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橋下邊的麻辣燙

徐羊人都坐在車裏了,自然一百二十分的不樂意:“幹嘛啊?”

“有事,你先下來。”

徐羊沒法,隻好不情不願地下了車。

眾目睽睽下,趙嶼一本正經:“你掏下口袋,方才洗東西不方便,我把自己從小戴的觀音順手塞你兜裏去了。”

徐羊:“……”

她趕緊把身上的兜都掏了個遍——可是,哪裏有什麽勞什子觀音?

況且,她方才迷迷瞪瞪,打死也不記得趙嶼往她口袋裏塞過東西啊………

再況且,自己打小戴的東西,往她兜裏塞是個啥意思?

難道不該自己揣起來嗎?

不過這些話徐羊都沒法說,因為趙嶼已經肉眼可見的焦灼起來,一把就把徐羊扯過去了。

“曹夢圓,不玩了。你跟他們一起回校吧,我和徐羊一塊去找找。”

趙嶼那焦急模樣不似作假,曹夢圓小心翼翼:“要不,我和你們一起去找吧?多個人多份力——”

就連已經坐上車的都曉曼,都搖下窗來不計前嫌同仇敵愾:“對啊,大家一起找,不是更——”

不過,她話都說完。趙嶼已經衝人一擺手:“不用了,人多了反倒亂。”

邊說,一把扯了徐羊,掉頭就走。

剩下一幹人等,麵麵相覷——

徐羊:……

啊喂,你到底問過我意見木有啊?憑啥我就得跟你去找哇………

不過,看趙嶼黑著一張臉,再想想畢竟是打小貼身戴的東西,估計意義重大,徐羊到底沒敢造次——畢竟要掰持掰持的話,人家也是為了給自己打掃“戰場”才弄丟了東西,自己也算是責無旁貸了。

可就是甭管是石墩子那邊還是水池長椅那塊,徐羊快把這兩塊地方的草葉子和鋪路的鵝卵石都快數清楚了,楞也沒瞅見啥掛紅繩的玉觀音。

她瞪的眼珠子發澀,一抬頭,就見趙嶼正倒在長椅上四仰八叉,嘴裏叼了根樹葉,長腿耷拉著,悠悠哉哉——哪裏有半點著急的樣子?

徐羊疑竇頓生,況且,上一回他倆戀愛好幾年,壓根也沒聽過他戴過啥觀音那……

莫不是,又是來消遣她的?

徐羊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幾步噔噔噔走過去,剛要張口,就聽那人躺那裏徑直望天,喃喃自語:“祖奶奶,對不住。您給的東西,我給找不見了……您老現在在天上,看在您以前那麽疼我的份上,能別怪我了不?”

徐羊:“……”

CAO!如果是演的,那這人演技還真是不賴。

她實在沒法,問:“你確定,當時真塞我兜裏去了?”

這回的趙嶼倒沒言之鑿鑿,人還躺在那裏,瞥了她一眼,臉上淡淡的:“算了,即便是物件,也是要講求個緣分的。可能我跟它緣分即到此吧,算了,不找了。”

徐羊:“……”

得,您佛就佛吧。

我謝謝了您內!

可方才一副著急忙慌紅了眼的作態,怪逼真啊。

東西不找了,徐羊問:“那回去吧?”

“著什麽急啊,”佛係人佛係到底,一臉落寞+淡然,“來一回,咱們再待會唄。”

徐羊:“……”

她知道,按自己的原則,就不應該跟他戳一塊,趕緊走人才是正理。

可這人現在看上去居然還有點可憐兮兮是個咋回事?況且,她也不太確定,他是不是真因為丟了東西而心裏不好受。

行吧,就當是補償,再待會吧。

往下,他們兩個卻沒再去玩什麽遊樂場項目,就是信步溜溜達達,途經小吃站,趙嶼還給她買了一串糖葫蘆。

徐羊:“……”

話說,她還挺愛吃糖葫蘆的。

可他給買的……這時候再搶著付錢,就有點矯情了。

徐羊隻好接了:“謝謝。”

“沒人家韓公子那麽有錢,不是啥好東西。”他居然還語氣嘲諷,“吃著玩兒吧。”

徐羊嗬嗬。

話說,她芯子裏那顆老阿姨,還蠻愛看這些年輕男孩各種造作的。

糖葫蘆又酸又甜,還很涼,混著包裝的糯米紙嚼在嘴裏——真TM好吃!

她甚至都反應過來了:這廝搞這麽一出,怕不是,對她有點意思吧?

弄了個稀爛的借口把人都遷走,就剩下他倆。

徐羊現在臉皮厚,頂著一個青春少女的殼子,一點都不自作多情地暗自掰持:很可能啊!上一回他倆畢竟是男女朋友,戀愛談了好幾年。

這一回雖說重頭來過吧,她對他也夠敬而遠之的——可擋不住是不是前緣還在,或者說什麽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所以……他對自己,其實也是有心思的?

想到這個茬的徐羊,看趙嶼的眼神都各種暗戳戳起來,搞得趙嶼奇怪:“幹嘛這麽看人。”

徐羊裝沒事人,搖頭:“沒事。”

說實話,心裏頭居然還有點暗爽,是怎麽回事?

這天慢慢的,不知道啥時候,就黑了。

人家園區都要關門了,就是到底是冬天了,雖然一天的大太陽晴朗暖和,但天一黑,冷風一起,遊樂場大門處又格外空曠,連個避風的地方都木有——

他們兩個終於結束了漫無邊際的溜達,徐羊一走到大門口,忍不住,哈秋哈秋——一連打了三個噴嚏。

她揉著酸脹的鼻子,就覺肩頭一沉——是趙嶼把身上的毛衣給兜頭扒下來了,往她身上一堆:“穿上。”

他本來外套就給了田越,眼下毛衣再一扒,貼身的隻剩一連長袖秋衣了……眼下這可是十二月份的天氣。雖說大小夥子火力大,可也不能這個造法。

關愛年輕人,責無旁貸,徐羊方要搖頭,就見對方衝自己呲牙一樂:“我說,別嫌棄哈,雖說還有點味兒,但自己的味兒,應該能忍吧?”

她還在不明就裏,就見對方抖抖嗖嗖從背包裏掏出件外套——是田越的那件。

也是被徐羊吐過的那件……

雖然已經簡單清洗過了,在包裏塞了這半天功夫,也陰幹了一半——但…穿著個半濕的、還殘留著嘔吐物味道的衣服………

徐羊還是覺得…不能忍!

即便那味道是自己的………

不過,趙嶼倒是絲毫心理負擔的都沒有的,稀裏嘩啦的就套上了——應該是衣服涼,冰得他咧了下嘴。

卻隨即伸手過來,意思叫她套上毛衣。

徐羊也說不出心裏啥滋味,TNND,這久違的少女心都快蹦躂出來了是怎麽回事?

她覺得自己真心好沒出息,低頭沒說話,套上了他的毛衣。

大男生肩寬腿長的,毛衣也是又肥又大——光袖子就長出來老大一截,就跟甩水袖似的。

徐羊168的個頭按說也不矮了,卻依舊像個撿了大人衣服穿的小孩。

應該是她這副模樣怪滑稽,趙嶼一個勁地癡癡樂。徐羊沒理他,低頭暗暗**了**鼻尖。

毛衣上全是他的味道:雅霜的香甜混雜著煙味的辛辣——對她來說,依舊是遙遠卻又熟稔的氣息。

隻不過,這份味道,此刻卻益發地貼近了。

兩人在公交站點迎著冷風等公交——趙嶼裹著半濕的外套,抖抖嗖嗖的擋在她身前:“咱可不像韓公子那麽趁錢,沒錢打出租。不過,這天寒地凍地,我倒是知道個好地方。”

趙嶼說的“好地方”,還真是個好地方。

就見一過街天橋下邊,一肉眼可見生意火爆的路邊攤——大晚上的食客還真不少,都簇擁著圍在一熱氣騰騰的小推車旁,熱火朝天地在大吃特吃——麻辣燙。

趙嶼熟門熟路地擠進去,等再擠出來——手端一套著塑料袋的不鏽鋼盤子。

盤子裏內容無外乎是白菜蘑菇豆腐泡海帶菜之類,稍微再好點的則是鵪鶉蛋大蝦——但甭管是啥,皆熱氣繚繞,上麵再澆上幾勺的麻醬汁和辣椒油,登時熱辣鮮香撲鼻。

在這樣冷哈哈的北方冬夜裏,勾得人肚子裏饞蟲,那是必須的蠢蠢欲動啊。

“快快快,趁熱!”

趙嶼一把就搡過來一盤子,又往裏邊撂了兩串大蝦和甜不辣,“這家味道老地道了,嚐嚐就知道,保管得不虛此行!”

不鏽鋼盤子捧在手裏,熱乎乎的——徐羊低頭咬了一口在竹簽子上打了結的海帶,麻醬的香氣和食物的熱氣登時在口中彌漫開來,酥爛鮮香,調料的確棒,味道剛剛好。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辣椒油的味道格外衝,徐羊一雙眼睛,頃刻都霧蒙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