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揪心》

“你暈倒以後,我、朱品和梁寬把你送到病房,再給你用了藥,等到你平穩了以後,我和朱品就去忙別的了!

昨晚十點鍾的時候,周琴突然再次發熱,伴隨咳嗽,情況非常危急。

我跟朱品都建議是繼續給她用你之前開的方子來治療。

但張院長那裏……”

說到這裏,陳進頓了頓,小心的看著李諾言。

李諾言示意無妨,讓陳進繼續講。

在自己被所有人不信任的時候,責罵自己的時候。

陳進和朱品還願意站出來幫助自己,對陳進和朱品表示了感謝。

但眉頭逐漸皺了起來,心裏越來越不舒服,甚至是感到驚恐。

陳進吞了一口唾沫,繼續道:“發生了之前的那些事以後,張院長不讓再用中藥。而是繼續采用抗生素和激素配合高壓吸氧來治療。我們沒辦法,加上當時情況緩解,隻能聽院長的。

用了藥以後,小姑娘的確不再咳嗽,也不發熱了。可是到了淩晨四點又開始發熱。剛才……小姑娘出現了吐血,生命體征非常差。”

陳進一口氣說完,急切的看著李諾言,眼神裏充滿了悲痛。

李諾言思忖片刻,猛然將衣服拉鏈拉上,再把鞋子蹬上,沉聲道:“我們馬上去看看。”

“師傅,你等等……”梁寬一把拽住李諾言,欲言又止。

“怎麽了?”李諾言心頭火起,瞪視著梁寬。

周琴可以說是他治療的第一個新冠病毒患者,對於周琴,對於她的身體情況,自己是非常了解的。

再次發燒,咳嗽,吐血,這很不妙!

自己當初為她處的每一個方子,用的每一味中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開的。

按照李諾言的想法,周琴經過自己的治療,雖不說能很快治愈,但最起碼的穩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聽了陳進的話以後,李諾言真的急了,而且是又急又怕。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鍾,按照陳進的話來說,這個晚上下來,不知道用了多少單位的頭孢,不知道用了多少激素。

這樣一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成為了無用功。

壓製住的病毒和脆弱的抵抗力終於承受不住,開始了反噬。

而且,抗生素和激素在看似消炎的同時,卻也在瘋狂的消耗周琴的生命力。

周琴能夠挺到什麽時候?能活多久?

李諾言不敢想。

“你不能去!”梁寬也是知道周琴的。

當初還是自己給熬的藥,給端上去的。

“阿寬,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見死不救,這不但有違天道,還讓醫生這個職業蒙羞!”李諾言怒了,雖然知道梁寬是為了自己好,但是理智早已被張誌陽這愚蠢的做法激怒了。

這突**況,讓一邊的陳春林和譚波有些發懵。

陳春林想了片刻,斷然道:“先去看患者。”

陳進這才看到站在一邊的陳春林,尷尬的打著招呼。

陳春林擺了擺手,讓陳進不需客套。

隨後看著李諾言,語重心長的說:“拋開我跟你父親是戰友的關係不說。你治療患者的態度和信心我是看在眼裏的。你剛才那句話說的對,治病救人是醫生的本分工作,是職責。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你覺得沒問題就去做。”

陳進頻頻點頭,聽的有些麵紅耳赤。

梁寬在一旁直咧嘴:“好嘛。嘴上說什麽都別說,其實全部都說了!”

李諾言感激的看了陳春林一眼,扭頭就朝門外跑。

譚波見陳春林也想跟著去,低聲道:“陳團,你不是還有事嗎?這裏有我就行了。”

陳春林望著邊跑邊穿防護服的李諾言的背影,歎道:“我的老戰友就這麽一個兒子,現在他人不在這裏,我就是他兒子的父親。我不能看著他出事。”

“好吧!”譚波知道陳春林的脾氣,也跟著往外跑。

兩人說話的當兒,李諾言和陳進已經進了電梯。

梁寬拖在最後,給二人找了防護服穿上,然後帶著他們上了旁邊的電梯。

周琴所在的六樓,依然是每一間房間都住著一個患者。

周琴還是在以前的房間。

隻是,她的病房外,圍著好多醫生,神色都有些穆然。

“怎麽辦?我看這丫頭,現在情況很不妙。給下病危通知書吧!”靠近門口的一個醫生望著病房內戴著呼吸麵罩,雙目緊閉,麵如金紙的周琴,頹然道。

他身邊的幾個醫生都沒說話,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心酸。

“叮!”一聲清脆的鈴聲響起,電梯門緩緩打開,陳進和李諾言走出了電梯。

醫生們紛紛回頭看去。

說話的醫生透過眉眼認出帶頭的那個就是陳進,忙走過去問:“陳醫生,你找到李諾言了嗎?”

陳進點點頭,朝身邊的李諾言努努嘴。

這人麵色一喜,正待說話。

李諾言輕輕的揮揮手,走到病房門口,打開房門徑直的走了進去。

躺在病**的周琴似有察覺,微微的動了動眼皮,氣若遊絲的說:“是不是又要……輸液了?也好……一了百了。”

李諾言忍不住鼻頭一酸,走上前,望著這個曾經明眸皓齒的姑娘,現在人都瘦脫了相,烏黑的頭發也變得又黃又幹,還有大片的脫落。

“丫頭,我不是來給你輸液的。”李諾言柔聲道。

周琴聽了這熟悉的話音,猛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人,嘴角慢慢上揚,笑道:“諾言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承受住巨大的痛苦,就是為了等你。”

這段話說的很流暢,在見到李諾言的那一刹那,她整個人好像都有了神采。

“我知道……我聽到你又……於是我就來了。”李諾言語聲哽咽。

“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知足,很開心了。我聽說了你的事情,我不相信你會出現低級失誤。我這麽嚴重,你都給調理過來了,那些……那些小小的病毒,又怎敢肆虐?”周琴眼睛裏滿是笑意,定定的看著李諾言。

李諾言扭過頭擦拭掉淚痕,走到周琴的床邊,伸出手給她把脈,微笑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來,就是為了治好你,讓你健健康康的出院,繼續讀書,明年考一個好大學。”

周琴緩緩的搖搖頭,眼睛看著窗外,喃喃道:“我知道,這已經是一種奢求。但能在離開前看到你,我已經很知足,很高興了。”

說著,頓了一下,續道:“知道嗎?我聽說,我父母已經出院了。他們沒事,真好!”

卻沒聽到李諾言的回複,扭頭看時。這個治病盡心盡責,而且醫術精湛的年輕中醫,早已淚流滿麵。

“真不害羞,這麽大人了,還在哭。”周琴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