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解父升遷了
她語重心長：“你日後盡量避開他們。”
“大姨娘榮氏，所出一子一女。分別為大公子解恒，二姑娘解茗。大公子在外求學，二姑娘定了親，單等年末及笄出嫁。”
講到這，她淡淡笑：“解府上下，唯一殘存人性的，怕就剩大姨娘這一子一女了。隻不過，各人自掃門前雪，他們始終是關起門來過自己日子。”
“你這家族真複雜。”
哈利的藍眼睛轉著蚊香圈圈。
“你要想留在這裏，必須牢牢記住這些東西。”
稍有差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她自身難保，可救不了他。
“最後，”
解璿舔了舔幹燥的嘴皮。哈利注意到她的細微動作，兩指一搓，桌上的水杯茶壺憑空飛到他手裏。倒上一杯水，送到她麵前。
解璿瞅他一眼，接過來，捧著喝兩口。
“最後，是三姨娘金氏。出身商戶，為良妾。受我父親寵愛。所出也是一子一女：四姑娘解婉，和三公子解淩。解淩還小，不足為懼。唯這四姑娘解婉......”
解璿放下水杯，笑得陰狠：“她現在，怕是恨死我了。”
而她對她們的恨，更是恨不能剝其皮，啖其肉！
“我幫你。”
哈利直直盯著她，驀然冒出一句。
解璿一愣，旋即失笑：“你能幫我什麽？你好好地做好自己那份活兒，隱藏好自己身份，就算幫我了。”
瞥瞥哈利明顯比較青澀的臉，想了想，直截了當補充：“我冒著風險把你收留下來，一旦被外人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不但你完了，我也完了。你明白嗎？”
“明白......放心吧。”
哈利撓頭：“以前，我就聽說過，東方人......額，非常含蓄、保守。現在看，果然如此。”
解璿：“......”
這四個字形容得......簡直是太客氣了！
她正打算問問哈利的家鄉事，雲枝從外麵疾步走進來，臉上有不常見的喜色。忽略坐在一邊的哈利，徑直對自家姑娘笑悠悠地說：
“三姑娘，大好消息！老爺回來了，據說聖人今日朝堂點名讚譽老爺：恪盡職守，臻於至善。將老爺從戶籍司郎中，調任為稅賦司郎中了啊！”
朝堂有六部：吏部、戶部、兵部、刑部、工部、禮部。戶部之下又設六司：度支司，金部司，倉部司，稅賦司，關稅司，戶籍司。
如果說戶籍司是個清水部門，那稅賦司就是肥差部門。
品級都為正三品，但其中福利實惠，差距甚大。
名義平調，實際相當於升遷。
見解璿毫無動容，雲枝添補一句：“夫人很高興，正在後宅擺設家宴。適才讓人來傳話，吩咐解了三姑娘您的禁足。讓收拾下，過去給老爺道賀呢。”
解璿默默坐了小會，攏攏發髻，起身：“走吧。”
轉頭瞧到亦步亦趨，跟隨身後的哈利：“雲枝和我去就行了。雲竹，你留下。”
初來乍到，人不認識，規矩不熟，很容易出問題。
哈利手指比在嘴唇邊，做了個拉合的手勢：“我什麽都不說，也不做，全程學雲枝。保準不給你惹麻煩！”
解璿猶豫下，沒多說什麽。帶上兩人，便出了小院，步向正院。
蔣氏所在的主院名為沉香榭，此際人聲鼎沸，正自歡聲笑語。
連不常出門，一心備嫁的二姑娘解茗也在其中。蔣氏、姨娘們、各房子女，全部眾星捧月圍繞坐在主位的黑須男子。談談說說，好不熱鬧。
大廳中間一張圓桌，角落還布有一張小桌，下人仆役們流水價般上菜。
解璿反而是到得最晚的一個了。
“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
解璿平靜地走上去，斂衽施禮：“恭喜父親，榮遷稅賦司郎中。”
解安平心情相當好。捋著自己下巴精心保養修剪的胡子，掃目久已未見的庶女，亭亭玉立。眼中盡是滿意和欣慰：
“璿兒好像又長高了一截。明年便能及笄了吧？明年，便是大姑娘了喔！哈哈哈......老師們教你的課程，學得怎樣？”
最後一句，應是問蔣氏的。
蔣氏含著笑，一臉溫婉：“還不錯。尤其是璿兒，老師經常誇讚她，學舞練琴很有天分。”
“不錯。那不錯！”
解安平興致更高了。揮揮手，讓解璿自己去找位置坐下。解璿直接走到角落那桌。
解府家宴，除了庶子能跟解氏夫妻、嫡子嫡女同坐正席，其他庶女都隻能坐偏席。所上酒菜，也有區別。而姨娘們，更是必須侍立主席邊侍候，幫忙布菜倒酒。
雲枝悄悄拉拉哈利，同其他侍女一樣，兩人先去門外守候。
解婉臉上塗著厚厚的妝粉，掩蓋尚未消褪的青淤。
解璿故意坐在她身邊。
瞅著她衝自己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裏格外解氣。
兩人對麵是解茗。和解婉打過招呼後，便悶頭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兩個妹妹之間的暗雲湧動，她全作不見。
同解婉打眉眼官司的時候，解璿也下意識瞟了眼這個木樁子似的二姐姐。
大約隨了解安平長相，一眾如花似玉的姐妹中，二姑娘解茗並不出彩。甚至能說是普普通通。
可恰恰這樣，上輩子解茗得以善終。
解家為她找了個不起眼的小官人家，讓她得以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做個當家主母。
而她和解婉，因為生得出眾，自小便被家族意圖不純，有目的地培養。學了一身風花雪月、於生存毫無用處的本事。隻為在未來某天，被用作聯姻媚上的工具。
身為庶女，這簡直是無解。
她上輩子活得謹小慎微，百般乖順，依舊逃避不了悲慘的命運。
甚至讓解婉，踩著她往上爬，脫離火炕。
想到傷心處。不止是解姍、解婉，連解茗，這廳裏的每一個人，她均用隱含仇恨的目光去默默打量。
老天既然讓她重生歸來......解府，這裏的每一個人，她都不會放過。
掩去眼中暗芒，她為自己斟了杯果酒，隨便夾了兩口菜吃。
家宴沒多大功夫便散了。解璿在院子裏找到哈利和雲枝，準備回去。他們跨出沉香榭大門，剛走出兩步，身後猛然傳來一個清脆、且凶巴巴的聲音：
“解璿！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