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風得意

剛到家,喬樂曦就吵著要洗澡,江聖卓不許。

“我頭發上一股煙味和酒味,你聞聞!臭死了!”

江聖卓看著她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抓著發尾湊到鼻間,然後又皺著眉鬆手,對著他大叫。

江聖卓伸手挑起一撮長發,柔軟順滑,放在鼻間,癢癢的,連帶著他的心都開始發癢。

是有股煙酒味,還有那股掩蓋不住的香氣。

喬樂曦本就是為了誇張故意那麽說的,誰知江聖卓就真的湊上來用手指纏著她的頭發,低頭輕輕地嗅,臉上還帶著淺笑,或許是燈光的原因,眼角眉梢都是溫情,連帶著整個側臉都柔和下來。

她忽然發覺眼前這個男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從當年那個青澀少年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了。他們打打鬧鬧的情景似乎還是在昨天,今天他們就已長大成人。

她紅了臉,急急抽回自己的頭發。

“好了,我不洗了!”她有些惱。

江聖卓卻讓步了:“你的胳膊不能沾水,實在不舒服就洗洗頭發吧!”

喬樂曦皺眉,也隻能這樣了。

她去臥室換了家居服出來,進了浴室,坐在浴缸邊沿,拿著花灑費勁地衝著頭發。

江聖卓脫了外套進來,邊挽著衣袖邊問:“要不要幫忙啊?”

喬樂曦因為左手不習慣,弄得滿臉都是水,眼睛都睜不開了,模糊不清地回答:“廢話!”

江聖卓環視著浴室,搬了把椅子放在浴缸旁邊坐下,接過喬樂曦手裏的花灑:“你,去浴缸裏坐著。”

喬樂曦乖乖地坐進浴缸,江聖卓從後麵扶著喬樂曦往後仰倒,頭伸到浴缸外沿,他又拿了塊浴巾疊成厚厚的小枕頭墊在她的脖子下。

她的長發纏繞著他的十指,細膩的泡沫、順滑的手感、淡淡的香氣,江聖卓手下的動作不自覺地溫柔下來,邊洗邊輕輕按摩著她的頭皮,喬樂曦閉著眼睛一臉享受,還不忘誇獎江聖卓。

“江蝴蝶,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那麽多女人喜歡你,原來你不隻長得好看,手藝也好,被你伺候的女人真是幸福啊!”

江聖卓皺眉,極不情願地開口:“這麽多年真是難得聽你誇我一句,結果還不是什麽好話。”

他不經意間抬眼,視線就順著她微微敞開的領口看了進去。

因為她躺著他坐著,他的視野特別好,幾乎是一覽無餘。

他忽然覺得有些熱,強迫著自己掉轉視線,手下不知不覺就用了力。

喬樂曦仍不自知,竊笑著:“怎麽就不是好話了呢,是好話啊,真的!哎喲,你輕點……”

江聖卓嚇了一跳,慢慢撫上去,發現她後腦勺上有個腫起來的包,他的臉色忽然冷了:“剛才撞的?怎麽不說呢?疼不疼?”

喬樂曦正舒服著呢,也沒聽出他的異常,嗓子裏發出舒服的歎息聲:“不碰就不疼,沒事兒,過兩天就好了。哎,你快接著按啊!”

江聖卓歎了口氣又按摩了幾分鍾,便衝了泡沫,拿了幹毛巾給她擦頭發,最後兩個人轉到沙發上,江聖卓拿著吹風機給她吹頭發。

吹風機嗡嗡的聲音裏混雜著江聖卓不怎麽高興的聲音。

“你整天笑嘻嘻地橫衝直撞,像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坦克,心思比誰都多,怎麽好像最近老是出狀況呢?不是發脾氣就是反應遲鈍,總不在狀態,到底怎麽了?”

喬樂曦的頭發被吹得亂七八糟,像個小瘋子,她撇撇嘴小聲嘀咕著:“為什麽為什麽?還不是因為你?誰知道你和她還會不會再續前緣!”

吹風機的聲音有些大,江聖卓沒聽清,關了吹風機問:“你說什麽?”

喬樂曦搖搖頭,一臉沮喪:“沒什麽,繼續吹吧。”

嗡嗡聲再次響起,喬樂曦的思緒卻飄遠了。

她永遠記得江聖卓和孟萊分手的那個夜晚,寒風徹骨,她的心都被吹涼了。

她不知道江聖卓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弄不清他的態度,就算今晚他對孟萊並不那麽熱情甚至還有些反感,但誰又知道他是不是對幾年前的分手耿耿於懷,從而故意冷落孟萊呢?他是不是還心係孟萊?因為愛所以懷恨?

喬樂曦不想承認她對孟萊還有一絲感情——畢竟她們一起走過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時光,她們情同姐妹,她是用心付出過感情的,孟萊又有什麽錯呢?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心態不端正,不到萬不得已,她不忍心和孟萊撕破臉。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江聖卓也是影響她的很大一部分因素。

因為顧忌,所以搖擺不定;因為顧忌,所以隱忍;因為顧忌,所以狀況不斷。

她發誓,如果今天是白津津算計她,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一腳踢飛她,但是有了孟萊,她卻忽然猶豫了。

江聖卓從喬樂曦家裏出來後,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殆盡了,他麵無表情地開車回家,心裏卻開始盤算著什麽。

當天晚上江聖卓就回了江宅,在客廳裏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深秋時節的夜晚,寒意已濃,江聖謙從車內走出來,外套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手臂上,微涼的風肆意吹過,吹散了幾分倦意,秘書過來替他關上車門。

江聖謙交代了幾句才轉身往家走。

恍惚間感覺到有人往自己的身上蓋了件衣服,江聖卓睜開眼睛就看到眼前的人,立刻笑了:“大哥!”

江聖謙笑著看著這個最小的弟弟,從小調皮搗蛋,一轉眼都那麽大了。

開了一天的會,他一出聲嗓子有些啞:“怎麽在這兒睡著了,我聽警衛員說你等了我一晚上。”

江聖卓坐起來,身上還搭著他的衣服,拿起桌上的水遞給他:“大哥,先喝點水吧。你那個精力旺盛的兒子拉著我玩了一晚上,我都累趴下了。”

江聖謙接過水喝了口,想到那張白白胖胖的小臉,沉穩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溫柔和驕傲。

江聖卓看在眼裏,自然明白江家的長子長孫不是那麽好當的。江聖謙從小就被長輩寄予厚望,被當成兄弟們的榜樣,一言一行都不能有差錯,壓力之大可想而知,換作是他,早就撂挑子不幹了。可江聖謙卻沒有表現出半分不情願,他少年老成,從學校出來就穩紮穩打,幾年時間儼然成為政壇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身居要位後更是越發沉著睿智,縱觀同齡人,無人能出其右。

可高處不勝寒的道理,江聖卓最是深有體會,雖然江聖謙現在的地位舉足輕重,但是他卻不能隨心所欲。

“大哥,你有時間多陪陪念一和大嫂,念一嘀咕了一晚上爸爸怎麽還不回來,非要等你回來,一家人哄了他半天他才乖乖去睡覺,大嫂也不容易。”

江聖謙歎了口氣,拿出煙想點上,忽然想起妻子含嗔的眉眼,於是放下煙端起茶喝了口,看著江聖卓欲言又止的樣子,深知這杯茶不是那麽好喝的,笑著問:“有事兒找我?”

江聖卓不知道怎麽開口:“嗯……”

江聖謙大江聖卓八歲,江聖卓出生的時候江聖謙已經懂事,他和兩個弟弟趴在床邊,看著一團粉嫩的弟弟躺在媽媽懷裏揮舞著手腳,流著晶亮透明的口水,咧著小嘴露出粉色的牙床對他們笑,心裏突然軟成一團。雖然他已經有了兩個弟弟,希望這一個會是個妹妹,但那一刻他對這個小生命充滿了欣喜,覺得有這個弟弟真是太美好了。

江聖卓難得有欲言又止的時候,他探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們家的小魔頭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說吧,能幫上忙的,大哥肯定幫。”

江聖卓一想,對自己大哥也沒什麽不好說的:“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知道現在白家的人都在你手底下,白氏最近有個開發案已經和上麵打好了招呼,馬上就要啟動了……”

江聖謙抬眼看他:“你想要?”

江聖卓極不屑地回了句:“我才不稀罕!”

江聖謙被他逗笑了:“那是白家得罪你了?”

江聖卓重重地點頭:“嗯!”

“白家那幾個……”江聖謙思索著,“不至於這麽不長眼吧?”

江聖卓惡狠狠地說:“是挺有眼無珠的!”

江聖謙想了想,大腦自動開始梳理其中的利害關係,看了自己弟弟半天,他忽然問:“這事兒老二也說得上話,你沒必要非得等我啊?”

江聖卓蔫了:“……”

二哥啊……他二哥江聖航和三哥江聖揚是雙胞胎,二哥是個極不靠譜的大喇叭,反倒是比他小了幾分鍾的三哥卻沉靜內斂很多。他今天找了二哥,估計明天爺爺就要請他喝茶了。

江聖謙本就是逗他玩兒,看他耷拉著腦袋便笑了:“行了,你啊,非得一巴掌把人家拍死,不給自己和別人留半點退路,早晚吃虧!”

江聖謙本是隨口一說,誰知一語成讖,江聖卓日後真的為此吃了大虧。

江聖卓眉間一喜:“那你是答應了?”

江聖謙無奈地點頭:“你難得跟我開口,我怎麽能不答應?”

江聖卓倒是有些顧慮:“那爺爺那邊,白家老爺子跟爺爺……”

江聖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我既然答應了,自然就有辦法交代,這個開發案本就是賣白家一個麵子,你就放心吧。”

果然第二天白起雄就被叫回家裏,他看到弟弟白起剛和侄女老老實實地站著挨訓,心裏有些奇怪。

“爸,您那麽著急叫我回來什麽事兒啊?”

白泰霖坐在沙發上,氣得胡須亂顫,指著白津津:“你自己說!”

白津津眼裏含淚怯怯地說著,白起雄皺著眉聽完了問:“那個開發案真的不行了?找找姑父行不行?”

白氏這兩年在很多行業都有涉獵,他隻是管理高新技術這一塊,其他都是白起剛負責,他也是剛剛知道這個消息。這個開發案凝聚了白氏大量的人力財力,如果成功了,那麽日後白氏的發展必然順風順水,可偏偏在臨門一腳上出了問題。

白起剛搖搖頭:“上麵親自打的招呼,姑父也沒辦法。”

白泰霖雖然年紀大了,但耳聰目明,心裏跟明鏡似的,氣得臉上青筋凸現:“案子不行了還是小事兒!你知道是誰把這個案子壓下來的嗎?你們自己做下的事自己解決!別指望我覥著老臉去替你們說話!”

白起雄有些不悅地看著白津津:“你是不是在國外讀書讀傻了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讓你別惹喬樂曦。”

白津津小聲反駁:“你又沒告訴我她是誰,我以為……”

白泰霖站起來將手裏的拐棍敲在地上,擲地有聲:“起剛你也是!平時你和你媳婦兒張口白家閉口白家!讓孩子以為白家就多了不起了!現在好了,撞槍口上了吧?”說完看著白津津,“你這幾年在國外都學了些什麽回來啊?!栽贓陷害!不該學的一樣沒落下!”

白起雄走過去給父親順氣:“爸,您消消氣,津津還是小孩心性,他們幾個小孩吵吵鬧鬧的沒大事兒,我和江聖卓還說得上話,一會兒我帶津津去道個歉,也就沒事兒了。”

白老爺子瞪著白津津:“希望如此吧!”

白起雄衝白津津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去給爺爺倒杯茶,看把爺爺氣成什麽樣了!”

白津津倒了茶軟著語氣蹲在白老爺子跟前說了半天軟話,白老爺子總算緩了臉色。

江聖卓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悠閑自在地喝著咖啡,看都沒看對麵坐著的兩個人。

白起雄自知理虧,笑著開門見山:“小侄女年輕不懂事,希望江少不要和她計較。”

“年輕不懂事?她?!”江聖卓故作誇張地睜大眼睛,一臉很吃驚的表情,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津津幾遍,似乎在確認白起雄說的是不是眼前這個人。

直到白津津被他打量得無地自容了,江聖卓才笑著對白起雄說:“我看她懂的事情真的不少。樂曦那個丫頭能被她設計了,還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合著我江某人這幾年算是白混了,我真是佩服佩服啊。這事兒啊,您找我沒用,我就一外人,我覺得要不您去趟喬家和樂家?您不知道這兩家疼這個傻姑娘疼得跟什麽似的,我碰她一下,她幾個哥哥沒少揍我。對了,白家老爺子不是跟著她姥爺幾十年嗎?樂老爺子什麽脾氣他最清楚,是吧?”

江聖卓半真不假、自嘲自諷的幾句話讓白起雄的麵子更加掛不住了,為難地看著他:“江少……”

白起雄知道,這次隻有江家的人出手,怕是喬家和樂家還不知道這件事,他也不會傻到自己去往槍口上撞,隻能從江聖卓這裏突破。

江聖卓又悠悠地開口:“其實我跟您說句實話吧,幸虧啊您這是侄女,如果是侄子……我真是不好意思打女人。不過我臉皮厚,指不定哪天就動手了,您讓她千萬悠著點兒。”

白津津想說什麽,被白起雄一個眼神製止住,轉頭對著江聖卓笑:“江少,那您說這事兒怎麽解決?”

江聖卓把杯子“砰”的一聲砸在桌上,冷著一張臉:“不要跟我說這事兒,這事兒是誰做的,誰負責,得罪了誰,找誰道歉去!白總慢走,不送了。”

白起雄知道多說無益,隻能離開,心裏雖然憋了氣但也隻能壓下去。

江聖卓冷眼看著那兩道背影,臉上晦暗不明。

到了下午,喬裕給他打電話。

“怎麽回事兒啊,今天我就聽說你揪著白家不依不饒的,他都找到我這裏了,差不多就得了。他們就在外麵等著見我呢,你如果不生氣了,我就做個和事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一句話讓江聖卓的火瞬間冒起來了:“你也不問問他家那白津津幹了什麽!樂曦懂事兒不告訴你們,你們也不知道管一管!人家都快把你妹妹整死了,你還來給我說情?真不知道你這是什麽哥哥!”說完就掛了電話。

喬裕覺得今天江聖卓這火氣真不是一般的大,但他似乎也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江聖卓和喬樂曦從小就是對歡喜冤家,他今天揪揪她的頭發啊,明天抓隻毛毛蟲嚇她啊,可是他比誰都疼喬樂曦,別人要是動了她一根毫毛,他非得把那人拍死才算完事兒。

喬裕正想著,秘書敲門進來:“喬部,白總還在等著見您,見是不見?”

喬裕笑了笑:“告訴他,我今天很忙,沒時間見,讓他們走吧。對了,今天上午批的給白氏支持政策的那個文件先別下發,過兩天再說。”

秘書覺得喬裕今天的笑容和以往很是不同,答應下來便出去了。

“啊,疼!”

“輕點輕點!”

“江聖卓!你輕點不行嗎?”

江聖卓正小心翼翼地給喬樂曦換藥,無奈她每隔兩秒鍾就在他耳邊尖叫,他實在受不了抬頭瞪她一眼:“你給我閉嘴!我根本還沒碰到!”

喬樂曦撇了撇嘴,一臉委屈。

江聖卓給她纏著紗布,還在幸災樂禍:“再說了,疼就對了,讓你長點記性。”

喬樂曦立刻握拳暢想:“從今天開始,姐就變身成心狠手辣的腹黑女魔頭,終有一天我要讓所有人在我名字前加上三個字,黑、寡、婦!如果誰得罪了我,我就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聖卓立刻肩膀亂顫,喬樂曦板著臉看他:“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江聖卓礙於她的**威,低著頭忍住笑:“換好了!傷口恢複得不錯!”

喬樂曦摸著紗布,前一刻還氣場十足,這一刻就化身小女人,苦惱地問:“會不會留疤啊?”

江聖卓向後靠上沙發,調侃著:“喲,女魔頭還怕留疤啊,有幾道疤才更唬得住人啊!”

喬樂曦正想反駁,有人敲門,江聖卓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微微一笑。

喬樂曦沒察覺到他笑容的深意,踢踢他:“去開門!”

江聖卓坐著沒動:“這是你家,我去幹嗎?”

喬樂曦想想也是,就站起來去開門。

江聖卓還好心地在身後叫喚:“站穩了啊,別嚇著!”

喬樂曦被他奇奇怪怪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一打開門看到來人嚇了一跳:“二哥!”

喬裕看著她慌裏慌張地把手背在後麵:“藏什麽呢,我看看!”

喬樂曦邊躲邊轉頭瞪沙發上坐著的某人,某人悠然自得地看著雜誌不理她。

到底沒躲過去,她的手臂被喬裕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一臉心疼:“怎麽回事兒啊?”

喬樂曦笑嘻嘻地拉著喬裕進來坐:“不小心摔的,都快好了。”

江聖卓坐在一旁冷哼:“摔得可真是地方。”

喬樂曦直接拿腳踹他:“你,去旁邊坐,這兒給我二哥坐!”

江聖卓抽著冷氣往旁邊挪:“又踹我,你忘了誰給你送的飯,誰給你換的藥?”

喬樂曦理虧,不說話了。

喬裕坐下後,摸摸妹妹的腦袋,臉上露出不悅:“你被別人欺負了,怎麽不跟二哥說呢?”

喬樂曦一臉討好:“二哥,都是小事兒,沒那麽嚴重,真的!”

喬裕把繃帶拆開,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才放心:“以後小心點,現在外麵什麽人沒有啊,多長點心眼。”

喬樂曦立刻乖巧地點頭:“記住了,二哥。”

喬裕忽然笑容可掬地看向江聖卓,邊笑邊鬆領帶和袖口的紐扣,然後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臂。

那笑容讓江聖卓打了個冷戰:“二哥,你笑得好恐怖。”

喬裕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繼續笑著,溫柔地開口:“聖卓,跟我到書房來一下吧。”

江聖卓一臉防備:“不要了吧,二哥……”

喬裕過來揪他,斯斯文文地回答:“這個還是不能省的。”

江聖卓被他扯著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回頭可憐兮兮地看著喬樂曦:“巧樂茲,我恨你……”

喬樂曦笑眯眯地衝他揮手:“二哥,江蝴蝶,你們好好交流喲!”

書房的門關上的瞬間就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偶爾還有悶哼聲和對話聲。

江聖卓邊躲避邊求饒:“二哥,我錯了!”

喬裕一拳打在他小腹上,喘著粗氣:“錯了?!我把妹妹交給你,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啊?!”

說著還想再補一拳,沒想到卻被江聖卓躲開,他滑得像隻泥鰍,怎麽都抓不住。

“我隻是一眼沒注意就出事了!我發誓,下次再也不會了!”

“下次?!你還敢有下次?先把這次的算了!”

“……”

喬樂曦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才見喬裕從裏麵走出來,衣衫工整,連頭發都沒有亂一根。江聖卓除了襯衣有些褶皺外也看不出什麽,不過走路的姿勢和臉上的表情明顯很僵硬。

喬裕攬過妹妹的肩,拉著她往門口走:“這小子還不錯,隻知道躲不還手。”

喬樂曦一臉不屑:“他是知道打不過你,所以不敢還手!”

喬裕笑,無奈地歎氣。

傻丫頭,他是將門之後,怎麽會打不過二哥呢,如果不是在乎你,他又怎麽會心甘情願地被我揍?

喬裕拿了外套往門口走:“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倆好好玩兒吧!”

喬樂曦送了喬裕進電梯才回來關心江聖卓:“喂,你沒事吧?”

江聖卓正躺在陽台的躺椅上,曬著太陽昏昏欲睡,懶洋洋地回答:“有事,我得閉關療傷,不知道女魔頭可否給我輸點真氣,助我早日複原?”

喬樂曦撲哧一聲笑了,歡快地抱著筆記本坐到他旁邊看電影。

看到一半,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點下暫停:“喂,你怎麽不去上班,賴在我這裏幹嗎?”

江聖卓打了個哈欠,姿態慵懶,依舊閉著眼睛,睫毛末端跳躍著金色的光芒。他似乎隻是無意識地呢喃:“陪你啊……”

喬樂曦愣了半天,良久才惡狠狠地開口:“神經病!”順手把搭在一旁的薄毯扔在他身上。

幾天後,喬樂曦被江聖卓押上車的時候還在嘰裏咕嚕地自說自話,轉折遞進之類的關聯詞被她用得一塌糊塗。

“其實,我不是害怕,也不是緊張,我就是很久沒回去了有點不適應,能回去我還是很開心的,真的!那畢竟是我自己的家,我從小在那裏長大,對吧?”

“而且他是我爸爸,我身上流著他一半的血,雖然我們很久沒見麵了,那也不是我有意的啊,他工作那麽忙,我也很忙,這次終於有機會見一麵了,我應該好好珍惜,古人雲,子欲養而親不待,古人是不會欺騙我的,對,我應該相信古人……”

“更何況我都答應你了啊,我喬樂曦是個言出必行的誠信人,耍賴什麽的這種沒品的事情我是肯定不會做的……”

“還有啊,禮物我都買好了,那麽貴的東西浪費了實在是不好……”

“你說對吧,江聖卓?”

江聖卓早就在旁邊笑得不行了,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支在車窗上撫額,特別配合地回答:“對……”

車子開了十幾分鍾,停在一座小洋樓前,喬樂曦從車內探出腦袋看了看眼前的店鋪:“搞這麽正式幹什麽?不就是過個壽?”

江聖卓拖著她下車,一臉奸詐,用剛才她的那一套回複她:“我記得我可是一早就告訴過你,今天有很多人要出席令尊的壽宴,雖然你還是煞風景地穿得和平時逛街一樣,我不知道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不過沒關係,因為你二哥交代,在你進門前,我必須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金光閃閃,我親愛的喬大小姐!”

喬樂曦用一臉不耐煩掩飾著陰謀被拆穿的尷尬:“什麽玩意兒啊?江聖卓,我真是討厭你!特別特別討厭你!真的!”

剛進門餘晚就迎了上來:“江少,老板等了您很久了,正在上麵發脾氣。”

喬樂曦一臉幸災樂禍:“餘姐姐,那家夥脾氣那麽壞你別跟他了,我給你另找一好的!”

餘晚被她逗得滿臉通紅還沒回答,就聽到一道聲音自半空中傳過來:“你還是先把自己嫁出去再說吧,操心別人家的事幹什麽?”

一樓到二樓的樓梯中央站著一個男人,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男。

一件枚紅色的V領毛衫、一條黑色緊身褲,配上陰柔的五官,喬樂曦一身雞皮疙瘩。

喬樂曦沒想到鬆土被主人逮個正著,有些心虛地抬頭笑容滿麵地衝那人打招呼:“嗨,七加一。”

江聖卓和餘晚忍俊不禁。

齊嘉逸最討厭別人叫他七加一,他頂著一張黑如鍋底的臉,非常不快地說了句:“上來吧。”

喬樂曦往江聖卓身邊靠了靠,小聲問:“江聖卓,你怎麽淨招這種妖怪啊?是不是學設計的男人都這德行啊?”

江聖卓笑而不語,一路笑著上樓。

上了樓喬樂曦就被幾個女孩擁著去了裏間幫著換衣服化妝,江聖卓換了衣服出來在照鏡子,齊嘉逸站在他旁邊一臉得意:“嘖嘖,這可是我的私房貨,不錯吧?”

江聖卓滿意地理著袖口:“還不錯。”

齊嘉逸坐到沙發上遠遠地看著江聖卓:“真別說,你這張臉和這身材還真能唬得住人,也就是你,換了別人,我還真舍不得給。”

江聖卓從鏡子裏懶洋洋地看他一眼:“行了,你是誇我呢還是誇你的衣服?你沒有好處嗎?我虧待你了嗎?”

“呃……”齊嘉逸被噎住了。

江聖卓整理好衣服也坐到沙發上,眼睛看著裏間輕聲問:“是一樣的嗎?”

齊嘉逸頗為得意:“那當然,不過這件我用的布料特別棒,而且在細節上我下了功夫的!”

江聖卓一臉陰謀得逞的壞笑:“七加一,你真是壞到骨子裏了!”

齊嘉逸也是一臉壞笑:“彼此彼此。”

“不過……我說,江聖卓,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用這麽……”齊嘉逸皺著眉想了半天措辭,“用這麽膚淺低俗的手段對付一小姑娘?”

江聖卓冷哼,一副極不屑的樣子:“像這種小丫頭,你的手段高深莫測了,她沒那腦子,等於浪費,就得用這種低劣的手段才能讓她難受!”

齊嘉逸立刻來了興趣:“她到底怎麽得罪你了?”

江聖卓揚揚下巴示意他看樓下正和人笑著說話的餘晚:“她如果真是得罪我了,那還好說,可如果有人得罪你的漁歌唱晚,你會輕易放過他?”

齊嘉逸恍然大悟地點頭:“那肯定不能那麽輕易放過他。”

江聖卓挑眉:“那不就得了!”

齊嘉逸伸手:“我要的東西呢?”

江聖卓把他的手拍飛:“知道了,明天一早就叫人給你送過來。”

兩人正說著話,江聖卓下意識地一轉頭,就看到喬樂曦從裏間出來。

窗外陽光正好,穿過窗戶在地上投下一大片光影,她就站在光影中間,眉眼彎彎地對著他笑。

一襲水綠色的單肩長裙,露出俏麗的鎖骨,優雅大氣,由肩膀垂墜到手臂的層次寶石流蘇正好遮擋住之前的傷口。

江聖卓有一刹那失神。

喬樂曦笑著歪歪頭,問:“好看嗎?”

江聖卓痞裏痞氣地吹了聲口哨:“美女,很漂亮。”

喬樂曦被逗笑,她這一動,江聖卓就看出了不對勁。喬樂曦出門的時候穿的是平底鞋,此時一動便顯得裙擺過長。

江聖卓對齊嘉逸勾唇一笑:“貢獻出來吧?”

齊嘉逸繃著一張臉:“想都不要想!”

江聖卓蹙眉想了一下,很快薄唇輕啟:“我聽說,你在國外訂了枚戒指,準備向漁歌唱晚求婚,你說,如果……”

“閉嘴!”齊嘉逸神色一變,大吼一聲阻止他繼續往下說,“不就是一雙鞋!我給!”

江聖卓露出滿意的笑容:“很好。”

“我當初為什麽要犯賤跟你顯擺?你這個資本家!吸血鬼!我上輩子到底是幹了什麽這輩子才認識你!”齊嘉逸邊憤憤不平地嘀咕邊戀戀不舍地把一雙鞋子遞給喬樂曦,“每次你來我這裏都跟蝗蟲過境一樣!”

喬樂曦接過來故意驚歎一聲:“哇!真漂亮!真是謝謝你了,七加一。”

齊嘉逸氣得吐血。

江聖卓和喬樂曦笑容滿麵地離開,齊嘉逸含著熱淚看著他們的背影,咬碎一口白牙:“豺狼虎豹!”

到了喬家,時間還早,客人還沒到,隻看到幾個酒店的服務生正在布置。

喬燁、喬裕兩個人站在門口準備迎客,喬樂曦歡快地跑過去,站穩之後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大哥。”

喬燁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她親昵地攀上喬裕的胳膊撒著嬌叫二哥,眼神裏的豔羨一閃而過。

從小這個妹妹對自己和父親都是恭敬有餘親密不足。

喬裕拍拍她:“爸爸在書房,快進去吧。”

喬樂曦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往裏挪。

喬燁和喬裕對視一眼,相似的眉頭皺起。

喬裕看著江聖卓:“你進去看著她,別讓她再出什麽幺蛾子。”

江聖卓點點頭準備跟上去,突然又問了句:“那邊都安排好了吧?”

喬裕微微一笑:“放心吧。”

江聖卓會意,便跟了上去。

喬樂曦上了二樓,書房的門半開,她探著身子往裏看了一眼,喬柏遠正站在書桌前寫字。她正猶豫著,江聖卓忽然從後麵推了她一把,她便猛地推開門衝了進去,跌跌撞撞地扶著書桌站穩,再一抬頭看到父親連頭都沒抬,依舊揮灑自如地寫著。

她轉頭瞪了門外的江聖卓一眼,然後輕咳一聲,把手裏的禮物遞到桌上,略顯生硬地開口:“爸,生日快樂!”

喬父略一抬眼,飛快地掃過那雙手,清冷的聲音響起:“放著吧。”然後便再沒了動靜。

喬樂曦有些尷尬地站著,半晌喬父才再次開口:“胳膊怎麽了?”

其實已經好差不多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她不相信父親是看出來的,肯定是聽到什麽了才問她,她也不好再撒謊。

“呃……”雖不能撒謊,但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喬柏遠的注意力似乎依舊遊走在筆鋒上:“我一早就跟你說過,你太重感情,重感情不是不好,但要看對方值不值得。”

喬樂曦忽然冷笑:“是,我是沒您薄情。”

喬柏遠筆下一滯:“沒什麽事的話就出去吧。”

喬樂曦頭也不回地退出了書房。

江聖卓在門外等著她,看她出來便問:“怎麽樣?”

喬樂曦沒好氣:“能怎麽樣,還不是那樣?和我說話跟開會似的!職業病!”

最後幾個字有些大聲,似乎是故意說給門內人聽的。

兩個人準備下樓,江聖卓走了幾步發現喬樂曦沒有跟上來,一轉頭,就看到她站在樓梯口對著走廊盡頭的那間房發呆,微微抿著唇。

她站在那裏,明明麵無表情,江聖卓卻能感覺到她的悲愴、孤單和害怕,那種平日裏被她隱藏得很好的情緒緊緊圍繞著她。

他轉過頭背對著她,假裝什麽都沒看到,故作輕鬆地叫了聲:“巧樂茲,走了。”

喬樂曦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了一眼那間房,臉上重新掛上笑容:“來了。”

兩個人從樓上下來,已經來了不少人,江聖卓被拉去聊天,喬樂曦站在兩個哥哥身邊招呼客人。

沒一會兒喬樂曦就煩了,揉揉笑得僵硬的臉:“大哥,二哥,我能不能去歇會兒啊?”

喬燁和喬裕早就適應了這種場合,看她苦著一張臉才知道小丫頭累了。

喬裕拍拍她的後背:“去歇著吧,這兒有我和哥就行了。一會兒都是你愛吃的,父親特意交代的。”

喬樂曦知道他是有意緩和自己和父親的關係,敷衍地笑了笑。

喬樂曦剛在沙發上坐穩,便看到江聖卓舉著半杯紅酒也往這邊走。沿途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掛著淺笑應一聲,偶爾聊上一兩句,看似對對方的話題很感興趣,等走過柱子沒人看到,他便垮了臉一臉疲憊地坐到她旁邊。

喬樂曦忍不住奚落他:“怎麽,人皮麵具掛不住了?”

江聖卓鬆鬆領口,吐出口氣:“早掛不住了,要是我自己爹過壽,我早就不幹了。”

這個喬樂曦倒是信:“對了我剛才看見江念一了,長得越來越可愛了。”

江聖卓不置可否:“也越來越蠻橫了。”

“……”

江聖卓和喬樂曦坐在吧台後麵的沙發上邊聊天邊聽牆角,沙發與吧台之間有根柱子,很隱秘,外麵並不會看到。

“喬書記最近倒是春風得意得緊呢。”

“兩個兒子都平步青雲,女兒又漂亮懂事,可不春風得意嘛。”

幾個男人喝著酒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哎,剛才程少他們都圍著的那是誰啊?我可沒見過程少對誰這麽殷勤。”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

“江家的幺孫啊,這你都不認識?”

“哦,他的花名我倒是聽過,剛才看了一眼,倒真像個二世祖。”

低沉的笑聲響起來,似乎是在笑話那人的無知:“人家有資本啊,人家是什麽家世?他爺爺、他父親、他三個哥哥,還有她母親那邊的關係,他想怎麽折騰不行啊?”

年輕的聲音遲疑了一下:“這麽說,倒是個靠家裏吃飯的咯?”

“還真不是,除了這些,他的身價也不低,華庭這幾年可不容小覷。”

“切,那還不是靠江家!他要不是姓江,能有今天?”

“……”

兩個人靜靜地聽著,喬樂曦忽然踢踢江聖卓:“哎,江蝴蝶,他們說你是二世祖。”

江聖卓漫不經心地坐著,渾身上下自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勢,他舉杯抿了口酒,絲毫不在意:“嗯,他們怎麽不誇我長得帥呢,真是!不懂事兒!改天給他們小鞋穿。”

喬樂曦翻白眼,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他可未必那麽簡單。”清清淡淡的一句話響起,聲音溫和。

喬樂曦被吸引,探身看過去,就看到坐在吧台角落的一個男人。

一張清俊的臉,五官深邃,立體感很強,一身黑色的西裝裁剪合體,整個人隱隱有種迫人的感覺。

喬樂曦看了幾眼便轉過頭評價:“這個人倒是挺識貨的。”

那個男人果然轉過頭看過來,江聖卓抬頭招呼他:“這裏!”

他走了幾步才發現柱子後的小天地,笑著走近給了江聖卓一拳算是打招呼:“你倒是會找地方躲清靜啊!”

江聖卓一改剛才的疲憊,精神抖擻地和他聊起來:“看著外麵那群人,煩!”

“嗯,江聖卓一向我行我素不拘小節。”

“行了,你就別調侃我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沒幾天,這不今天就被老爺子一個電話派了任務。”

喬樂曦看著這張臉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出來,按理說,自己不該認識他。

江聖卓看著喬樂曦一臉複雜的表情,便笑:“怎麽,不記得了?”

喬樂曦抬頭想再仔細看看那張臉,誰知道那個男人帶著淺笑直直地看著自己,她忽然有些無所適從:“看上去是有些麵熟……”

江聖卓大笑起來:“薄仲陽,當年他父親調到南方,他們全家搬走的時候,你還拉著人家的手不放,一點不記得了?”

喬樂曦對這件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很是懷疑這件事是江聖卓杜撰出來的,但看薄仲陽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她搖搖頭:“真的不記得了。”

“也難怪,”薄仲陽開口替她解圍,看著江聖卓,“當年我搬走的時候我們都還小呢,我們在美國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不也是沒認出對方嗎?要不是剛才聽人介紹,我都不知道喬裕的妹妹長得這麽標致。”

被帥哥誇了幾句,喬樂曦心花怒放,她現在被江聖卓打擊慣了,一聽到別人誇她,就特別高興,心裏對這個帥哥的好感增加了幾分。

“樂曦現在是做什麽工作的?”薄仲陽轉頭看向她,不著痕跡地改了稱呼。

喬樂曦溫溫柔柔地笑,正想回答,江聖卓就拋了句話出來。

“她?工地上幹活的,和建築工差不多。”

喬樂曦怒火中燒,卻又不想破壞形象,隻能咬牙切齒地叫他的名字:“江聖卓!”

江聖卓一臉欠揍的笑容,睜著大眼睛特別無辜地反問:“幹嗎?”

喬樂曦溫婉一笑,眼睛卻緊緊地盯著他以示警告。

江聖卓絲毫不接招,吊兒郎當地開始拆她的台。

“巧樂茲,你敢不敢把你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在人前展現一下?”

喬樂曦深吸一口氣:“花蝴蝶,我胸懷寬廣,不和你一般見識。”

江聖卓連連點頭:“是,胸懷寬廣,飛機場嘛!”

喬樂曦被逼得終於露出原形,惡狠狠地瞪著他:“你閉嘴!我不和控製不了第三條腿的禽獸說話!”加重了禽獸二字的音調。

江聖卓內傷:“你!”

喬樂曦一臉勝利的得意,歪著腦袋挑釁:“怎麽樣,不服氣啊?”

薄仲陽在一旁看著兩人鬥嘴,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笑,直到兩個人暫時休戰才開口:“我記得你好像是學通信的吧?”

喬樂曦詫異:“你知道?”

薄仲陽笑著解釋,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我有個表妹恰好和你一個學校,那個時候我去看她,見過你。當年的那支民族舞,風情萬種,我記憶猶新。”

他一句話把喬樂曦的思緒拉回了幾年前。

她不記得當時到底是怎麽開始的,幾個同學開始聊起各國的文化,然後什麽西班牙舞、拉丁舞、踢踏舞層出不窮,當年的她還年輕氣盛,容不得別人對自己祖國有半點輕蔑,便風光無限地跳了支民族舞,豔驚四座。

後來冷靜下來她便後悔自己的莽撞,但那一份民族自豪感還是銘記於心,每次想起來都是熱血沸騰的。

隻是她沒想到,會那麽巧被薄仲陽看到。

江聖卓好奇:“你還有這麽高調的時候?”

爭強好勝的往事被翻出來,喬樂曦有些不好意思:“意外而已。”

薄仲陽看著她的眼睛,格外認真地開口:“有機會還是希望能再欣賞一下。”

喬樂曦笑著擺擺手:“很多年沒跳過了,早就不行了。”

三個人還在說著話,喬樂曦突然被喬裕叫走。原本喧鬧的大廳安靜下來,喬柏遠站在大廳中央致辭,然後喬家三兄妹推著蛋糕出來,熱熱鬧鬧地切了蛋糕便開始自由活動。

江聖卓和薄仲陽也從柱子後走了出來。

江聖卓問:“看你這意思是要回來發展了?”

“我是有這個打算。”薄仲陽點頭,“本來在這邊也有一部分產業。”

江聖卓勾了勾唇:“那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薄仲陽眼底一亮:“眼前倒真有件事要你幫忙。”

江聖卓歪頭看他:“什麽事?”

薄仲陽開門見山:“喬樂曦有男朋友了嗎?”

江聖卓抿了口酒,不再看他,垂眸看著手裏的酒杯,臉上神色未變:“什麽意思?”

薄仲陽很快回答:“我有點喜歡她。”

江聖卓挑眉,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那麽直接,他淡淡地開口:“暫時應該是沒有。”

“那就是說,”薄仲陽一臉玩味,“我還有機會?”

“你別問我啊,她又不是我妹妹,你問喬裕去!”江聖卓略微有些不耐煩,“我去那邊打個招呼。”

薄仲陽一笑,也沒在意。

喬樂曦和滿大廳的名媛女眷打了一圈招呼,筋疲力盡,環視著尋找江聖卓的身影,找到後蹭到他身邊,小聲問:“走吧?”

江聖卓優哉遊哉:“著什麽急,好戲還沒開始呢。”

喬樂曦一邊對站在對麵侃侃而談的大叔笑著點頭,一邊微微張嘴和江聖卓交流:“該進行的都進行完了,還有什麽啊,走了!”

喬樂曦順著他的視線往門口看:“你在等誰啊?約了美女嗎?”

她正笑嘻嘻地調侃江聖卓,下一秒看到來人,便笑不出來了。

她看著白津津身上眼熟的長裙,手上使勁掐上江聖卓的胳膊,咬牙切齒地問:“你是故意的吧?”

江聖卓努力控製好麵部表情,對著周圍的人笑著說:“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等兩人轉過身他才一臉痛苦地小聲求饒:“姑奶奶,你輕點,都快被你掐下來了!我這可是血肉之軀!”

喬樂曦又用力掐了一把才鬆手,渾身不自在:“我就說你和七加一兩個人古裏古怪的,你到底想幹什麽?”

江聖卓挑眉一笑,滿目的輕狂不羈:“沒想幹什麽啊,我一向是有仇必報的。”

喬樂曦轉身想走,卻被他拉著站在離白家叔侄不遠不近的地方,言笑晏晏。

雖然男士們對撞衫這種事情沒什麽特殊的感覺,但女士們就不一樣了,她們的視線在喬樂曦和白津津身上不斷交替。

江聖卓低頭在喬樂曦耳邊吐氣:“挺胸,抬頭!氣場!這可正兒八經是你的地盤,你怕什麽?你不是女魔頭來著?”

喬樂曦心裏一琢磨,也是,她心虛什麽。

這麽一想,她一下子就有了底氣,再抬眸看向白津津時已然是一副笑著挑釁的模樣。

兩件衣服第一眼看上去一模一樣,但仔細一看,明眼人都能辨別得出誰是正版誰是山寨,私語聲和笑聲漸漸起來,白津津臉上掛不住了,匆匆離開。

對手不戰而逃,喬樂曦也覺得沒意思,麵露嫌棄地看著江聖卓:“有意思嗎?你無不無聊啊?”

江聖卓倒是一臉的興致盎然:“有意思啊,特別有意思,這種女人最虛榮好麵子,打蛇就要打七寸。”

喬樂曦無力吐槽:“那請問江少,蛇也打完了,我們可不可以走了?我站得腿都快斷了。”

江聖卓睨她一眼:“你老著急走什麽啊,好戲還在後麵呢。”

“還來?”喬樂曦苦著臉,“算了吧。”

江聖卓窮凶極惡地警告她:“我事先說好啊,一會兒你敢掉鏈子我就咬死你!”

喬樂曦一臉驚悚:“打狂犬疫苗很疼的!”

眼看江聖卓就要變臉,她知道他是替自己出氣,歎了口氣妥協:“那你別太過分了啊。”

江聖卓立刻眉開眼笑:“您就擎好吧。”

白津津很快換了衣服回來,沒了剛才的趾高氣揚,低眉順眼地跟在白起雄身邊。

白起雄舉著酒杯笑著對喬裕說:“臨出門前有點事耽擱了,就來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喬裕托著酒杯與他的杯壁輕輕擦過,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笑容淺淡:“白總太客氣了。”

由“白叔”變成“白總”,白起雄心裏立刻明白了。

“津津不懂事,前段時間傷了樂曦,一直沒找到機會,今天我特意帶她過來賠罪,希望喬部別介意。”

喬裕的眉眼長得格外溫和,笑與不笑都是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白起雄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知道他的性情最是敦厚,所以整個大院的孩子裏他的人緣最好,也最好說話,沒想到這次一開口還是不冷不熱的口吻:“小孩子嘛,打打鬧鬧也是正常的,我是不介意,可聖卓不答應啊,您也是知道他的,不舒坦了能攪得所有人都得跟著鬱悶,要不您去問問他介不介意?”

喬裕和江聖卓來回踢皮球,白起雄心裏有火也沒法撒。

他尷尬地笑了笑,眼看喬裕這裏沒法突破,準備帶白津津去找江聖卓。

喬裕在身後叫住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白津津一眼:“還有啊,白總,既然是小孩子的事情嘛,就讓他們小孩子去解決,我們就別參與了,參與多了未必是好事。”

喬裕的話可能白津津沒聽明白,但白起雄是聽明白了,這件事情恐怕他是幫不上半點忙了。

他示意白津津:“津津啊,你過去給樂曦道個歉吧,好好說。”

白津津有些為難地看著二伯,又看看不遠處的江聖卓和喬樂曦,硬著頭皮走過去,冷著一張臉,垂著眼簾誰都不看,連語氣都是冷冰冰的,動作僵硬地舉著杯子,口齒不清地飛快地甩出一句話:“喬樂曦,對不起,上次是我不對。”

喬樂曦本來覺得她比自己小,又是老板的親戚,自己不該那麽小氣的,但是一看到白津津的態度,她本來不想計較的也要開始計較了。

江聖卓涼涼地開口:“道歉嘛,得拿出誠意來不是?你端著杯果汁算怎麽回事?”

白津津也是嘲諷的語氣:“江總,這是我和喬樂曦之間的事情,她姓喬,您姓江,和您沒什麽關係吧?”

江聖卓沒惱,反倒笑得愈加開心:“我就是愛管閑事兒,尤其是她的閑事兒,不行嗎?”

白津津看他一眼,到底是對這個男人心有忌憚:“你想怎麽樣?”

江聖卓興致很好的樣子:“我想怎麽樣?這個好說,不懂規矩沒關係,我教你。”

他一打招呼,立刻有人把酒送過來。

周圍都是平時和江聖卓一起玩兒的人,一看到有人鬧都圍過來起哄。

他拿著幾個啤酒杯和酒盅忙活了一陣,看著白津津:“第一杯呢,是小杯威士忌放入大杯啤酒裏,叫原子彈。”邊說邊把酒盅咚一聲扔進啤酒裏,很快湧起泡沫。

“第二杯呢,是把小杯啤酒放進大杯威士忌裏,叫中子彈。”

然後江聖卓在冷卻的啤酒杯內倒入四分之三的啤酒,接著先將龍舌蘭酒倒入酒盅中,隨後把酒盅投入啤酒杯裏,拿起銀勺敲了敲,挑眉看著白津津:“這叫潛水艇。”

“這個就厲害了,叫航空母艦。你呢,把這些都喝了,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

江聖卓說完,看著白津津:“怎麽樣?”

白津津顯然被嚇住,一聲不吭。

周圍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吹著口哨:“帥!”

喬樂曦也被這陣仗嚇住了,拿胳膊輕輕碰了碰江聖卓,小聲說:“差不多就行了……”

江聖卓沒說話,雙手抱在胸前瞪了她一眼。

喬樂曦立刻沒異議了。

喬樂曦輕輕歎了口氣,她也清楚,白津津心裏肯定恨死自己了,現在自己做什麽在她眼裏都是虛偽假慈悲,索性旁觀。

本來她也不是什麽聖母白蓮花。

有人起哄:“江少欺負女人喲!”

江聖卓玩世不恭地笑:“是啊,我一向無恥,什麽以多欺少啊、恃強淩弱啊、欺負女人啊,我都不介意,怎麽樣?有意見嗎?”

一堆人又哄笑,他們也都知道江聖卓弄這麽大的陣仗肯定是動怒了,雖然不知道白津津怎麽得罪他了,但是事不關己,隻當看熱鬧了。

白津津一直沒出聲,忽然端起酒杯開始喝,喝到一半便捂著嘴跑了出去,估計這一吐,能把五髒六腑吐出來。

幾分鍾後江聖卓出現在衛生間的必經之路上,看到白津津臉色蒼白地踉蹌著走出來,他雙手插在褲兜裏,悠閑地晃過去。

“問過你家裏人了?知道她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了?以後擦亮眼睛,看清楚什麽人能招惹什麽人不能招惹,你再敢玩兒陰的,我就能整死你。”

江聖卓眯著眼睛看著白津津放狠話,他極少露出這麽冰冷陰狠的一麵,白津津眼裏漸漸生出恐懼,半晌才點點頭。

他很滿意地笑了笑,直起身體,轉身離開。

等他踏進大廳,喬樂曦就討好地湊近:“你生氣了啊?”

江聖卓看她一眼,無奈地歎氣。

看到他的臉色緩了緩,喬樂曦皺眉:“白津津現在肯定恨死我了!你幫我樹了個敵人!”

“這種人,你不狠點,她就當你是軟柿子!就得給她點顏色看看!”

“江蝴蝶,我以後再也不敢招惹你了。”

“為什麽?”

“你花樣太多了,還樣樣那麽毒,我怕死無全屍。”

“你這個臭丫頭!”

兩個人正打鬧,忽然有人叫:“聖卓!”

江聖卓轉頭,笑著走過去:“大哥!”

喬樂曦也乖乖地叫了聲大哥。

江聖謙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笑:“我有點兒事要先走,你嫂子不太舒服,一會兒你幫著帶會兒念一。”

江聖卓一口答應下來:“好嘞。”

“快走吧,一會兒念一看見了又要鬧了。”妻子笑著拍拍江聖謙的手臂安慰著。

白白胖胖的小男生奶聲奶氣地念著:“爸爸爸爸,你別走,你答應我一會兒陪我玩兒的……”

兒子淚眼汪汪地看著他,白白嫩嫩的小手抓著他的衣角不撒手,江聖謙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在外麵呼風喚雨一言九鼎,唯獨對妻兒卻一再食言,有時候他真的想放棄,但是……

江聖卓湊上去,摸摸江念一的腦袋:“小子,四叔帶你去玩兒怎麽樣?”

“我不要你,我要爸爸!”得,被嫌棄了。

喬樂曦蹲下來,哄著他:“念一乖,姑姑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喬樂曦一樣被嫌棄。“我不要,我要爸爸!”

江聖卓和喬樂曦對視一眼,俱是一臉無奈。

江聖謙摸摸兒子的小臉:“你先和四叔和姑姑玩兒,爸爸趕在晚飯前回來,和媽媽一起陪你吃飯,還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江念一含著眼淚想了半天,重重地點頭,眼淚因為動作滾滾而下,看得江聖謙又是心裏一揪,妻子走過來拍拍他,他狠狠心轉身走了。

江念一站在門口看著爸爸媽媽離開,車子開出去很遠他還是沒動。

“念一……”

江念一回頭對江聖卓笑笑:“……爸爸說今天和我一起吃晚飯,還會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

江聖卓和喬樂曦哄著逗著半天,到底是小孩,一會兒便笑開了,江念一坐在沙發上搖著兩條小胖腿,耀武揚威地指著江聖卓:“江小四,我可是長子長孫,你不能欺負我!太爺爺說你是……是什麽子?”

喬樂曦在一旁小聲提醒:“逆子。”

江念一立刻想起來:“對,逆子!”

江聖卓撲哧笑出來,抬手給了喬樂曦一巴掌,清清嗓子忍住笑一臉敬重:“是,長子長孫,我這種家門不幸出的逆子跟您沒法比。”

過了會兒江念一想起了什麽,站在沙發上摟著江聖卓的脖子親昵地叫:“四叔,我想去遊樂場。”

江聖卓睨他,一臉誇張地惶恐:“喲,長子長孫,您可千萬別那麽叫,我害怕。”

江念一耍賴,使勁搖著他:“四叔,你帶我去吧,四叔……”

江聖卓替他擦擦額頭上的薄汗,逗他:“想去啊?”

江念一忽閃著大眼睛猛點頭:“嗯!”

江聖卓被他逗笑:“那去穿件衣服,我們這就走!”

喬樂曦跟父親和兩個哥哥打了聲招呼,和江聖卓各自換了衣服,便打算帶著江念一離開,然而剛踏出門就聽到身後白起雄的聲音。

江聖卓轉身站在原地輕鬆慵懶地看著他走近。

“江少,小侄女喝多了我送她回去,就先告辭了。”

江聖卓點頭,抬手幫他整理著領帶,麵容清淡,看不出什麽意思:“白叔客氣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對了,前段時間我養了條狗,但是不怎麽聽話,怎麽訓都沒用,可是回頭一想,就明白了,狗習慣爬著走,你非讓他站著,肯定不行啊,對不對?畢竟是狗嘛,不能對它要求太高,把它看好了別亂咬人就行了,對吧,白叔?”

江聖卓一口一個“白叔”,比喬裕的“白總”還嚇人。

他拍拍白起雄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輕身在他耳邊說:“我知道你和你那個侄女都不服氣,不過沒關係,有什麽盡管衝著我來,如果敢動旁人……我渾起來可是什麽都不顧的。”然後直起身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我先走了,白叔。”

說完轉身拉著江念一的小手,江念一拉著喬樂曦,三個人一起往外走。

江念一不懂剛才那番話的意思,仰著小腦袋問:“四叔,你什麽時候養的狗,借給我玩玩兒好不好?”

江聖卓又恢複那副不著調的樣子:“乖,四叔不養狗,隻養你。”

喬樂曦咬唇忍住笑,江念一沒怎麽聽明白,以為江聖卓是告訴他沒有小狗,所以哦了一聲。

喬樂曦這下再也忍不住,在一旁爆笑,笑完之後才對江聖卓說:“你何必連白起雄都不放過呢,我還在他手底下幹活呢。”

江聖卓一臉不讚同:“那個地方不待也罷,當初就是打算讓你暫時過渡一下,你也該換換地方了,難道你想每天看太子女的臉色?”

喬樂曦想了一下:“說得也是。我是得打算打算了,回頭我寫寫簡曆。”

江聖卓抓住時機建議:“來我公司吧?”

喬樂曦立刻拒絕:“不去!”

江聖卓就知道是這種結果,不甘心卻也沒辦法:“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