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少內訌

寧崢嶸見他服了軟,便不在船艙裏過多逗留,一拱手:“末將告退。”

頓時,滿艙的肅殺之氣,隨著他出了船艙,漸漸褪去。

寧崢嶸一摻和,程南君不再敢針對江川,三人灰溜溜地走了。

韓默一邊走一邊小聲問程南君:“模樣凶!殺氣重!一看就不是善茬,那人誰啊?”

程南君沒說話,旁邊有人小聲提醒了一句:“寧崢嶸。”

韓默瞪大了眼睛,轉而一臉嫌棄地喃喃了一句:“他……他就是傳說中的十殿閻羅寧崢嶸。”

程南君醒了過神,抬頭看著他,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問:“難不成在你們文人圈中,他也有那麽些許的名氣?”

“非也非也!”韓默搖搖頭,回頭眼望著寧崢嶸離去的方向,一副無比傷感的口氣:“是餘璿子,這寧崢嶸在她那兒的名聲是十分響亮。”

一旁的胡長堅光聽到餘璿子三個字,兩眼便閃出光芒,往韓默跟前蹭了蹭,肩膀撞了他一下,一臉不可名狀的表情,“韓兄說的莫不是盤中跳舞的餘璿子?”

“不錯,正是我的餘美人。”

胡長堅來勁了,勾起兩根大拇指碰在了一起,一臉的曖昧地道:“莫非寧將軍是這餘璿子姑娘的相好?”

“唉!”韓默皺著眉頭,大大歎了口氣,“是在下不懂了,我大瑨京城,富貴之鄉,那麽多的王孫公子捧著金銀珠寶等著她千金一笑,可她卻視金錢如糞土,隻鍾情於寧崢嶸一人……真真是個癡情的傻女子。”

胡長堅嫉妒的兩眼發紅,隻恨玫瑰門在山高皇帝遠的青州,十九藝伎無一人能及餘璿子,此刻他滿腦子都是生意,暗暗較勁,一定要想方設法把春來館拿下。

韓默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自顧感慨道,“……在下原本還以為這寧崢嶸寧將軍是何等的英俊瀟灑威風八麵的大英雄,沒想到,今日一見,竟是這麽個魯莽糙漢,餘姑娘——”這聲叫,充滿了負氣和委屈,“卿本佳人,何故要作踐自己?真真是讓在下心痛不已啊!”

胡長堅有些同情地望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韓兄莫要傷心,這就叫王八看綠豆對上了眼了,好白菜都叫豬給拱了。”

韓默叫他說的臉上滿是悲憤:“人間憾事!人間憾事也不過如此!”

胡長堅看出來了韓默是喜歡餘璿子,馬屁又拍上了:“韓兄不必生氣,韓兄乃我大瑨才子,何等芝蘭玉樹的人物,你與寧崢嶸,那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想來這餘姑娘是受了寧崢嶸的蒙騙,才對他一往情深,如今既然知道寧崢嶸不是餘姑娘的良配,那韓兄應該想法子救她出情關才是。”

韓默受此點撥,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將手伸向了胡長堅,有些激動:“胡兄說得對,可是,在下要如何救餘美人出情關?”

胡長堅緊緊握住了韓默的手,眼珠子轉了轉,餿主意說來就來:“韓兄,你想,京城與邊關相隔千裏,兩地感情兩人如何解決相見難題?”

他眼裏射出獵奇的目光:“在下雖然身在青州,可也知道邊關大將非皇帝詔令不得回京,除非……十殿閻羅銀甲戰神寧將軍,為了春來館的餘姑娘,竟膽敢違背軍令偷偷回京城幽會……若是這樣,便是違反軍法,當死罪啊!”

他似乎被自己大膽的想法給折服了,再看韓默的時候,語氣便更加篤定,“寧崢嶸作為邊疆大將,部下護主幫忙藏著此事,可軍法如山,豈容違背?這種大逆不道之事,若是叫京城的皇帝知道了,該當如何?”

韓默的眉頭皺了一下:“那……那便是……殺頭之罪!”

說完,心裏又覺得沒底,他雖然行事荒唐,骨子裏風流,卻沒有要殺人的惡毒心腸。況且餘璿子又是他心愛之人,殺她的心上人,實在是手抖肝顫。

“胡兄,若寧崢嶸沒有擅離邊疆偷回京城……”

胡長堅見他在猶豫,趕忙給他吃定心丸:“韓兄不必擔心,這事有也好,沒有也罷,叫紅衣內衛查去。”

“紅衣內衛也要插手?”這下韓默心底更沒底了。

“那是自然,紅衣內衛辦案,到時候就連他八代祖宗都能刨出來查一遍,除非他寧崢嶸當真是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否則不死也得脫層皮。韓兄,你再想想,若鬧上了公堂,像寧崢嶸這種刀頭舔血殺人如麻的庸俗之人,能像韓兄這樣情比金堅嗎?到那時餘姑娘便會幡然醒悟,而咱們要做的就是把他兩的事寫成故事賣給京城的娛樂小報,然後讓事情慢慢發酵。”

他越說越得意,一副運籌帷幄的神態望著胡長堅,“韓兄,標題我都給你想好了,叫《十殿猛閻羅違抗軍法,一朝為紅顏奇襲京城》,或者是《戰神枉顧軍法與名妓傾城之戀,怒問鐵甲軍治軍嚴或不嚴?》。我保證,到時候文章一出,必定能轟動京城,震動邊關。”

大瑨報紙發展迅猛,當初皇帝符思安登基之後,由宮廷主辦,後來逐步推廣到各地州府,主要內容是介紹當地的風土人情和政治政策等等。再後來逐步推廣到民間之後,內容便是五花八門,什麽歌姬的私生活,高官的荒唐情史,別國皇帝的花邊新聞,總之極盡狗血之能。

胡長堅是唯一得到青州官府的準許,在當地創辦了青州娛,在深研了各地的八卦小報之後,豢養了一些報事人和寫戲文的寫手以及三流畫師,報事人負責跟蹤記錄要報道人物的隱私,寫手撰寫故事,畫師畫出畫麵。

起先,青州娛的目的是為了給玫瑰門招攬生意,寫一些十九藝伎與追求者們的風流韻事,後來也寫青州士族們的私生活。

總之,這份青州娛,每三天一版,一版印兩萬份,每每因為故事太過狗血,導致一報難求。

胡長堅越說越得意,正揮斥方遒之時,突然硬生生停在了那裏,說得一半的話也咽回了肚子裏。

因為他看見程南君眉毛倒豎,手裏抓著茶壺,茶壺口正對著自己!

胡長堅懵住了。

韓默愣住了。

周圍人全都吃驚地看向了這邊。

“狗日的!誰敢說鐵甲軍治軍不嚴?”程南君剛才沒說話,是還沉浸在寧崢嶸的突然出現,以及好奇江川那小子到底有沒有武功這件事上,冷不丁聽到胡長堅的一席話,氣得一隻手揪住了胡長堅的前襟,另一隻手裏的茶壺口對準了胡長堅的臉。

“天下誰不知道鐵甲軍治軍賞罰公正,號令嚴明,嚴肅紀律。家父作為主帥,一再強調,帳下若有人膽敢擅離職守,便是死罪!他若真是為了一個妓女擅自回京,我一定稟明父親,問他個殺頭之罪,但查出若是誹謗,對那誹謗之人定斬不饒。”

程南君雖然避諱提寧崢嶸,但寧崢嶸父親帳下大將,違背軍令便是撕開了鐵甲軍軍紀如山的口子,他再混不吝,也不容有人質疑,何況寧崢嶸自十八歲領兵,便在沙場上征戰四方,現在也不過才二十五六歲,在軍中的聲望極高,鐵甲軍早有傳言,說寧崢嶸才是將來最有資格接任程瑤成為鐵甲軍的統帥人物,雖然程瑤沒有明說,但是私下裏沒少誇過他。難不成父親看錯人了?並且他從小到大一直視十殿閻羅為大英雄,豈容旁人出言不遜。況且他是直腸子,有話從不憋著。

胡長堅剛才見程南君沒說話,還以為他心中憎惡寧崢嶸故意不說話,原來是自己誤會了,當即服軟道:“程兄,我這人就是有個愛八卦的臭毛病,剛才那些都是在下胡說八道,你別放在心上。”

不料這句話又觸到了程南君:“邊關大將的謠也是能造的?我爹是主帥,是不是還要問一個帶兵不嚴的罪?”

胡長堅趕緊給賠罪:“我這臭嘴!程兄,都是我的錯!我來書院前,我們家胡大善人就找人給我算了一卦,說這三年要謹言慎行……”

“不管是誰,隻要是造謠邊關將士,那就是跟我程南君過不去,我第一個不會放過。”

“誤會了!”韓默終於說話了,“程兄,胡兄,是我沒說清楚,才鬧出了這麽大誤會,其實在下隻是聽餘璿子姑娘說過,當年她從西域來京城途中,遭沙匪劫持,是寧將軍單槍匹馬闖入沙匪大營,挑了沙匪頭子,救下了她,所以這餘姑娘對他愛慕不已,為了他守身如玉直到今天。”

程南君皺眉:“這亂七八糟的男女感情!”

胡長堅:“險些壞了我們的帝國三少的感情。”

程南君又愣在了那裏,愣頭愣腦地看了看韓、胡二人,“難怪我爹常說,寧崢嶸不願回京,就喜歡呆在大漠裏吃沙子。原來是因為京城中有個名妓愛慕著他,你們說說,大英雄為何還怕女人?難道女人比沙匪流寇還凶悍?”

韓默和胡長堅對看一眼,不語,留下程南君翻著眼睛看著船艙頂部又懵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