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誰才是對的人
宋小兵又坐了一會兒，看著李博士卸下了沉重，哼著小曲，輕快地收拾著行李。
團聚的喜悅，終究會衝淡離別的不舍和哀傷。
夢想，從此將被現實的囚牢所禁錮，也許，這一生，都是後會無期。
這時，神出鬼沒的酒精，又從身體的四麵八方洶湧而出，衝擊著宋小兵逐漸恢複清醒的神經。
巨大的困意鋪天蓋地地襲來，燈光在他眼裏，變得越來越模糊，直到陷入一片無盡的黑暗。
他往後一躺，就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和煦的陽光透過冰涼的空氣，從窗戶照進來。
戈壁灘早上的太陽，像一位溫柔的少女，扯過天上的幾絲雲紗，遮住紅潤的臉龐，用長長的觸角，輕撫著每一個人的身體。
宋小兵睜開眼睛，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這一晚，他做了很多夢，夢到了不辭而別的王小邪又回來了，對他說，我們在一起吧，從此不要分開；
夢到了軍校裏自己的那張書桌，上麵擺滿了各種研究數據和圖紙，不管他怎麽湊近了看，也看不清上麵寫的是什麽，畫的是什麽；
夢到了自己在一個深山裏旅遊，突然發現了一個特別巨大的洞穴，他好奇地鑽了進去，裏麵深邃又空曠，他就一直往裏走啊走，走到洞穴的最深處，他看到了一枚從未見過的導彈，直直地矗立在寬大而平坦的地麵上，閃著銀色的光……
他抬頭一看，李博士已經穿戴整齊，昨晚還亂七八糟的房間，今天已經收拾得非常整潔。
兩個大行李箱放在門邊，隨時都可以出發。
李博士看見宋小兵醒了，取了一個紙杯，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說：“昨晚你說著說著就睡著了，我給你蓋的被子。戈壁的晚上特別冷，你沒著涼吧？”
宋小兵感激地搖搖頭，說：“謝謝啦，沒有，挺好的。今天你要走？”
李博士說：“是的。一會兒就出發”
宋小兵說：“我們今天也要回單位，後會有期哦。”
李博士說：“後會有期，希望還能有機會在這個項目上貢獻一點自己的力量。我主要負責整個電子係統，你以後要是在微電子方麵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來找我。這是我的電話。”
李博士說完，在書桌上的一張便簽紙上，寫了一個電話號碼，撕下來交給宋小兵。
宋小兵心生詫異：“他不會把我當做他的繼任者了吧。”
不過，宋小兵還是接過了那張便簽紙，放進自己的衣兜，伸出手，和李博士用力地握了握。
李博士說：“我去和同事們道個別，雖然兩年時光說長不短，但同事們都特別關照我，特別是王主任……唉。”
李博士說完，轉身走出門去。
他挨個辦公室去道了個別，最後走進王劍秋的辦公室。
“主任。”
他有點不太敢直視王劍秋的目光，隻是盯著王劍秋的大校肩章，說：“今天我就走了，過來和您道個別，謝謝您對我的栽培和關懷。唉，我辜負了您的期望，不過，我的心和夢想始終都在這裏，如果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請主任盡管吩咐。”
王劍秋走過來，拍了拍李博士的肩膀，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沉默，讓分別的傷感更加沉重。
最後，王劍秋才緩緩說道：“你剛來的時候，我看見了你眼裏的那束光，熾烈而耀眼。你名校畢業，學曆高，基礎紮實，又善於動腦筋解決問題，攻克了好幾個困擾我們很久的技術難題。你知道嗎？我當時就覺得，希望的曙光終於照了進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你眼裏的光越來越黯淡，直到熄滅，人也漸漸變得沉默寡言、憔悴。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著急，可是又幫不上忙，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一天天消沉下去，心也沒有在工作上了。直到你提出要離開這裏，隻為團聚。說實話，我挺失望。好男兒誌在四方，你拋棄了自己的夢想，而我，也弄丟了戈壁灘上難得一見的珍珠。”
李博士的眼眶紅了，眼睛有點濕潤。
王劍秋接著說：“不過，我也尊重你的選擇。家，可以是家，可以是國，也可以是天下。怎麽選，都是對的。還是祝願你在新的崗位能實現自己的抱負。而這裏，永遠是你的娘家，常回家看看。”
王劍秋說完，和李博士握了握手。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是不舍、是惋惜、是祝福。
李博士的眼中，淚光閃動。
他趕緊轉身離開，要是再不走，他怕眼淚會掉下來，滴在破碎的夢裏，濺起絕望的水花。
送走李博士，王劍秋回到辦公桌前發呆。
他的眼眶也紅紅的，畢竟，悉心培養了許久的人才，最終還是離他而去。
但王劍秋從不怨天尤人，他隻是堅定地認為，李博士，並不是他最終要找的那個正確的人。
冥冥中，他感覺那個人已經快來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時間把那個最終的人送到他身邊。
剛想到這裏，門口響起的報告聲和敲門聲，就打斷了王劍秋的思緒。
宋小兵從陽光裏走了進來。
王劍秋迎著刺眼的陽光，有些恍惚：你小子，沒必要用實際行動來配合我的心理活動吧。
宋小兵見主任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說道：“主任，今天我就和張工回去了，謝謝你的不吝賜教和款待，我受益匪淺，以後還要多向主任學習。”
王劍秋說：“別客氣，大家一起學習。小宋，我看你雖然才來兩天，倒是蠻適應這裏的環境。沒有水土不服吧？”
宋小兵高興地說：“沒有呢，挺適應的。也就第一天輕微的血灑疆場，後麵簡直是在馳騁疆場。”
王劍秋說：“那就好，以後有機會，多過來走走。”
宋小兵嘿嘿一笑，說：“當然，就算為了吃手抓羊肉，也要常過來緊跟主任的錢袋子。”
王劍秋握著宋小兵的手，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湊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們還會見麵。”
宋小兵微微一笑，說：“主任還會未卜先知呢。人都還沒走，就在為下次見麵做鋪墊啦。那你說說看，為什麽呢？”
王劍秋下意識地盯著宋小兵胸前的徽章，說：“因為你這個幸運徽章，會為你帶來意想不到的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