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如隔三秋

八月桂香滿園,自幼浸在藥草之中的林知南,很喜歡這甜絲絲的味道。

玉竹已經興衝衝地去做桂花糕了,翠衣在一邊認真打拳,林知南則是一邊晾曬藥草,整理丹丸,一邊和佩蘭說著話,

佩蘭沉穩可靠,心細如發,辦事周全,從前林知南也最是依仗她的。

“昨夜,薑管事就著人將二夫人握著的賬目冊子全都搬走了,今晨更是直接換人。”佩蘭說著情況,“二夫人沒吵沒鬧,聽之任之。”

“她沒能站穩腳跟,爭不過了。”林知南說道,幸好這一世她回來及時,“不過,她該是有別的打算。”

周氏對付何氏的事情,怎敢忘記。

“薑管事在路上也說,二夫人如此行徑,隻說明她早有預謀,背後有人指使。”佩蘭低聲說,“她……”

“她與人有私,所以我要等她露出破綻,揭露她的麵目。”林知南沒有隱瞞,“而現在,周氏必定示弱,表現出她失去夫君,被林家欺負了。”

“那該如何?”

“先下手為強,前有她將祖父送給黃如喜的事情,後有趙世禮和她通信,還有秦嬤嬤的死,大張旗鼓宣揚出去,看看誰的言辭能站得住腳。”林知南說道,“佩蘭,此事交由你去做。”

“是,奴婢明白了。”佩蘭應道。

頓了頓,她忽然問道:“趙世禮和周氏那封信……薑管事說,怕不是出自小姐之手?”

林知南露出笑容:“是我請二師叔寫的,她小心謹慎,總得給她製造點證據。香兒和趙世禮的事,我用了藥,這也是我沒有將香兒趕盡殺絕的緣故。”

佩蘭跟著笑了,如釋重負的模樣:“奴婢還擔心你會性情大變,不過如此做法,倒是一點不變,是我家小姐!”

林知南聽到佩蘭的話,先是一怔,而後心頭錯綜複雜,經曆了七年,她以為她已經煥然一新,再不同往日,可在昔日貼身丫頭眼裏,她沒有變的。

大約,該是好事吧。

她隻是要改變這一世林家人的命運,自己為何要因為那些畜生而變?

“桂花糕好啦!”就在此時,玉竹歡快的聲音傳來。

“哇,好香,我去煮茶!”翠衣興高采烈停下練拳,轉頭又看看林知南,“小姐,奴婢可以吃嗎?”

“若是不讓你吃,你怕是得三日都不理會我。”林知南笑了一句。

“奴婢可不敢,就怕小姐再讓我去外頭,這一路上就吃饅頭白水了,可饞壞了我。”翠衣小聲嘀咕著,“薑管事說安全起見,就沒有吃飽過呢!”

“若非薑管事,你怕是都不能安全回來。”玉竹抱著一個大食盒出來了。

翠衣說了,一路上極不太平,薑管事仔細斟酌,避開了很多可能發生危險的地方,幾次和凶悍的歹徒擦肩而過呢。

“不可能,我現在可厲害了。”翠衣不服氣。

“好啦,今日讓你吃十塊桂花糕可好?”林知南招呼幾個丫頭都坐到了石桌邊。

從前,她對她們就沒有苛刻的主仆之禮,她們是陪伴著她長大的。

“說起來,楚國那位蕭公子不知從哪兒尋了一位妙人,對吃食特別有研究。”佩蘭分著碗筷,笑著說道,“前幾日做了一道乾坤燒鵝,香遍整個曲和居!”

“真的嗎?”翠衣往嘴裏塞了一整個桂花糕,“佩蘭我們不是一起回來的,我怎麽都沒聽說呢?”

“你昨晚睡得太早,錯過了許多事情。”佩蘭笑道,“那人還說芙蓉社納賢盛會,要再做一道茄鯗,不知是什麽滋味。”

“我我想看,就看看。”翠衣含糊不清地說。

“準了,後日你和佩蘭便跟我去吧。”林知南說,“昨日九公主送來了請帖。”

一文一武,到時才好行事。

“就知道吃。”玉竹佯裝生氣,“還看不上我的桂花糕了嗎?”

“不敢不敢,你不給我吃了,那可怎麽辦?”

桂花糕很香,是林知南好久好久都沒有吃到的味道。

幾個丫頭打趣貧嘴,林知南聽得多,說得少,不過卻是回來後,第一次這麽發自肺腑的高興。

今日的天氣真好呢,連呼吸都是香甜的,林知南由衷地感受到了活著的力量。

幾人正說笑著,二門的小廝急匆匆地跑來了。

“大姑娘,蕭公子求見。”

佩蘭看一眼林知南的神色,便吩咐那小廝:“請蕭公子詠霞亭等著,小姐稍後便到。”

她家小姐是願意見蕭辰安,隻是對方是男子,若在敞亮的亭中見麵,倒更坦**。

“是。”

“佩蘭,替我找一身衣服,整理妝發。”林知南一邊走向丹爐房取她煉好的解藥,一邊隨意吩咐,“再替我裝一瓶蜜餞。”

佩蘭和玉竹則是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極為震驚的神色。

她家小姐天生麗質,追求者眾多,也經常出門,可是從來沒有因為見誰要換衣服,要整理妝容的?

大約隻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林知南就到了詠霞亭外。

亭中一人閑散靠坐在椅上,隻能見到他側臉,輪廓分明,籠在秋日陽光中,好看得連佩蘭都慢了腳步。

“那便是蕭公子?”佩蘭輕聲道,“難怪他來了沒幾日,曲和居就被少女們踏破了門檻。”

所以,是這樣一個如嫡仙般的男子,也是,普通的凡夫俗子不值得小姐打扮,隻是這蕭辰安……

“是啊,隻會更多。”林知南說。

他們梁國風氣開放,並不太限製男女之間的交往,這也是為何每次她和溫如言特別保持距離,溫如言總那樣惱火。

“這蕭公子太過招人了。”佩蘭升起幾分擔心,“而且,他是楚國人。”

“他是楚國人,這樣才好。”林知南衝著佩蘭笑了笑,直接說破,“至少賢王不能輕易將我當做他的囊中之物。”

“奴婢以為殿下是……”佩蘭一愣。

“溫如言,是我的仇人。”林知南收起笑容,壓著嗓子,“還有九公主溫舒雲,去芙蓉社時,萬萬小心。”

至少她的貼身丫頭,不能站錯了立場。

佩蘭停了一秒,便沉穩地道:“奴婢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