。
這就是扶桑當初確定六親王會出手的最大原因，因為她上一世就知道，李承璟也是懷著遠大誌向的人。
可是上一世，姑父卻一直不願意讓李承璟涉及黨爭，這一世看起來卻不太一樣。
是不是自己的重生，改變了一些事情原本的軌跡。
那李離呢？
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他前世的結局，扶桑一看他就覺得，世上還有比自己還可憐的人，看他的眼神，連扶桑自己都不知道，帶著幾分憐惜。
李離看著累得發愣的扶桑問道：“小九兒，剛才你八哥說的壞姨婆和二伯，你可要離哥哥幫忙？”
扶桑心裏一陣笑意，雖說李離那雙眼睛似乎總是讓她產生，要把她看透了的錯覺，可是他還是把她看作孩子一般哄著。
搖了搖頭，扶桑回道：“阿娘常說，家醜不可外揚，若是讓阿娘知道，今日八哥將家裏的事講給旁人聽了，八哥肯定又要被罰跪了。離哥哥你就假裝不知道這事兒，不過，你以後得常來梅山縣玩，帶些沈家糕點的給我吃。可千萬別再往家裏送了，送了也會被姨婆他們偷偷吃掉。”
“小九兒想著那些糕點，饞蟲就在心裏撓啊撓，看得見，吃不著，心如刀絞啊！”
既然自己在李離的眼裏還是個小孩，扶桑也盡量學著孟應鍾的語氣講話。
李離暢然一笑，用手中的折扇輕輕在她頭上敲了敲：“還真是人小鬼大，既然你這麽喜歡，那我就和沈老五，多尋些機會去梅山縣走一走，我倒要看看，你們兄妹倆，是不是有說的那麽慘。”
扶桑開心地笑著，就是要讓他們多去才行，一是，可以好生觀察李離；二來，她還指望著沈皓澤能帶著她發家致富呢！
尤其是這沈家五公子，在她的眼裏，就是移動的金山銀山。
“小扶桑，上次見你不過半月，我怎麽覺著你又敦實了些許？”
扶桑自知在沈老五的嘴裏，不能聽到什麽好話，可是聽到一個男子當著眾人講一個女孩子長肉了，形容詞還用的是“敦實”，心裏也有些不樂意。
她轉身朝著剛爬山頂，還氣喘籲籲的沈皓澤道：“沈家哥哥倒是清減了不少，可是最近都在懸梁刺股？今兒見著，沈哥哥一開口，我就覺著，講話越來越有學識了，定是在學業上花了不少功夫。”
李離已經習慣了他們之間的打趣，假意有些氣惱地朝著沈皓澤道：“沈老五，你爹還好沒有動心思讓你去接管家業，要是你去打理生意，定要虧錢，小九兒這是衣服穿得多了些，你就覺著別人圓潤了，還要說出敦實這麽得罪人的話。你想想若是你去打理生意，不識斤兩也罷了，說出來的話更是要得罪了客商。”
扶桑一隻手掐著自己的下巴，一隻手托著，然後繞著沈皓澤轉了兩圈，然後嘴裏發出“嘖嘖嘖……”
沈皓澤以為是自己的衣服哪裏不小心弄髒了，或是破了，趕緊用手前後扯著衣服，仔細地瞧了瞧，查看一番，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小扶桑，你剛才在看什麽？”
扶桑倒是沒有回他，而是朝著李離說道：“離哥哥，你說沈家哥哥這身板，要是拉到北門上，能賣出個好價錢嗎？”
扶桑的話剛出口，在場會到她意思的公子們，都開始捂嘴偷笑。
李離打開折扇，虛扇幾下，似認真思考過後，才回道：“小九兒，北門的豬市呢，都隻收那肥嘟嘟的，長足了月的，像沈家老五這種幹癟的，怕是沒人要，即使有人要，大概也賣不了什麽好價錢。”
扶桑一臉正經地說道：“那我們就先養著他吧，等他肥上一些，能賣上個好價格了，我們再把他送去北門。”
李離那一直憋著的笑，終究還是笑了出來：“好，都依著您的意思辦。”
他學著小廝朝著扶桑行禮。
然後又抬頭看著沈好澤道：“沈老五，看來從今日起，你就要控製自己的吃食了，不然一不小心胖了，就要被送去稱斤估價了。”
沈皓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就從這個丫頭身上，討不到便宜，卻總想逗逗她。
可是這一逗吧，總是在離王和扶桑的配合下，吃虧的總是自己。
沈皓澤可不想再讓這個話題繼續了，今天畢竟有旁人，可萬萬不可讓自己那個別名更響亮了：“王爺，別跟著扶桑胡鬧了，今天還有蕭殊在呢！”
扶桑聽到名字，不由的瞳孔顫動。
她隨著沈皓澤的目光，看向人群的最末端。
“身長八尺，風姿特秀，瀟瀟肅肅，爽朗清舉，龍章鳳姿，天資自然。”
一眼一瞬，那清晰的身影和模糊的記憶粘貼在一起。
他比前世，她見他時，要小上幾歲，元成十三年，今年的他不過也就九歲，雖還沒上一世那般高，棱角也未像楚漢分界線那般分明，但是已經有了前世那般翩翩公子的儀態。
李離敲了敲她的肩，語氣有些沉悶地問道：“小九兒，你可是認識蕭家六郎？”
扶桑的眼裏，霧氣氤氳，她有些慌張地說道：“不認識，隻覺得那位哥哥，好像在我夢裏出現過。”
“哈哈哈哈，小扶桑，你是不是見到漂亮哥哥都是這樣說？”
孟皓澤笑得都快要直不起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