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酒宴

坐在他對麵的女子,穿著高雅,氣質大方,與這快餐店人聲沸騰之地的氛圍極不相容。她從容的翻看著菜單,並未發現對麵之人的神色異常,隻是非常自然的招呼了他一聲。

“席曇,你要吃點什麽?”

席曇小的時候也愛玩遊戲,打那種當年流行的紅白機,插卡遊戲。不管是超級瑪麗還是魂鬥羅都有涉獵。不過後來因為學業繁忙,工作緊張,也就沒那麽多閑暇時間浪費在遊戲上了。可是最近他卻有種重拾遊戲競技的感覺,而給他發布遊戲任務的NPC就是他的父親。

和白喬霜的各種聯係與見麵幾乎都是席清和遠程指揮。譬如今天的這頓晚餐,也是他父親頒布的命令之一。

白喬霜對於席曇的邀請從不拒絕,她是個很知分寸的女人,不過分強硬也不過分示弱。每次餐廳的選擇她都會先過問席曇的意見,而席曇通常都是遵循她的想法。

今天這個餐廳的選擇是席曇做的,她一時沒有好的想法便讓他來決定。他隻是稍稍思考,便驅車帶著她來了這家披薩店。可他似乎對菜單裏展出的菜色並不感興趣,而是一個勁兒地盯著窗外。

白喬霜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到冰淇淩店門前站著兩個女孩正說著話。沒想到像席曇這樣的男人也會盯著街上的漂亮女孩看,亦或者說坐在他麵前的她對他沒有吸引力。這對一位從小被誇讚貌美的大小姐來說,確實有些挫敗。

她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在他失神期間,她招來服務員點了單。一直到服務員下單離開,席曇的思緒還沒有回歸。

“這樣忽視約會對象可不是紳士行為哦,牛津校友。”白喬霜落落大方的說話方式將席曇的神思緩緩召回。

他回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將視線轉向窗外,生怕一個轉眼就將那人跟丟了。

饒是白喬霜再怎麽好脾氣,也不悅這樣的忽視,所以她故意找了個刺激性的話題來激怒他:“席曇,我從來沒有問過你和你之前的女朋友在一起的時候都做些什麽啊?”

席曇一怔,意味深長的看向她,“沒什麽特別的。”

白喬霜又問:“吃飯呢,你們都吃些什麽?”

果然提到周密雲,他的話才會多起來。

席曇眸子微垂,略有笑意:“她喜歡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目光又轉向窗外,繼續說:“她每次都會熬到肚子餓的不行的時候才想到吃飯,喜歡吃快餐也是因為上菜比較快。”

“那咱們今天來的這家店不會是周小姐以前一直來的吧。”明明有些問題的答案昭然若揭,偏偏還要去撕開那層痂,暴露還未痊愈的傷口。

席曇盯著窗外,輕“嗯”了一聲,猶如癡迷。

白喬霜自己都沒想到,她會被他這句話擊中。她十指忍不住蜷起,握成了拳,可臉上還是要保持著款款笑容。

周密雲其實並沒有生氣茜茜的自作主張,她知道茜茜是為她好,想她認識新的人,重新振作,可她天生不屑那套“忘記一個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投入一段新的戀情”的這種說法。在還沒有徹底忘記之前那個人就去接受別人,利用別人的情感為自己療傷,這對後來者根本就不公平。更別說,她現在“臭名遠揚”,人見之唯恐避之不及,還是別給自己添堵了吧。

茜茜被她說服了,好心辦壞了事,於是便負荊請罪,美其名曰要陪她逛街,心甘情願幫她拎包。結果從頭到尾都是周密雲給她當丫鬟。茜茜的男友也很悲催,由於女友要和室友過二人世界,他中途便被趕走了。

茜茜逛街那勁頭要是放在學習上,就是清華也考得上。女裝店整個兒就跟她自己家開的似的,一進門就像脫韁的野馬,瞬間消失在衣海中。倆人聯係都得靠語音通話。而且通話的內容基本上都是,“周密雲你在哪兒呢?幫我拿一下包,我要進去試衣服了。”

試衣間門口有張休息椅,坐著的都是低頭玩著手機被妻子或女友拖出來買衣服卻幫不上忙,隻想偷閑的男人們。周密雲拎著茜茜的衣物屈身擠在這群老爺們兒中間坐了會兒,閑得無聊了便出去不遠處轉悠轉悠。

恰好這時席曇與白喬霜從餐廳離開,白喬霜直接進了餐廳對麵的店鋪,想買一副合適的墨鏡。她進店轉了一圈,抬頭一看,發現席曇沒跟著她進店門。

他這會兒正倚在二樓的欄杆旁低頭望著下方的某處。她悄無聲息的靠近,極力不讓她的高跟鞋發出脆生的聲響。

又是那個女孩兒,席曇又在盯著她瞧。

她究竟是誰?

看起來好像還在讀書,是個大學生?長得倒是清純俏麗。她和席曇認識?還是說她單純是席曇喜歡的女生類型?

一時之間,白喬霜的腦海裏出現了許多疑問。

她踩實了腳跟,來到他身旁,毫不突兀的問道:“席曇,你在看什麽呢?”

席曇目光沒有絲毫晃動,好像釘在了那個女孩身上一樣,貌似陷入沉醉般的回答:“你不覺那個穿藍色毛衣的女孩長得很漂亮嗎?”

白喬霜心中冷笑,看來隻是單純的好色。

啊,那女孩好像發現了,眯著眼正往這兒瞧。

她使壞地上前一步,親密地挽住了席曇手臂,與他並肩站著,好似宣示主權一般。

周密雲抬頭晃了一眼二樓之上的兩人,看清其中一人的相貌後,又刺目似地逃開。心底忽然升起一股酸澀之氣鬱結在胸口,叫她不能好好的喘氣。她不由得咬住了顫抖的雙唇,條件反射地衝了出去幾步又猛地刹住,心不住的往下沉,隻能心生嫉妒地站在人群中。

席曇瞧了眼身邊的白喬霜,冷漠地將手臂從她懷中抽出,“走吧,我送你回家。”

當晚,白小姐敗興而歸,她拒絕了席曇的相送,轉而給司機張叔去了電話。席曇沒跟她在這事兒上糾纏,但還是看著她坐上了她家的車才自行離開。

白喬霜一上車,就打出去一個電話,“喂,幫我查個人,我把照片發給你,盡快。”說完,她利落的掛掉電話,給對方發去一張她拍攝的照片。

而席曇並沒有直接駕車回家,他從廣場出發之後便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轉,待他回過神來時,車子已經停在了周密雲學校後門。他向來停車的車位正好空著,那是個可以一眼看到大門的好地方。

周密雲和茜茜從學校附近的公交站下車,穿過一段蔭林小路後,翩翩而至。

席曇忍不住打了下雙閃,果然引得了兩人的注意。茜茜隻是略微瞧了一下,周密雲卻在門前站住了。

她眯著眼借著轎車頂上的路燈依稀看清了車型與車牌,證實了心中的猜測。

人生哪裏有什麽偶遇,都是有意為之的碰見。

放在以前,席曇若是偷偷來見她,她定要高興的跟什麽似的。可如今,短短的驚喜之後竟生出些許責怪來,責怪他為什麽要來攪亂她拚命想要沉靜的心緒。

既然不會有結果,就不要再有無謂的僥幸了,藕斷絲連隻會徒增煎熬而已。

“周密雲,你在看什麽呢?快走啊。”茜茜在前催促。周密雲快步進入校門,消失在席曇的視野裏。

他一陣失望,卻又因一天之內見到了她數次而心生慶幸。正在此時,備注為周女友的賬號久違地給他發來一條消息,他連忙抓起手邊的手機,人臉識別通過的同時,消息的具體內容在鎖屏頁麵顯現,赫然寫著三個生硬無情的字。

“別來了。”

男人盯著那三個字,久久才苦笑出聲:“周密雲還真是鐵石心腸啊。”

隨後,他又收到了白喬霜發來的信息,“別忘了明天騰遠公司的宴會。“

席曇歎了口氣,又給助理打去電話,詢問有沒有那個人的消息,助理回答,還沒有。

騰遠公司創立二十周年的周年慶,許多業界同行應邀參加,其中不乏商界新貴,金融巨鱷。上流的高級宴會,並非由坊間傳聞的那般頻繁,多數情況都是為了結交人脈才會出席。

這騰遠公司的老總仇誠與席曇母親有些糾葛。仇家與席曇的母親一家是世交,當年席曇母親原本是定了仇家的兒子結親的,誰知道席清和半路出現,一頓甜言蜜語,糖衣炮彈,幾乎是巧取豪奪地截了仇家的胡。這事兒鬧的挺難看的,以至於後來仇家認為席曇母親一家沒有信譽,關係也平淡了許多。後來,席曇父母離婚,在席清和的管控下席曇也再不和仇家來往。若不是今天要陪白喬霜出席,他大約這輩子都不會踏進騰遠公司的大門。

周年慶當晚,席曇與白喬霜一同進場。白喬霜穿了一身香檳色的旗袍,肩上搭件銀貂皮團絨的披肩,微卷的長發攏在一側,婀娜多姿。若光談相貌,白喬霜當屬今晚最耀眼之人,多少男人對著她身旁的席曇心生豔羨。可席曇心裏不這麽想,她雖然美麗,可城府算計絕對不淺,再加上這是他父親強加給他的,便是美若天仙,他也心有不服。

他輕抽出被她挽著的手臂,借機去了趟建在場外的衛生間,卻在那裏意外遇到了騰遠公司的老總,仇誠。念在他家與母親家的關係,席曇管他叫了聲仇叔。

仇誠並沒有因為老一輩兒的事情給席曇這個小輩臉色看。他平和近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多年不見你了,聽說你初中的時候就去國外了,回來才三四年吧。”

席曇謙和地點了點頭。

仇誠同他一起出去,往會場走著,路上又道:“聽說你快要結婚了。你媽媽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高興的。”隨後又加了句:“這麽多年,你就沒想過主動聯係她?”

席曇一怔,覺得這句話他問的奇怪。暗自思忖了會兒後追著他的腳步進了電梯,忍不住問道:“仇叔,您和我母親是不是有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