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禁軍教習

江川雖然渾身無力,卻還是掙紮著行走,三人裝作無事人一般混在學子裏圍觀。

這會兒,程南君剛挨完棍子,滿頭大汗咬破嘴唇,卻依舊站得筆直,並排站著的還有執棍的胡長堅和韓默,顯然三人已經被訓過一輪。

此時,站在齋舍大門下的趙謙正在訓斥丁牧雲。

丁牧雲縮著脖子,一副犯了錯的模樣,麵前放著一路上從學子們手裏盤剝來的碎銀子和存放在她那的銀票,以及程南君的軟玉腰帶。

學子們交頭接耳,因為他們發現平時囂張跋扈的丁先生被訓得一點威風都沒有,人群中有人發出了笑聲。

“你們笑什麽?”趙謙皺眉喝道。

“回直學的話,我們就是覺得好笑。”人群中也不知是哪個出頭椽子冒了這麽一句。

趙謙就算是再好的性子也要爆發了,偏偏丁牧雲的那隻二哥飛了過來,在齋舍門口打了個圈,嘰嘰喳喳地叫喚著:“呦嗬嗬,直學又要耍威風了……呦嗬嗬,直學又要耍威風了……”

那股子歡騰勁,氣得趙謙吹胡子瞪眼,卻又無可奈何,等學子笑完了,才歎了口氣:“丁牧雲,讓我怎麽說你?叫你管好你的鸚鵡,你看看……”

丁牧雲抬頭衝著天上:“二哥,回去。”

那紫藍金剛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學子們聽丁牧雲衝一隻紫藍鸚鵡叫二哥,又都笑了。

趙謙耐著性子:“戌時就寢,不得再在書院內活動,這是書院規定,你們看看,現在早就過了戌時了。”

又有個出頭椽子接話,大聲道:“睡不著啊,書院太寂寞了,我們是來讀書的又不是來出家的,春光難耐,大家說是不是?”

“是!”眾人哄笑著應。

“我說你們……”趙謙恨鐵不成鋼,“你們都是各州府的前三甲和六部選送來的佼佼者,將來都是國之棟梁,看看你們現在一個個吊兒郎當的樣。”

趙謙不敢對這些人說重話,畢竟這些人裏頭很大一部分背景深厚,將來都瑨國的各部門官員。

書院隻是小世界,京城才是大世界。

趙謙歎氣:“鬼陽山的苦處我知道,京城方麵也都在看著,何況書院每年還有三個月的實踐,到那時便可離開鬼陽山去外麵可以隨意鬧騰。”

有人哀嚎:“可還有三個月的軍事操練呢,生不如死啊。”

這句話讓趙謙又詫異又生氣,瑨國本就是以武立國,人人驍勇,如今瑨國不過立國不足三十年,便已經忘了先王遺風,世家子弟之間更是奢靡之風盛行。

“難道要棄掉先王遺風,棄掉武德嗎?熟練騎射、操演技藝,這是根本技能;皇上為何要讓禁軍欒大人來書院任總教習?不就是要讓你們轉荒正業,勤加訓練,務求精善麽。”

眾人一聽欒雲飛的名字,便都沉默。

忽然,一名身材魁梧的世家子弟跳上了旁邊一名家世平庸的學子肩上,做騎馬狀:“騎射訓練?是這樣的麽?”

還順手扯下了那學子的腰帶,當作馬鞭,一邊抽打一邊大叫:“駕,駕——”

前一秒還唉聲歎氣的少年們,頓時哄笑起來,十幾個愛鬧事的圍成一個圈,一起叫著:“駕,駕。”其餘的則都在圍觀哄笑。

趙謙的眼裏充滿了憤怒:“你們這是幹什麽?你給我下來……”

可那些人根本都沒聽見似的,繼續叫著鬧著。

“聽到沒有,你們別鬧了。”趙謙喊累了。

那身材魁梧的學子做出一副縱馬狂奔的架勢,被當作馬的學子敢怒不敢言,憋著氣,眼眶通紅。

學齋舍門口發生的一切早有人報去了飛閣。

飛閣中內的琉璃燈下,麵對麵坐著兩個人,一個正在喝茶的身形削瘦,年過不惑,皮膚卻光潔白淨,臉上沒有胡須。另一個則是欒雲飛。

報完事的人剛剛離開,那中年人便望著欒雲飛,語氣誠懇,道:“欒總教習,今晚這幾樁事,你也都見到了,這幫學子雖說五湖四海,但絕大多數人背景深厚,紈絝頑劣,書院拿他們實在是沒有辦法,恐怕……也隻有欒總教習能震一震了。”

飛閣位於書院的後方,建在峭壁上,書院盡在眼底。此處是書院職能部門的所在地。

書院下設一處三部,監院處,教學部,總務部和學生管理部。權力最大的就是監院處,監院處可對書院所有人進行監察,調查違法,實施獎懲,以及刑訊審問。

飛閣便是監院處,監院便是那位俊朗無須的中年人。

“一切就拜托了。”

欒雲飛沒說話,起身拱了拱手,朝門口走去。

門從外麵被人拉開,欒雲飛走了出去。

等門又關好的時候,那俊朗無須的中年人已經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起身走到窗前,悄悄拉開了一條縫,向外看去。

從飛閣往下看,書院裏的一切盡收眼底。

齋舍門口此刻已經一團亂,趙謙扯著嗓子,吆喝了一遍又一遍,可惜根本沒有人聽他的,紈絝們跋扈久了,鬧起來沒完沒了,根本不把一個趙謙放在眼裏。

那被當馬騎的學子,支撐不住了,身子晃晃悠悠,肩膀上的人也跟著晃晃悠,這副狼狽樣。引來了更多人的大笑。

“放他下來!你聽到沒有?這裏是書院,不是胡鬧的地方。”趙謙拉扯那紈絝一下。

“別拉我。”那紈絝大聲吼道,“把院長叫來,你把院長叫來我就放他下來……”

“院長有要緊的事,我就代表了院長,你放不放他下來?”

那紈絝:“你個狗腿子,小爺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一到書院就收了小爺的銀子,小爺這口氣還沒咽下去呢,有本事叫你手下人綁了我?駕駕——”

那紈絝更加發力起勁,那被當做馬的學子,眼瞅著已經支撐不住。

人群後頭的眼鏡兒看不下去了,同情跟自己一般出生被當作馬騎的學子,卻又無可奈何,拽了拽江川和符羽,小聲道:“別看了,咱回去吧。”

江川沒吱聲,此刻他搖搖欲墜,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整個人猶如在油鍋裏烹著,油溫一點點加熱,精神一點點被耗著,若非咬牙強撐,隻怕早就癱倒在地。

符羽有意無意地跟他說話,觀察著他的變化,這會兒聽了眼鏡兒的話,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氣:“別急啊,好戲才剛剛開始。”

也不知他說的江川還是說的那紈絝。

正熱鬧時,一個人影慢吞吞走了過來,後麵還跟著一個人,顯然這兩個人已經看了一會了。

來的是欒雲飛,後麵跟著的是羅石。

後麵馬上有人跑上去告訴了趙謙,趙謙如遇救星,趕忙上前施禮:“欒總教習,你總算是來了。”後麵跟隨趙謙的學院護衛們也都施禮。

哄鬧中的學子,有幾個看到了行禮,聽到了‘欒總教習’幾個字,笑聲戛然而止,很快人群便安靜了下來,隻有那騎在別人肩膀的學子,正在興頭上,一時間還沒弄明白其中的厲害,所以也沒下來,瞪眼瞧著欒雲飛,還在作躍馬揚鞭狀。

欒雲飛很平靜地朝趙謙等人抬抬手。

“趕緊下來。”護衛們看欒雲飛來了,也來了精神,上去阻止那紈絝,有人伸手拉扯了一下。

那紈絝竟撒起了潑來:“別碰老子,都給老子退下,老子數三下,誰要是不退下。”他一握拳頭,“狗娘養的,別怪我不客氣,老子見一個打一個。”

幾個護衛嚇得不敢再動手,齊齊回頭去看趙謙。

趙謙衝他們晃了一下腦袋,示意他們退下,然後將目光投向了欒雲飛求助。

欒雲飛此時雙手背在身後,笑嗬嗬地看著那紈絝,雖然是笑著的,可眼裏卻看不出一絲的笑意。

江川心中明白,欒雲飛此人非常厲害。

不過那紈絝卻不覺得,正目中無人的回望著欒飛雲。

欒飛雲問道:“坐著還舒服嗎?”

那紈絝大大咧咧地道:“舒服!”

欒雲飛:“嗯,我看那邊有學子手中的棍子不錯,打你屁股上應該也舒服,就罰你二十棍。”

那紈絝叫起來:“狗娘養的,我看你是活膩味了,老子倒是想看看今天誰敢對我動手?”

欒飛雲是出了名的孝子,平生最敬重的就是自己的母親,聞聽此言,眼中寒光一閃,如出鞘的利劍般披向了那紈絝。

趙謙見狀眼睛亮了,他對那小子一肚子的氣,這會兒終於找到了機會,馬上煽風點火道:“欒總教習你聽聽,這都說的什麽?太不像話了……”

欒飛雲徑直打斷,衝著那紈絝問道:“你罵誰的娘?”

“罵你是狗娘養的還是客氣的!你給老子聽好了,我乃保國王之子軒轅赫,這要是外頭,你見了老子當給老子跪下。”

欒雲飛的臉色鐵青了,徑直走了過去。

趙謙唯恐天下不亂:“算了算了,欒總教習,他都報了自己是保國王的兒子,就當是給保國王一個麵子,得饒人處且饒人。”

欒雲飛走到了軒轅赫的跟前,狠狠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提保國王還好,既然提了,那就再加二十大棍,算是見麵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