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者自清

李承安的聲音如他的人一般淡淡的,平緩如夏日的泉水,帶著沁人的涼意。

“阮大人是皇上的心腹,太子一時半會兒動不了他,給他添點堵,省的他一天到晚生事。”李承翊慵懶地歪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說。

“他也不知道想做什麽,柳相已經權傾朝野,母後一直避而不出,後宮柳貴妃一手遮天,我又是這個樣子,他穩居東宮,也不知道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三皇子說著又開始咳,他竭力想要壓製,蒼白的臉頰染上了潮紅,過了會兒,才平複下來。

“管他做什麽,你這咳嗽,我聽著似乎比之前厲害了?”李承翊眼中浮上擔憂的神色。

三皇子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我記得阮府似乎跟鎮國侯有親,如今鎮國侯也成了太子的人,阮尚書的吏部,說不準什麽時候也就成了太子的囊中之物。

李承翊笑道:“我去阮府就是為了這個事兒,不過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黎家那個草包怕是娶不到阮尚書的女兒。”

三皇子不解地看向他。

李承翊將自己在阮家見到的事說了一遍,隻是略過了自己跟阮明煙的那場交鋒。

說完他又補充道:“那兩個蠢貨加起來,也不夠那位阮家那位大小姐玩兒,以後這京城,恐怕有好戲看了。”

三皇子愣了愣,歎氣道:“阮大人平日看著那麽端方的一個人,想不到也會後宅不寧。倒是可憐了阮大小姐,一直都隻聽說是個殘廢,不想竟是這麽有趣的一個人。”

李承翊腦中浮現出那個眼底藏著一抹狡黠,與自己爭鋒相對不落下風的女子,突然對三皇子說她是殘廢有些不滿。

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三皇子又開始捂著嘴悶聲咳嗽,這一次,李承翊眼尖地看到他迅速塞進袖口的帕子上那刺眼的血跡。

他的心中一痛,想著三皇子的病若是能好該有多好。

三皇子看著他的眼神笑了笑,淡然的語氣中有一種認命的疲乏:“我這身子連嚴神醫都沒辦法,你就別折騰了。”

李承翊想到阮明煙那連嚴則安都稱道的醫術,升起了一絲希望,不過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阮明煙連自己的腿都治不好。

三皇子離開後,他站在窗前,望著三皇子的馬車在雨霧中離去,吩咐墨影:“給我好好去查阮家大小姐,她從小到大發生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墨影覺得自家主子對這位阮大小姐實在是關注的過了頭,但這話他可不敢當著主子的麵說。

應了聲連忙去辦事了。

這幾日,阮明煙一直待在府中,那日之後,便宜爹暗示她可以多跟雪姨娘往來。所以閑來無事,偶爾也去雪姨娘院中一趟。

去了幾次,她漸漸發現雪姨娘是個十分有趣的人,長得漂亮不說,才華橫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而且雪姨娘本名叫徐若雪,隻比她大六歲,兩人相處起來十分愉快,漸漸變得像姐妹一樣,阮密對此也樂見其成。

這日她進了雪園,雪姨娘看了眼她來的方向問:“你是不是招惹了什麽人?”

阮明煙五感敏銳,早就察覺到那個肅親王世子身邊的墨影似乎在監視她,不過對她來說也沒什麽,所以懶得說破。

誰知雪姨娘竟能一眼看破,她眼中一亮:“若雪姐姐,你怎麽發現的?你是不是會武功呀?”

徐若雪也不隱瞞:“我娘是江湖女子,算是用劍的高手,我從小跟著習武,功夫還不錯。”

“姐姐,你太厲害了,我也想學,你教我好不好?”阮明煙兩眼放光,抓著徐若雪不放。

這可是真正的古武,能使出內力隔空傷人,能用輕功飛起來那種。

徐若雪無奈:“你這雙腿還不能動,怎麽學武呀?”

阮明煙沮喪地看著自己的雙腿,這些天,她已經想辦法治療了,可終究時日太久,餘毒未清,很是棘手。

徐若雪看她失落的模樣十分不忍,便教了她一部內功心法口訣。

阮明煙練習途中,心血**,配合自己的針灸和藥劑治療,幾次下來,腿竟漸漸有了知覺。

這天,她終於接到同仁堂的通知,說有了血靈芝的線索。

現在她的腿有了知覺,如果能有血靈芝,想必能藥到病除。

於是出門去了同仁堂。

到了同仁堂,卻見外麵圍了一圈人。

夏竹猶豫地問:“小姐,好像有人在鬧事,我們要進去嗎?”

阮明煙順著人群的縫隙看過去,見一個少年筆直地跪在門口,她示意夏竹繼續往前推:“去看看吧。”

夏竹推著她穿過人群,有圍觀的人認出了她。

漸漸開始議論紛紛。

“那就是阮大小姐啊,還真是個殘廢。”

“殘廢就算了,還品行不良,惡毒的很。”

“聽說被鎮國侯府世子親自上門去退婚了,不知怎麽還有臉出門。”

……

阮明煙按住了夏竹的手,不讓她辯解,夏竹急得帶上了哭腔:“小姐,怎麽能任由他們胡說八道。”

“你既知道他們是胡說八道,還計較什麽?清者自清。”阮明煙掃了一眼那些碎嘴的人,淡淡道。

正好同仁堂的小廝王忠也看到了她,迎了過來:“阮小姐,您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阮明煙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問。

“還能怎麽回事?沒錢看病,非跪在那裏不肯走。”王忠無奈的解釋:“大夫也不是鐵石心腸,看病不費什麽,可總不能連藥錢也搭上,咱們是開藥鋪,又不是開善堂,這不吃藥病怎麽能好?”

說著他指了指少年歎道:“這位小公子的妹妹先天不足,需要常年調養,要用到最珍貴的滋補藥物,光是那百年人參就不是尋常人家用的起的,連我們店裏也沒有幾支,還得留著應急呢。”

少年聽說阮明煙是阮府大小姐,上前磕了兩個頭,哽咽道:“阮小姐,您救救我妹妹吧,我願意賣身為奴,日後做牛做馬報答小姐的大恩。”

王忠不忍道:“這孩子是個秀才,書讀的不錯,真是可惜了。”

阮明煙端詳著跪在地上的少年,見他眉清目秀,眼神誠懇中喊著熱切的期待,仿佛自己是他能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淡笑道:“你沒聽到那些人說嗎?我性情嬌縱,心如蛇蠍,並不是個愛動惻隱之心,見義勇為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