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交鋒

兩人回到會場,正好遇見一陣小小的騷亂,陳家的紈絝公子哥酒量淺喝醉了酒,這會兒正勾著白喬霜的肩膀,舉止孟浪。

白喬霜又羞又惱,見到不遠處的席曇,拚命給他使眼色求助。

席曇走上前去,一把將那喝得臉頰通紅的狂徒從白喬霜身邊一提,捉走,交由接踵而來的仇誠來處理。

白喬霜下意識的躲在他身後,忽然覺得眼前之人的背影如此高大。

陳紈絝酒勁兒上來了,不撒個酒瘋誓不罷休。他恍惚間把這兒當成往日裏尋歡作樂的夜總會,又將白喬霜當作出來賣身的陪酒小姐,說話行為簡直不堪入目。他掙脫了仇誠的束縛,一個箭步衝到白喬霜麵前,眯了眯眼好似又認出了她,便是一把抓起她的雙手,沒由來地說道:“喬霜,我們才分開多久啊,你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說到這裏他還瞪了一眼白喬霜身旁一臉淡定的席曇。

白喬霜忙甩開他的手:“陳先生真是醉的不輕,沒頭沒腦地說什麽呢?我們隻在之前的酒宴上見過一次而已。”

仇誠叫了幾個保安上來,在事情鬧大之前把陳紈絝給帶走了。

宴會結束後,白喬霜由席曇送回,車上她特意向他解釋了一下這件事。席曇卻表現的十分大度,毫不在意,甚至道:“你不用跟解釋,我並不關心。”

白喬霜胸口像挨了一悶棍,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

另一邊,周密雲仍舊過著平淡無奇的校園生活。那天她去食堂吃飯,隨便選了個空曠的角落便坐下了。隻是方落座,就聽見了熟悉的女聲從斜後方傳來,是湯橙,還有袁匆。

周密雲背對著他們,聽著他們極其無意義的對話,左不過是袁匆在向湯橙低頭賠罪的場麵,言語間盡顯卑微,讓人不禁想起從前電視劇裏的家暴男為了求得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的妻子的原諒,跪著抽自己巴掌,口中還要鄭重發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要不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周密雲又一次接觸到了生活中的藝術。

湯橙起初立場還挺堅定,對於袁匆之前不顧大庭廣眾對她動手讓她顏麵盡失又身心受傷一事義憤填膺,耿耿於懷。不過和事發當晚,她抱著夏晴哭訴時所喊的誓要將那渣男千刀萬剮的宣言氣勢相比,軟化得不止一兩分啊。

周密雲沒跟那袁匆相處過,之前隻聽說他這人花言巧語,今日一見,果然是巧舌如簧,深諳情侶爭吵之道。起手一招以退為進,先認錯安撫心情,待到對方口風一鬆,再來一招反客為主,訴說自己這些日子的懊悔無比與傷心不已,逐漸擊潰對方心理防線,最後再利用道德壓製,表示不介意對方對自己的傷害,體現自己寬宏大量。這一套下來,足夠把耳根子軟的湯橙製服,到時候再重複個幾遍,再送點禮物,物質鞏固一下,基本拿下。

一段飯的功夫,周密雲見識了一個男人在女人麵前鬼話連篇的大場麵。袁匆聲淚俱下的時候,饒是她這個局外人,都忍不住要心軟了,何況是當事人的湯橙。周密雲不看光聽就能想象得出來湯橙悲喜慍交加的神情。

看來還是原諒了啊。

很快,宿舍裏又響起了湯橙與袁匆的語音聊天聲。可是夏晴不放棄,她仍舊多次勸說湯橙不要再彌足深陷,並不斷告誡家暴這事兒有一就有二,袁匆這人明顯就是有暴力傾向,讓她避而遠之。可湯橙不聽勸阻,而且表現得十分樂觀,傻傻地說:“他答應過我,都會改的。”

夏晴就像是一座情感垃圾桶,被吐了苦水之後,便被撇在身後了。

某天晚上,周密雲還是照例前往圖書館。沿途的小花園裏傳來幾聲弱弱的貓叫,她心頭一動,探進去找了找,果然在灌木叢根兒地下發現了一隻橘貓,她蜷縮著身體,將自己埋在盤根錯節的灌木叢根部,四肢細長,身材幹瘦,肚皮卻有微微隆起的跡象。見到有人靠近,眼神警覺地發出了綠光,但膽子倒挺大,沒有立刻潛逃離開。

臨近十月的夜晚,夜風也涼起來了,周密雲從帆布包裏找出一塊她常用的手帕,輕輕蓋在她身上,想給予她一些微薄的暖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動作毛躁了,手帕覆上它皮毛的霎那,它的身子忽然弓著站了起來,伸出肉墊裏暗藏的利爪,對著周密雲的手腕狠狠的一抓。

頓時一陣撕裂麻痹的痛楚從傷口傳來,疼得她手臂發麻。

嗷嗚一聲,肇事貓溜走了。

周密雲走出小花園,來到路燈地下探查了一下傷口,三道四五厘米長的紅痕裏滲著血絲。傷口腫得厲害,她無奈隻好改變行程,先回宿舍清洗傷口。她上網查了查,說是被野貓抓傷24小時內是要去打狂犬疫苗。網上說得邪乎,她心裏也挺慌,當天晚上就跟班長提了下明天上午請假的事。

然後第二天,她不得不前起早去醫院打疫苗了。

去醫院的事還是計算著茜茜的晨起鬧鈴響了之後,才發給了她一條報備短信。茜茜怪她為什麽不早點跟她說,不然她肯定陪她一起去的。周密雲淡淡然:“打個針而已,又不是感冒發燒站不住。”

茜茜發來一個撇嘴的表情。

周密雲收起手機,陪著一眾上班族一塊兒擠在早高峰的地鐵上。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了。大門進去就是醫院大廳,不管是人工掛號處還是自助掛號機前都是大排長龍。周密雲一顆心拔涼拔涼,左右權衡,選了隊伍還算比較短的一列排了進去。

而與此同時,席曇舉著電話剛從三樓降下來的電梯裏出來,一眼就發現了排好隊伍裏的周密雲,隨即停下腳步。

身後的助理沒注意一頭撞上他背後。

這幾天席部長一直起早貪黑的忙碌,分明弗利斯已經應允下個季度就會入股清和,可他們這位席部長卻嫌不夠似的,還在到處尋找新的合作夥伴。今天一早便來市中心醫院看望的就是騰遠集團的仇總。這仇總本來身子就不太好,周年慶剛過,就纏綿病榻。他家席部長好像仇誠床頭盡孝的子孫似的,恨不得住在醫院裏頭。

這幾天的看望能抵得上從前那些年的疏遠麽,席曇心裏也還沒有個定數。隻是眼下心裏也不想這些了,他滿腦子都是周密雲為什麽會來醫院。

“席部長,怎麽了?”助理見他停頓許久,忍不住對上司發問。

席曇朝著周密雲的方向昂了昂頭:“你去問問,我回車上等你。”

助理遠遠一望,果然在兀長的隊伍中排隊的周密雲。助理抬腳往她那兒趕去,裝作碰巧遇見一般與她搭上了話。

周密雲吃驚的看著助理,她是認識他的,也猜到既然這個時間他會出現在這裏,說明席曇肯定也在。

“他……生病了嗎?”

助理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是客戶生病了,我們一早來探望的。哦,對了,周小姐是為什麽來醫院啊?”

周密雲頗不好意思地回答:“被貓抓了,來打狂犬疫苗。”

助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樣吧,你給我留個聯係方式,要是你有什麽困難,可以找我。”他再幫她轉接席部長。

席曇先行一步回到了車上,他坐在駕駛座上心神不寧。待到助理回歸,好奇的目光恨不得將他淹沒。助理主動解釋:“周小姐被貓抓了,是來打狂犬疫苗的。”

還好不是什麽大病。

他鬆了口氣,放心的啟動了引擎,朝著醫院大門駛出,心無旁騖地談起了公事:“之前,讓你找的人有消息了嗎?”

助理搖頭:“去領事館問過了,說是簽證早在五年前就到期了。”

席曇愁眉不展,助理也識趣地不再說話。

周密雲拿著醫生給開好的單子去注射室打針。她自小就害怕打針,尖細的針頭看著就讓她頭皮發麻,更別說想象它刺入皮膚的疼痛了。她邁著刻意緩慢的步子朝著注射室的大門走去,神情悲壯哀慟,心中無比後悔沒讓茜茜陪同。要是現在有個人能陪著一起,就算是被嘲笑也能讓她積攢幾分勇氣啊。

護士讓周密雲坐下擼起袖子,手裏的細長的針頭正往外呲著液。周密雲攥緊了拳頭,一時之間腦袋裏一片空白,隻有滿眼明晃晃的白色,白色的護士服,白色的針管。

讓人暈眩。

護士少見成年人也會在打針前露出這樣驚恐的神色,出於職業道德她還是安慰:“別怕,不疼的,跟蚊子咬差不多。”

周密雲一張蒼白的嘴巴抿的死緊,額頭上不禁冒出了一層薄汗。眼看著那針頭靠近,要往她皮膚裏鑽,耳邊忽然響起一聲熟悉的咳嗽聲。她猛看向門的方向,卻是誰也不在。

她不由得心頭一沉。

於此同時,護士已經完成輸液,解開了綁在她手臂上的帶子。

白衣天使果然沒有騙人,打針真的不算疼。

大四過去快半個學期了,學生會一眾大四學生相繼辭職,周密雲也不例外,找到了合適的人頂替了她的職位之後,她便體驗到了什麽叫做無官一生輕。

那晚她與茜茜約好晚上一起去圖書館複習,吃了個晚飯的功夫,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由於帶著濃厚的本地口音聽起來頗為費勁。周密雲依稀從他反複的說辭裏截取了信息,大體是他們家的誰誰想見她,問她能不能出來見一麵。

周密雲心想這絕對是騙子啊,立馬掛斷了電話。結果對方又即刻打來。周密雲不勝其煩,剛想報警恫嚇這個騙子,電話那頭換人了,換成了一位說話禮貌,口音標準的女性。

“周小姐你好,我現在就在你們學校門口,不知道你現在方不方便,我能否與你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