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解

“小九的法子,甚好,甚好!”扶桑的建議,最終還是被孟冬采納了。

孟冬對於她的建議表現得甚是滿意,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臉,感覺表達得還不夠明顯,又把扶桑從地上抱了起來,親昵地用他的臉貼了貼扶桑的臉。

可這家裏除了孟冬,也隻有杜姨婆和章才母子倆算得上有些高興。

杜姨婆看向扶桑的眼神都比之前高興多了,仿佛之前說的那些她不懂規矩的人,不是扶桑一般,她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對著扶桑道:”我看九姑娘真是個天資聰慧,又識大體的孩子。“

他們既得了家中最重要的財政權,還得了孟玄英和孟應鍾住的那間寬敞廂房,雖說和書房比起來日照差了一些,但是也是這家裏第二好的房間了。

扶桑跟著哥哥姐姐,準備幫著把屋子裏的東西騰挪出來,然後搬到剩下的那間東耳房。

她的手剛拿起枕頭,就被孟應鍾搶了過去。

孟應鍾還朝著她翻了個白眼,然後氣鼓鼓地說道:“九妹,你是個小叛徒!”

也不等扶桑解釋,孟應鍾就立刻轉身,不再多看她一眼,邁著他那小短腿朝著東耳房去了。

孟應月倒是沒有孟應鍾那麽大的反應,可是想著扶桑剛才朝著爹爹的建議,無疑就是背叛了阿娘,自然看扶桑的眼神,溫柔裏又帶著些許的失望。

也隻有孟玄英看著扶桑站在原地不動,把手裏抱著的衣服分了一些,放在**:“小九,你幫三哥把這些衣服抱過去吧!”

正巧孟應鍾已經從東耳房放下東西回到了東廂房,他急忙跑到床邊,冷哼一聲,朝著孟玄英說道:“三哥,不要理九妹,她現在和杜姨婆他們是一夥的,就知道欺負阿娘。”

說完,他就扯著孟玄英一起走了。

扶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然後嘴角不由的露出一絲苦笑。

既然此時自己成了別人的眼中釘,也沒人會讓她幫忙,扶桑便帶著巧月去了書房。

練字和練琴是最能磨煉人靜心的,上一世扶桑不僅字寫得極好,那琴藝也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

可是如今,這一貧如洗的家底,也隻能先好好地專心練字,至於那琴,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買得起。

“夜長偏冷添被兒,枕頭兒移了又移。我自是笑別人底,卻原來當局者迷。”

扶桑的頭頂傳來孟玄英,溫潤如玉的聲音,節奏不緊不慢地讀著她所默的詩文。

“如今隻恨因緣淺,也不曾抵死恨意。合下手安排了,那筵席須有散時。”

扶桑又接著孟玄英沒有誦完的詩句,低頭誦完,這才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看著有些疑惑不解的孟玄英,問道:“三哥,可有什麽不解的事想要問?”

孟玄英知道自家九妹主意大,也知道她這麽做肯定有這般做的道理。

可是當從孟應鍾那兒聽了杜姨婆和章二伯今日初來時的行徑,又覺得不太理解小九既已知道他們的為人,為何還要幫著他們說話,還要幫著他們分了母親的權力。

孟玄英試探性地問道:“小九,你今日那般做法,到底是有何緣由?”

扶桑見他如此直接的發問,就知道家裏其他人此刻都還在氣頭上,斷不會此時來書房,不然孟玄英也不會在這就著急提問了。

她沒有直接回答孟玄英的問題,而是問道:“三哥以為今天這事,該如何處理?”

孟玄英想都沒想,就開口回答道:“今天這事,我認為應當把章二伯那些事直接告知父親,讓父親看清他的為人。阿娘也無過錯,父親也不能直接剝了她的權,至於姨婆,那就請她在府中住下,好生伺候著就行。”

扶桑又問:“八哥所見之事,告知父親,三哥認為父親會信嗎?我想依著父親的性子,大概會認為是八哥為了維護阿娘,排擠姨婆,而胡編的。”

“再說,三哥既已知曉姨婆今日的所作所為,那還天真地認為,隻要我們好生伺候著,她就能息事寧人嗎?請神容易送神難,何況這姨婆母子,是那大慈大悲的菩薩嗎?”

孟玄英剛才見著母親偷偷地抹淚,一時關心則亂,自然顧得上考慮其他,隻覺得扶桑今日是有點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意思。

扶桑見他不回答,這才又說道:“杜姨婆這一來,就處處提京城孟家,張口閉口都是祖母讓她來管事的。就像拿了皇上賜的尚方寶劍,阿爹敢忤逆嗎?她口口聲聲,我們不讓她管事,就要讓你和阿爹落個不孝的名聲,還要給阿娘安上些莫須有的罪名。”

聽到這些,孟玄英更加生氣了:“那也不能就真的把財政權給她呀!”

扶桑道:“三哥,我們家有銀子嗎?阿爹一年的俸銀有多少,我想你是最清楚的。除了阿爹的那點俸銀,我們家可還有其他營生?姨婆不過就是看到那些別人賞的好布料子和金銀首飾,還有你用的這些個上等筆墨紙硯,就覺得家裏有餘錢。可是我們這個家裏,有多少家底,我們心裏都有數。”

“既然姨婆我們暫時請不走,她也是存了其他的心思要來這趟上一遭,那就讓她去管。我們就看看,沒有銀子她拿什麽來管,這一家吃喝拉撒,都要銀子,總不能她來了,反而我們生活變得更差了,如果不能維持原來的生活,那我們就能幫阿娘拿回主動權,若是她能自掏腰包,幫我們解決吃喝,阿娘也樂得輕鬆。”

孟玄英似是想到了什麽:“萬一,姨婆把姑父和離王,沈家送的東西拿出去當了換做銀兩怎麽辦?我看她可是盯上了那些東西。”

扶桑聽她提這個,原本嚴肅的神情,瞬間就放鬆了:“姨婆若是拿去當了最好,我還怕她不動那歪心思呢!三哥可還記得,我今天可沒說那裏麵還有其他人賞的,我隻說了六親王府?”

孟玄英瞬間恍然大悟,趕緊捂緊了自己的嘴,生怕發出太大的聲音,吸引了其他人。

“小九,你……。”

扶桑朝他點了點頭:“當了六親王府的東西,姨婆還可以和姑母解釋,若是將離王府賞的那些個宮裏出來的東西,你覺得能有她的好果子吃嗎?”

雖然知道扶桑是有意而為,但是孟玄英還是擔心自己的母親:“可小九,阿娘那裏……”

扶桑歎了口氣道:“三哥,我知道阿娘肯定不好受,說不定還要生我的氣。可是我也沒辦法,如果阿娘連姨婆都應付不來,我們以後回到京城,她還不得被孟家老老小小生剝了。雖然這會子是會難受些,但是阿娘這些年是生活得太安逸了,沒有怎麽經曆過內院的鉤心鬥角,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孟家的媳婦,遇到事情,隻會想著找阿爹幫忙,沒有一點主見和決斷。”

孟玄英看著扶桑,眼裏透出一絲心疼:“小九,有的時候,我都快忘了,你原本也還隻是個孩子。”

扶桑不再理會孟玄英,拿起筆,濡好墨,又開始練字,好似剛才什麽也沒講過。

她懂得孟玄英對自己的心疼,她也知道自己為太多人考慮,可是她沒有辦法不去考慮。

扶桑隻是希望,將來遇到風浪時,自己的家能堅固得像是鐵板一塊,而不是大風一吹就倒的籬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