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示之以弱
聲音熟悉。解璿起身披衣細看：可不正是白日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女逃犯、池苒！
她又驚又怒，還得壓低自己嗓音：“是你！你......你怎麽會找到我這裏來？”
救她一次，難不成還因此賴上不成？
一時間，她心中憤怒多過恐懼。
池苒明顯感覺出她態度的變化，苦笑。輕聲說：“解三姑娘，很抱歉深夜再次相擾......隻是，官兵封城，搜查得甚嚴。我幾乎無處藏身.......想到你，所以才......”
解璿沉默。
“如果解三姑娘不願意再幫我......我這就離開。”
池苒爬起來，踉踉蹌蹌，往窗口處挪動。
“等等......”
解璿開口，走前幾步，將她攔下。借著窗外月色，看清池苒一身破爛衣裙，肉眼可見比白日更狼狽。包紮過的傷臂，血水外滲，汙染半身。
她皺著眉，攙住她胳膊，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再逃下去，你這小命怕沒了。來都來了，我就再幫你一把吧！”
“多謝解三姑娘。”
池苒一口氣懈下，往後倒在椅背上。解璿翻箱倒櫃找藥和布帶，準備給她重新裹傷。但東西都是雲枝在保管，她委實不熟，翻半天才找出一件舊衣裳。
“你怎麽找到我這裏來的？”
拿著舊衣裳走向池苒，她動疑問。解府大不說，她住的地方，還很偏。素不相識的池苒，是怎麽精確無誤進了她的小院？
池苒忍著傷痛，淺淺笑下：“京城大小官員，前院後宅，我了若指掌。”
解璿瞥她一眼，手裏撕衣服：“你一個殺手，還了解這麽多情報？”
話一脫口，她就後悔。池苒卻沒有在意：“那仲長思告訴你的吧？我雖是殺手......可並不濫殺無辜。死在我劍下的，也都是該死之人！”
解璿沒再問什麽，怕池苒誤會她有意打探底細便不好了。
池苒看著她把渾身力氣用來對付那件舊衣裳，抓扯半響沒成功，忍不住問：“你是想撕爛這衣裳，給我裹傷？”
解璿點頭。
池苒嘴角抽了抽：“你為什麽不去找把剪子？”
“剪子被我侍女收著，我不知道她放哪裏了。”解璿苦惱。
你以為她想這麽蠢嗎！
深更半夜，不好大張旗鼓地去找。
池苒連眼角都開始抽。凝頓數秒，顫巍巍遞出手中短劍：“用這個。”
瞧了眼她手中沾滿血的短劍，解璿轉身從紙簍裏撿出幾團廢紙，包住劍柄接過。擦幹淨了，才用手握住。把舊衣裳劃開。
房間光線暗，看不清楚，她想點燈，找不到火石在哪。
池苒無力扶額：“別點燈！布條給我，我自己來。”
解璿從善如流。池苒艱難地為自己上藥包紮。解璿摸索著按她吩咐，把她要的東西一一遞給她。
花了好長時間池苒才清理收拾好自己。癱坐在椅子上，感覺自己更加不行了。
解璿蹲在地上試圖收拾零碎，毀屍滅跡。但她沒做慣這些，手忙腳亂。
抬頭望向一動不動的池苒，想了想說：“池姑娘，我這裏雖然偏僻，但府裏還是有很多雙眼睛，在背後關注我。你若想留下來好好養傷，我身邊人，瞞不過去。”
“她們能夠信任嗎？”
過了好一會兒，池苒才虛弱地問。
“能。”
解璿給予肯定的回答。
池苒蒼白的臉，掠過一抹譏嘲：“往往你覺得可以信任的......都是背後捅你那一刀的人。”
她沒讓解璿分辯什麽，緊接說：“既然你相信她們，現在把她們叫進來吧。”
解璿那笨手笨腳，她真是看著就眼暈。
解璿立時放下抹布往外走，不小心踩到地板上的血漬，滑了一下。
池苒眼神閃爍。
這麽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膽子竟是格外地大。性子也分外穩重沉靜。
真不知是怎樣被教養出來的。
果然豪門深宅裏麵，不關乎年紀，就沒有省油的燈。
解璿挨著輕輕敲門，把哈利和雲枝，喚起來。
睡得迷迷糊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兩人被她帶進房間，掌上燈。看到坐在椅子上一身血的女人，哈利倒吸一口涼氣，手指女人，吃吃道：
“這.......這不是白天那女逃犯嗎？”
雲枝想尖叫，被解璿及時捂住嘴巴。
雲枝看看解璿，又看看一身血腥的池苒，眼中俱是恐懼。
哈利好奇地往池苒跟前湊了湊。圍繞她三百六十度上下左右無死角參觀，嘴裏嘖嘖：“你是什麽時候開始跟上我們的？我竟然沒發現。”
他沒用凡人麵具，池苒自然而然也瞧清了他的廬山真麵目。
滿心錯愕驚異，比雲枝尤甚。指著哈利，對解璿脫口失聲：“你......你院子裏竟然私藏男人？”
這小姑娘膽子豈止是大！簡直猖狂得快捅破天了！
解璿笑了笑，祥和平靜：“他和你一樣，是走奔無路，被我收留下的。”
“我......他......”
池苒語不成聲。先前作為女殺手的狠戾冷酷，在腦袋嗡嗡中一去不返。而對解璿不卑不亢的大實話，她一個字又反駁不出來。
末了，隻好保持沉默。
“池姑娘......”
解璿輕移蓮步，靠近她：“我坦誠幫你，最後，你不會出賣我們吧？”
池苒麵對她，一臉複雜：“自然......不會！”
說出這句話同時，她自己暗暗鬆了口氣。
有把柄抓在手上，她自然也不怕解璿會出賣她了。
背過身讓傻呆呆的雲枝幫忙收拾狼藉，解璿麵上現出一絲微笑。
這就是她所想要的。
能讓對方放下心防，以後盡心盡力幫她，自然先要示之以弱。
不同於雲枝小小的抗拒和不讚同，哈利接受支持她做法表現得毫無芥蒂：
“三姑娘總是這般熱忱善良，樂於助人。”
感歎兩聲之後的哈利，手再度指向池苒：“女逃犯，我可慎重警告你啊：以後不許對三姑娘恩將仇報！不然，我一個大火球丟過去砸死你。”
“我有名字。我叫池苒。”
池苒嘴角狠狠**：“以後別喚我女逃犯！”
神特麽的女逃犯。
解三姑娘藏在院子裏的這男人，非但麵相清奇，談吐也迥異常人。
四個人達成初步共識後，開始頭碰頭商討池苒今後的身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