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害怕失去的不止她的人,還有心
對上男人的眼眸,虞軟軟微微愣住。
就在這時,隻聽貨車上發出一道響聲,拆卸後的鋼琴擋板忽然從貨車側翼的位置滑下來,朝虞軟軟砸過來。
“砰——”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男人伸出一隻胳膊擋在了她的頭頂。
……
“東西就放在這個位置吧。”
指揮搬家師傅把鋼琴搬進大客廳,結完賬,虞軟軟開門送客。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牆角邊杵著抹身影。
霍栩充滿哀怨的眼神看著她。
虞軟軟皺眉,無視他的目光,“砰”地合上門。
霍栩:“……”
男人死死擰緊了眉心,手裏剛抽出來的一根雪茄,被他在掌心揉得粉碎。
手臂還在流血,他故意沒有處理,是想等虞軟軟看到後,收留他進屋。
可是那個女人卻直接無視他。
她一點也不心疼,甚至連以往那種裝樣子的態度都懶得敷衍了!
霍栩茫然地站在門外。
陰翳鳳眸內風起雲湧,甚至閃過瘋狂的念頭。
她想走?
想離開?
不,他不會讓她如願的。
若她鐵了心執意離開,他不介意將上輩子的噩夢重演一遍。
隻要把她抓回去,囚禁起來,她就永遠也離不開他了。
可是……
霍栩呼吸一滯。
感覺從呼吸道一直連著胸腔,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感。
因為他意識到,倘若這麽做,他也許可以一勞永逸讓她永遠無法逃離,可是,她也永遠無法再愛他了。
隻會恐懼他,憎恨他……
霍栩突然皺眉,大掌捂住胸口,那個位置悶得喘不過氣來。
腦子裏一陣嗡鳴暈眩,他伸出那隻流血的臂膀撐住牆壁,張開嘴,像瀕死的魚兒露出水麵,大口呼吸。
直到那陣耳鳴消失,他才像死過一回般,眼睛裏回光返照地露出一絲光明。
原來,他害怕失去的遠遠不止她的人。
還有她的心。
……
虞軟軟花了一下午時間整理屋子。
她東西很多,幸好有清潔工阿姨幫她一起收拾,阿姨人特別熱情。
虞軟軟了解到她已經幫房東打理屋子好幾年了,房東回國的時候,還會幫忙做飯。
虞軟軟對阿姨挺有好感。
高三學習壓力大,也沒空收拾屋子,營養也得跟上。
她便決定給阿姨開工資,留下來繼續做飯幹活。
阿姨搖著手說,“小姑娘,你不用給我開第二份工資,肖先生沒有說要解雇我,即便您入住了他的房子,我每天還是需要來打掃衛生的。”
虞軟軟聞言,覺得這位房東有點奇怪。
不過,畢竟是人家的房子,愛惜自己的房子怕租戶亂來,請個阿姨來監督,倒也合情合理。
虞軟軟並不計較,對她而言,這是雙贏的局麵。
最後,她隻單獨給阿姨開了做飯的錢。
鋼琴組裝到一半,發現少了零件,大約是在貨車上拆卸的時候,落貨車上了。
不是什麽稀缺零件,虞軟軟決定出門看看附近有沒有琴行,重新配幾個。
換好衣服,正要推門,她動作停頓了一秒。
但沒猶豫太久。
推開門,走廊上空空如也,霍栩已經走了。
她覺得自己有點好笑,竟然會擔心那家夥還在外麵一直等著。
究竟是什麽給了她這樣的自信心?
“哢嚓——”
對門傳來一聲響動。
清瘦的身影剛好出來,一抬頭,對上虞軟軟清澈的眼眸。
傅川一怔,目光有些閃躲,低著頭轉身,大步朝電梯口走去。
“傅川!”
虞軟軟跟了上去,“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傅川腳步頓住,終於還是停下來,等她靠近。
“跟你開玩笑的!”虞軟軟背著手,歪著腦袋,湊近傅川,看到他這一臉僵硬別扭的模樣,忍俊不禁,“你們怎麽搬到這兒來住了?”
“表妹找了人轉學到附近的重點初中,姑媽為了方便她上學,搬到這裏陪讀。”
傅川依舊目不斜視。
虞軟軟點了點頭,“那你現在出門準備幹嘛?”
“買菜。”
“是嗎?好巧,我也準備去買菜,咱們好久沒一起買菜了。”
虞軟軟滔滔不絕地說,“你還記得嗎?那時候在拈花鎮,我第一次買豬肉不懂,被小商販給宰了,回家差點被楊翠花給打死。”
“後來你買菜討價還價第一名。”傅川噗哧笑出聲。
終於,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再那麽尷尬。
虞軟軟咧嘴一笑,神秘兮兮地說,“何止買菜?我現在可會淘金了,十來塊的東西,我能買出大幾千的感覺,就上次你在薔院打碎的那個花盆,是我在農貿市場淘來的,就花了20塊。”
傅川一怔。
封閉的心門在這一刻,被打開了一個缺口,露出最柔軟的一角。
他悄悄瞥了眼身旁的女孩,心髒酸酸澀澀的。
有一種被他壓抑的情愫就快克製不住,噴薄而出。
他知道,女孩子已經察覺到了他忽然冷漠逃避的原因,她選擇用這種委婉的方式來解開他的心結。
她是如此了解他。
如此善良,如此美好。
如此的令他心動。
“軟軟。”
他停頓了一下,終於還是問出心中疑惑,“你怎麽搬到外麵來住了?”
她一直愛著霍總。
當初為了能與霍總訂婚,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如今霍總終於朝她遞出橄欖枝,她不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和霍總培養感情麽?
“別跟我提那個渣男!”
虞軟軟撇嘴,“對了,過段時間是我二十歲生日宴,我媽應該會在帝都雲鼎之巔幫我辦一場隆重的生日宴,她請的那些人,我都不認識,也不喜歡,傅川,我希望你能來。”
希望你能來。
傅川聽到這句話,心髒開始狂跳,一種竊喜如吃了蜜糖般在心尖化開。
“不過,禮物絕對不能少!”
虞軟軟插著腰,理直氣壯道,“你這些年對我態度這麽冷冰冰,我很生氣!那就罰你給我疊一千隻千紙鶴吧!”
傅川一怔,心中泛起苦澀。
他知道女孩用這強勢的口吻,是為了替他化解囊中羞澀的尷尬。
傅川想起第一次問起虞軟軟生日的時候,女孩說,“我是孤兒,我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臘月初七,是院長收留我的日子,我在心裏默認的生日是這一天,不過從小到大,我還從來沒有收到過生日禮物,好羨慕那些有蛋糕吃的小朋友啊。”
那天晚上,傅川回去裁了一本作業本,連夜疊了一千隻千紙鶴,裝進透明玻璃罐裏,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偷偷放到女孩抽屜裏。
自那之後,每年女孩生日,他都會疊一千隻千紙鶴送給她。
他不善言辭,從沒有對她說過生日快樂,甚至以為自己做的這些事,神不知鬼不覺。
原來,軟軟一直都知道。
可現在,他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也不想再送千紙鶴這種小孩子玩的東西。
他想要的不是憐憫。
“好久不疊,已經忘記怎麽疊了。”
沒想到他會拒絕,虞軟軟有些遺憾,“那好吧,禮物可以不要,人必須過來。”
“再說吧。”
傅川漲紅了耳根,快速進了電梯。
他想著得趕快買完菜回家做飯,然後好去附近便利店打工,隻要再打一周的工,就能湊夠錢了。
那次陪軟軟去商場給虞非凡挑領帶,途經一家飾品店。
櫥窗上掛著的一條項鏈,軟軟停下來仔細看了兩眼,那條項鏈的標價讓傅川有些吃驚,但他這些年手頭攢了些錢,隻要再攢一點,就足以買下那條項鏈。
虞軟軟不懂男孩怎麽忽然沉默了。
心裏有些失落。
她和傅川是注定回不去從前了嗎?
也罷,沒有人會停在原地,一成不變。
她並不祈求傅川能像小時候那樣事事圍著她轉,隻希望他們之間還能維持著這一絲羈絆。
至少讓她知道,這世上還是有人願意真正關心她的。
虞軟軟無奈地輕笑了一聲,跟著傅川一起進了電梯。
身後。
一道高大的影子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霍栩看著緩緩合上的電梯門,鳳眸內神色怔忪,良久,他掏出手機撥通助理的電話。
“千紙鶴怎麽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