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會議室裏聚滿了刑警,金縣治安還算可以,一年到頭沒幾次刑事大案。這次鬧出個綁架案,而且綁匪一開場就割下人質耳朵並煮熟,手段殘忍,性質惡劣,加上綁匪以大言不慚的口吻挑釁警方,徹底將警方震怒了!

王格東向全體做了案情通報,隨後道:“我們首先要搞清楚,綁匪一共有幾個人。目前跟我們聯係的隻有一個人,但他一直自稱是‘我們’,現在不清楚這夥人一共有幾個,以及他們有幾個窩點。”

一名老刑警分析道:“對方自稱是‘我們’,但我覺得綁匪就是他一個,沒有其他同夥。”

“哦?”王格東好奇地看他一眼,道,“為什麽這樣認為?”

“綁匪說他是綁架的中間人,江小兵不在他身邊,但割耳朵煮熟那一回,對方又稱這件事讓他很惡心。如果江小兵不在他身邊,而在另一個窩點的其他同夥處,那麽他怎麽割下江小兵耳朵的,又哪會覺得惡心?這說明所謂的中間人是假的,江小兵就在他身旁,他自稱‘我們’,隻是為了壯大聲勢,裝腔作勢。”

另一人反駁道:“你這個分析不對,我記得綁匪第一次要割耳朵前,電話裏說他們要商量一下,掛斷電話後,過了幾分鍾才重新打過來問江小兵的耳朵上是不是有顆大黑痣。這表明江小兵確實不在中間人身旁,他先打了電話給其他綁匪確認後才說的。至於綁匪說的惡心,不是指割耳朵這件事,是指把耳朵放在望江路上。江小兵的耳朵,是綁匪的同夥在其他地方割的。隨後同夥把耳朵交給他,他把耳朵裝盒子裏,放望江路上。”

老刑警道:“可是如果說,江小兵在其他同夥手裏,為什麽同夥割下耳朵煮熟了,先交給中間人,再由中間人來安放,不是同夥直接放到望江路上?”

這人道:“這說明綁匪有嚴密的分工合作,其他人隻負責控製江小兵,所有的與外界接觸,都由這個中間人來完成。即便中間人被抓,他們手中依然控製著人質,能與我們警方周旋。”

聽了他的話,老刑警暫時也找不出理由反駁,因為他們目前所有的猜測,依據的都是這個“中間人”的所有對話,此人的話裏有幾分真幾分假,根本沒法兒斷定。

王格東對他們的觀點,覺得都有幾分道理,與綁匪通話時,他自稱是“我們”,又稱自己是中間人,江小兵不在他身旁。但江小兵的耳朵至少他是見過的,也是他安放在望江路上的。如果綁匪真有如此嚴謹的分工合作,看來對方有點來頭,案子不是那麽容易破的。

思索一番,王格東道:“目前僅有的線索依據隻是我們跟綁匪進行的幾次通話,僅憑這些,還無法完全判斷綁匪究竟有幾個人。我們姑且從最壞情況考慮,相信綁匪說的,他是中間人,另有團夥在控製著江小兵。現在最關鍵的,還是找出綁匪的位置。無論是這個中間人,還是控製江小兵的其他團夥,隻要找到其中一處,就能一舉抓獲這幫匪徒。嗯……還是按步驟來吧,林隊,你先給大家講解一下江小兵失蹤的情況。”

林傑站起身,安排投影儀在牆上投出一幅地圖,他拿著天線杆介紹:“江小兵是進入這條長度為四百多米的安樂路後失蹤的。大家可以看到,安樂路的地形比較利於我們警方的破案。這條路上,一邊是河道,河道很深,綁匪不可能從河道出入。另一邊是居民樓和店麵屋,共一百多戶人家,有整排沿街房屋,背後是片綠地和已拆遷路段,房屋中間沒有隔斷,也沒有其他小路進出。而在安樂路的兩頭,分別有一個監控探頭,也就是說,整條安樂路是個封閉區間。綁匪作案,也必然經過監控探頭。雖然案發是在晚上,兩個監控的清晰度都不好,但我們初步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隻發現江小兵從西麵這個探頭處進入後,再沒從任何一個探頭處出去。那麽綁匪讓江小兵這樣一個大活人,從安樂路這個封閉區域內消失,隻有兩種辦法。一是用車把江小兵裝上後帶走了。二是綁匪的窩點就在安樂路一側房屋的某一間內。”

王格東補充道:“綁匪的窩點就在安樂路上的可能性不大。因為經過我們的前期偵查,得知江小兵的回家路線不固定,大部分時候都跟其他同學繞外麵的大路回家,很少會穿過安樂路。如果綁匪的窩點就在安樂路上,他要綁架江小兵需要等待三個條件:一是江小兵落單;二是江小兵選擇走安樂路回家;三是安樂路當時沒有其他行人。三個條件同時成立的概率很小。所以我考慮,綁匪提前在安樂路上租下房子,等這三個條件同時滿足時綁架江小兵,造成江小兵憑空消失的假象,得等到猴年馬月,這種犯罪可能性很小。所以綁匪更應該是用車把江小兵帶出監控的。”

大家對王格東的分析都很認同。

王格東繼續道:“如果綁匪是用車子把江小兵運走了,那麽不管綁匪是在案發前車子就已停在安樂路上,還是案發後,製服住江小兵,才把車子開進來運走,最終的結果,綁匪的車子必然是在案發後,駛離出了安樂路上的監控處。林隊,案發後駛離出安樂路監控處的車子有幾輛?”

林傑道:“當時已是晚上,冬天人流、車輛少,我們統計了下,案發後一小時裏,隻有九輛車開出了安樂路的監控處。這九輛車都是經過安樂路,不是原先就停在安樂路上的。”

王格東道:“這幾輛車能排查嗎?”

“探頭清晰度低,又是晚上,車子打著燈,一大半車子看不清號牌。不過我準備找市局的圖像專家幫忙,把畫麵調清晰。即便最後結果不盡如人意,我們通過車子的主要特征,早晚也能找到這幾輛車子,但找尋工作恐怕很難在三天裏做完。”

王格東用手摩挲著臉上的胡楂,思索下,道:“這幾輛車也未必就是綁匪的車了。安樂路上能停車的吧?”

“能,路的右側是停車道,我們了解過,每天晚上會停二三十輛車子。”

王格東道:“這次綁匪的語氣很硬,底氣很足,顯然有備而來。聰明的綁匪不會在第一時間就經過監控離開現場,他先把江小兵控製在車內,等到第二天再離開的話,我們的排查工作就困難了。”

林傑道:“我感覺這夥綁匪是心理變態,不會這麽聰明有耐心等到第二天。”

王格東不軟不硬地說一句:“不要帶著感覺辦案。”

這話雖沒明說,也聽得出意思。

如果不是林傑憑感覺自作聰明,江小兵的兩個耳朵也不會被割下煮熟了。王格東一向覺得林傑這家夥有點輕浮,辦案不夠嚴謹,成不了大事。

林傑抿抿嘴,隻好道:“江小兵的失蹤情況基本就是這些了,老大,現在我們接下去該怎麽做?”

王格東想了一陣,道:“要在交贖金前鎖定綁匪身份。我們隻剩下兩天多的時間了,接下來要做好四塊工作內容:第一,安排便衣到學校附近進行走訪,詢問江小兵要好的同學,看他最近是否有異常情況。江小兵平時都跟一幫人一起回家,當天晚上剛好他落單就被綁架了,說明綁匪一定經過了很多天的踩點跟蹤才抓到機會。說不定有同學注意到這個跟蹤的人。另外,重點關注跟江小兵要好的社會人員,尤其是一些成年流氓,看看有沒有可能是幾個流氓聯同綁匪做的案子。第二,安樂路上的一百多戶人家,安排便衣和轄區民警一起,逐門逐戶進行摸查走訪工作,雖然綁匪窩點就在安樂路上的可能性不大,但流程工作我們還是要做好,以防萬一。對了,做這個工作的人身上帶槍,因為綁匪口氣很大,我怕說不定有些手段。第三,對安樂路附近的居民進行走訪,看看案發當晚是否有人聽到呼救的聲音,或者是否有人目擊。第四,車輛的調查一定要深入。這是江小兵在監控眼皮底下被帶出安樂路的最可能情況。雖說這塊工作不是兩三天內就能完成,但能做多少是多少吧,抓緊辦就是。林隊,這四件事你馬上安排,除了咱們隊的人外,轄區的派出所抽調幾個有經驗民警一起辦。”

林傑馬上應承:“沒問題,老大,那麽王麗琴家裏這邊呢?”

王格東道:“這塊有人盯著,一旦綁匪再打電話,隨時能接到我這裏。隻不過綁匪既然下了三天的戰書,我們如果不能在這期間破案,不僅是警方的麵子問題,接下去到了必須交贖金的階段,我們就會很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