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家法
阮明柔兩頰升起兩朵紅暈,滿臉嬌羞,不好意思道:“姐姐何出此言?妹妹也是阮家嫡女,自有責任為阮家分憂,若是侯府嫌棄姐姐,我甘願代姐姐嫁入侯府,結兩姓之好。”
老夫人欣慰地點了點頭:“不愧是我的柔姐兒,知道為家裏著想。這府裏的人要都像你這麽懂事就好了,放心,祖母不會委屈你的,定會為你挑一個如意郎君。”
阮明柔見老夫人沒有領會她的意思,臉上一僵,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她就是臉皮再厚,也不能直接跟祖母說,自己想取阮明煙而代之,嫁到侯府去。
阮明煙聽著兩人的話,她忍不住嗤笑道:“想不到妹妹小小年紀如此恨嫁,不過妹妹就算想嫁人,也不用盯著姐姐我的未婚夫吧,這要是讓人知道了多不好。何況侯府若是連我都看不上,怎麽會看上妹妹你一個妾生的?”
阮明柔說不出口的話,自己可以幫她一把。能把覬覦姐姐未婚夫這種話說的如此清新脫俗,也算是個人才了,自己之前還真是小看了她。
阮明柔的心事被戳破,又羞又氣,又聽阮明煙說自己是妾生的,一向溫柔大方的臉終於破了功,雙手攥得緊緊的,長長的指甲掐入了掌心,有血滲出來染紅了素白的絹帕,都沒有覺得疼,連那張柔美的臉變得有幾分扭曲,看向阮明煙的眼中露出陰森的恨意。
不過隻是一瞬間,便又恢複了原來怯弱的樣子,哭的淒慘又惹人憐愛:“娶妻娶賢,若不是姐姐名聲如此不堪,妹妹又怎會做此想?妹妹不過是想為家裏分憂。眾所周知,我母親是阮家的主母,我不是嫡女又是什麽?”
阮明煙沒趣的撇了撇嘴,明明就是條有毒的小花蛇,裝什麽小白兔,當誰傻呢?
她嘴角勾起,露出毫不掩飾的嘲諷,輕笑道:“眾所周知,你娘是被從側門抬進來的,一天是妾,終生是妾。扶了正又如何,滿京城誰不知道怎麽回事?鎮國侯得落破成什麽樣子,才能讓你進門?”
這些天,阮明煙漸漸了解到,這個時代真正的名門世家規矩繁多,妻妾分明,嫡庶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從來就沒有扶正的說法。在他們眼中妾就是妾,從沒有能夠翻身做主人的。
阮明柔沒想到阮明煙嘴這麽毒,專往她的痛處戳,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可不得不維持自己辛苦樹立的端莊形象,一時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魏氏見阮明柔在阮明煙麵前討不了絲毫的便宜,恨不能讓阮明煙永遠消失,咬牙對自己的大丫頭春柳使了個眼色,春柳收到指示,趁屋裏的人不注意,悄悄往熏香爐邊蹭了過去。
魏氏則連忙上前哄勸阮明柔:“柔兒不哭,是娘的錯,與人為妾,害的我兒也跟著被人瞧不起。”
她抱著阮明柔邊說邊哭,又朝著阮明煙悲戚道:“大姐兒看不起我也就罷了,柔兒可是你血親的妹妹,你何苦一口一個妾生的作踐她。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柔兒還小。老天爺呀,我怎麽這麽命苦,這府裏還有沒有我們母女的容身之處了?”
“娘,是女兒錯了,不該在祖母麵前說姐姐的事,您別哭,女兒日後一定不敢再惹姐姐生氣。”阮明柔也哭的淒淒慘慘。
母女倆抱成一團,哭泣不止。丫頭婆子也都紛紛上前勸解,屋子裏一時雜亂紛紛。
阮明煙倚著輪椅上冷眼看著這母女倆演戲,下嘴卻毫不留情:“我不過實話實說,怎麽就是在作踐妹妹了,當初也不是我讓您做妾的啊。”
她話音還沒落,隻聽“啪”的一聲,老夫人將一個白瓷茶盞重重地拍在身邊的小幾上,冷聲道:“老婆子還沒死呢,你們一個個這是哭什麽?現在是在說煙姐兒不檢點的事,扯什麽妾不妾的。”
阮明柔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阮明煙氣糊塗了,竟然把要緊事給拋到了一邊。
她楚楚可憐地對著阮明煙道:“姐姐真有喜歡的人說出來便是,祖母仁慈,也未必不能成全。何必藏著掖著,壞了阮家的名聲。”
老夫人平日最重臉麵,聽她這麽一說,看著阮明煙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你少在這裏胡攪蠻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子家說什麽喜歡不喜歡,我阮家沒有這樣傷風敗俗的東西,你父親就是太縱著你了,才將你養的這般不知廉恥。”
說著揚聲喊道:“來人,給我請家法,今日我要好好教教你規矩,省的日後你再出去闖禍,帶累了我阮家的清白名聲。”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老夫人一句話就將話題轉了回來,阮明煙歎道。眼看著兩個老嬤嬤已經聽了老夫人的吩咐拿了板子朝她走來,她神情冷了下來,沉聲喊道:“慢著。”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莫名的威壓,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如同結了霜,盯的兩個老嬤嬤隻覺得頭皮發麻,不敢再上前,眼神轉向老夫人。
阮明煙平靜淡然又帶著說不出氣勢的樣子,讓老夫人心中一顫,她恍然間似乎看到了那個氣韻清華,言談舉止仿佛天生清貴優雅的女子,那是阮明煙的母親,出身高貴,對她不論如何恭敬有禮,都讓她自愧不如的兒媳婦。
所以她厭惡她,想盡辦法不著痕跡的磋磨她,把明知道對兒子有心思的侄女接到府裏來膈應她,直到後來……
“祖母。”見老夫人愣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魏氏悄悄地拽了一下女兒,阮明柔得到母親的指示,輕聲叫道。
她知道母親的顧慮,一旦父親回來,對付阮明煙的事情就要泡湯了。雖然壞了阮明煙的名聲這門婚事十有八九成不了,可萬一呢?畢竟侯府願意結這門親事,從來也不是衝著阮明煙這個人來的。
老夫人回過神來,看向阮明煙的眼神更添憎惡,果然是那個賤人生的女兒,跟她一樣討厭,哪怕沒有親自教養,也越長越像了,她的心底陡然升起狠意:“在我的屋子裏大呼小喝,你也太無法無天了,阮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說著對兩個嬤嬤喝道:“還不動手,等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