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誤會

男人眼睛幽深,射-出的眼神也重,隱隱的探究意味。

沈楨情緒平靜,“我和陳教授實際上連朋友都不算,我與前夫之間有矛盾,牽連了他。”

男人點了下頭。

她轉身。

“小姐。”男人喊住她,“你的傷。”

“沒事。”

她剛要上車,男人提前摁住車門,“我帶你包紮。”

“我已經沒事了。”

他很執著,“我需要醫生確認。”

沈楨不太耐煩,“我自己撞的。”

男人說,“我也存在沒注意到你的過失。”

廖坤十分鍾前下了手術,到一樓超市買煙,瞥見沈楨和一個男人糾纏,於是過去打招呼。

“流血了?”

沈楨摸了摸額頭,“沒大礙。”

男人在一旁說,“我去掛號。”

這個陳淵,相貌極為端正,眉眼間的清俊,是那種有前車之鑒的熟悉感,沈楨打量他一會兒,“你和陳教授是什麽關係?”

男人步伐停頓了一下,“你覺得呢。”

“你是他父親?”

沈楨幾乎脫口而出,又自覺太離譜了。

男人沉默一秒,“我那麽老?”

倒不是老。

是成熟度高,精幹沉穩的熟男風韻非常深刻。

陳崇州相對而言,皮相沒有他溫和沉澱,帶點張揚的銳氣,某些角度很相似。

“你是他弟弟?”

男人笑了一聲,“你跨度有點大。”

沈楨也察覺說反了,她笑了笑,“陳教授是你弟弟?”

他最終沒正麵回答,沈楨也識趣沒問。

在外科打完破傷風,廖坤親自動手包紮,下手重了點,沈楨不由自主叫出來。

這聲“啊”屬實太嬌了,她臉一紅,把尾聲憋回去。

男人收回目光,“我在外麵。”他出去,合上門。

廖坤說,“你騷起來,倪影也甘拜下風。”

沈楨推搡他,“你輕點塗,我疼。”

越說越歧義了,廖坤貼好紗布,“你現在是我們科室的敏感人物,別亂講。”

沈楨反應過來,“思想真髒。”

“男人有幾個純潔無瑕的。”他瞟門口,“你又相親了?”

她如實說,“不認識。”

廖坤沒信,不認識哪有陪著看病的,沒準兒是曖昧期,沒捅破這層窗戶紙,所以沈楨不承認。

他透過小窗口仔細觀察,“我見過的男人中,外表能和陳主任打擂台的,也就他了。”

“你沒看出他比陳教授還帥嗎?”

廖坤驚訝,“你移情別戀夠快的,和陳主任賭氣?”

沈楨喪極了,“又沒談戀愛,他更不在乎我,還自導自演什麽,徹底斷了。”

“那不至於,你耐心等,等倪影遇到更有錢的,又把陳主任踢了,你趁機一舉拿下。”

她堵心得要命,懶得吭聲。

廖坤包紮完,在水池前洗手,沈楨問,“陳教授不是特有錢嗎。”

“還行,他背景蠻神秘,具體多有錢,沒人知道。”

200多萬的座駕,沒有上億的身家,恐怕沒膽子開。

“倪影不知足?”

廖坤抖了抖水珠,“假設你是男人,你希望你心愛的女人是圖你的人,還是圖你的錢?”

以陳崇州的性子,他自然接受不了倪影隻是單純圖錢才和他在一塊。

因此,他隱瞞了她。

越深沉的男人,在感情裏犯幼稚病時,越執拗得可憐。

沈楨走出診室,按照繳費單上的數字,67塊6角,有零有整還他錢,“陳先生,你墊付的醫藥費。”

男人沒接,“我應該的。”

他這身低調奢侈的行頭,價值十幾萬,絕非普通人穿得起,他不收錢,沈楨強塞,反而不好了。

“陳先生,耽誤你正事了。”

“不要緊。”男人很紳士,“我開車送你,去哪。”

“我有車。”

被拒絕,男人沒強求。

沈楨趕到公司,宋黎正在前台聊得熱火朝天,招手叫她,“幫你請假了,呂總監指責你沒進取心,全體加班就缺你,憤怒得臉都青了。”

說完,遞她一束紅玫瑰,“你離婚後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不過小心些,這世道大把的男人不靠譜。”

沈楨莫名其妙,再一瞧卡片:沈楨小姐,昨晚在**很愉快,把你介紹給我哥們了,今晚他會約你。

筆跡雖然陌生,但這種下作的惡作劇,腳趾頭也想得到誰幹的。

她咬牙切齒,“這束花除了你還有其他同事看嗎?”

“送花的在樓下深情款款念卡片,不止咱公司的同事,整棟寫字樓都在討論你,幸虧我及時阻止,再晚點,對麵寫字樓也開始流傳你的風流豔事了。”

周海喬這王八蛋。

沈楨把花狠狠摔在地上,掏了半天口袋,沒找著手機。

她想起陳淵,打針時,他接過她的手機,估計還在他手包裏,沈楨調頭去追,車早沒影了。

宋黎借她手機,她先撥通自己的號,“陳先生,我的...”

“我稍後有一場重要會議,傍晚送到凱悅大樓,可以嗎。”

凱悅大樓是沈楨的公司地址,“你怎麽知道我在凱悅?”

陳淵的嗓音很舒服,清澈低沉,令人放下戒心,情不自禁親近,“你的屏保,是你站在凱悅大樓廣場。”

沈楨笑著,“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陳淵言簡意賅,“做點小生意。”

“我以為你是律師,或是法醫。”

“哦?”他起興致了。

沈楨說,“正氣,細節控。”

陳淵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抵在車窗,“是誇獎嗎。”

“當然了。”

沈楨和他確定完碰麵的時間,又打周海喬的電話,他故意不接。

剛平息的火,又卷土重來,“我去找他算賬!”

宋黎拽住她,“沒用,他今天肯定躲著你,你打得過保安?”

沈楨氣得窒息,宋黎小聲支了個招,“對付這類貨色,他壞,你比他更壞,他服氣了,就老實了,不然沒完沒了炮轟你。”

回到辦公室,沈楨讓喬麗雇了影視城的女群演,打扮得花枝招展,殺去周海喬的公司。

五點半,正是下班的點兒,女群演大張旗鼓敲開副總辦的門。

“周總,我找你結賬。”

周海喬一頭霧水,“結什麽賬。”

“過夜費啊。”

幾名中層麵麵相覷,齊刷刷看向周海喬。

他臉色難堪,“你哪來的?我根本不認得你!”

女群演急了,“你欠我二十多萬,你不給?那我報警了。”

周海喬對拘留產生陰影了,他有前科,實在怕了。

他起身,拖著女群演去隔壁,“到底誰派你來的?我給你雙倍。”

女群演說,“她自稱是你的沈奶奶。”

周海喬頓時火冒三丈,最近老總出省考察,沈楨大鬧會議室的事,他好歹給壓下了,可接二連三出風波,早晚傳進老總的耳朵,他副總地位夠嗆保住。

打發了女群演,周海喬回了電話,那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哪位。”

“我是她前夫!”

陳淵看了一眼屏幕,備注是狗娘養的。

他沒忍住笑,“她不在。”

這笑聲刺激了周海喬,“你知道男科大名鼎鼎的陳主任嗎?那是她新歡,你被她耍了,她想騙你錢!”

陳淵回憶那一遝整整齊齊的醫藥費,“她似乎不是你口中那樣。”

“她曾經是我老婆,她不是好東西!”

陳淵皺眉,“你有證據嗎。”

“我親眼目睹她坐上陳崇州的車,還親嘴了!我告訴你,誰娶她誰綠!”

陳淵目視前方,沒理他,掛斷。

晚上,陳崇州第一次公開帶倪影在聚會上露麵。

鄭野也是時隔三年,再見到這女人。

那味道半分沒變。

形容不出是什麽味,總之,對陳崇州的口味。

鄭野不感興趣這款,太衝擊力了,歐美的氣質,性感奔放得很,一般男人降不住。

非得是沈楨,欲夾雜著純,中和才好。

陳崇州坐下,倪影挨著他,直接坐大腿。

他瘦,她也瘦,屁股沒一點肉,他偏頭,“不硌?”

倪影沒動,“以前不都這麽坐嗎?”

“以前是以前。”

“我喜歡坐腿上。”

陳崇州手扶著她腰,沒再說話。

鄭野湊到跟前,“和好了?”

“沒好。”

“她不答應吧。”鄭野下鑒定了,倪影樂意跟他,陳崇州沒有不樂意的。

“是我沒開口挑明。”

鄭野懵了半晌,“你?”

“我不能?”他神色懶散,對於嘲諷也不當回事。

“我發現你和離婚的女人有緣,你是不是專門搜集二婚的?”

陳崇州轉動著酒杯,視線始終關注倪影,“是麽。”

“周海喬那前妻二十出頭就離了,倪影三十結婚,三十一離的...”鄭野話鋒一轉,“她離了嗎?”

“沒結。”

“她不是懷孕了,奉子成婚嗎?”

陳崇州表情有些冷,“打掉了。”末了又補充,“男人有家。”

鄭野覺得,倪影是個瘋子。

“你收留她了?”

沒回應。

“沈楨呢,真散了?”

陳崇州說,“沒合過,談不上散。”

鄭野劃出手機相冊,“你看這張照片,圓圓發來的。”

圓圓是醫院的“院花”,鄭野有一天去接陳崇州,蹭了她的車,要了微信,好過一陣,後來和平分手了。

陳崇州一眼掠過,當即定格在上麵。

廖坤摟著沈楨,神情都挺陶醉。

其實當時是上藥,又痛又癢,沈楨難受得不行,抓拍時錯位了,變成擁抱。

倪影和鄭野的女伴聊完,正好低頭,指著屏幕,“誰啊。”

鄭野立馬關掉,“我前女友。”

“你前女友和陳崇州的女伴是同一個人?你們不是有規矩,互相不撬牆角嗎?”

鄭野咂舌。

這眼力,真毒。

就一副側麵,她都認出了。

陳崇州看著她,“誰是我女伴。”

“睡都睡了,還裝清白?”倪影完全沒給他留顏麵。

“我沒必要裝。”他欠身,往煙灰缸裏撣煙灰。

鄭野圓場,“的確不是他女伴...”

“算是小女友。”陳崇州幹脆打斷。

倪影端著他的酒杯,喝了一口,“認賬了?”

“為什麽不認賬。”

鄭野挪到一邊,遠離是非。

有不長眼的男人敬酒,張嘴崇州哥,嫂子。

倪影來者不拒,開玩笑說陳崇州是自己的第二十九任對象。

鄭野扭頭,她身上的那股歐美範兒,勁頭拿捏得到位。

那人一愣,沒想到陳崇州喜歡的女人情史竟然這麽豐富,看外形高傲又冷豔,像男人玩命舔她,她渣得無動於衷。

最關鍵,陳崇州寵得不像話,能迷得他上癮到這份上,這女人邪門兒。

陳崇州淡淡睨她,“你挺自豪。”

倪影明知怎樣最紮他心,還肆無忌憚,“沒有魅力的女人,配在你身邊嗎?”

“管不住魅力的女人,在身邊隻會惹我生氣。”

倪影拔下他嘴裏的煙,“然後呢?”

陳崇州微張著唇,濡濕的舌頭粘了煙絲,喉嚨滾了兩下,咽了。

倪影含住煙蒂,深吸了一大口,噴在他臉上,“還不是被我弄。”

陳崇州手攥住她,“你越來越野了。”

“馴服野馬,是你們男人骨子裏渴望的戰績。我要是像那個女人一樣,你早就膩了。”

對沈楨,陳崇州屬於不膩,不想。

倪影忽然陰著臉問,“有過多少回。”

他重新焚上一根,“這一年你呢。”

她晃了晃手,陳崇州眯眼。

倪影說,“你先坦白。”

他朝霓虹閃爍的天花板吐出一縷霧,“跟你無關。”

倪影冷笑,“看來你很滿意她啊。”

“還行,主要是幹淨。”

他掌心還搭在倪影的腰側,陳崇州感覺,沒沈楨細,也沒她軟,一雙眼眸不如她水汪汪的,脾氣還比她橫。

倪影靚,辣,是好事,可同時招蜂引蝶,讓他再三生厭。

居家聽話那款,沈楨合適。

可她又差點什麽,也許是不費勁,談情說愛過於水到渠成,顯得沒意思。

倪影要走,陳崇州酒意上頭,沒挽留。

她不是真心鬧,一直這種手段駕馭男人,陳崇州很吃這一套,而且多數男人都吃。

可這會兒,他不攔不哄的,她下不來台,當場甩臉子走人。

鄭野樂了,“沒長進啊,幾年前那套手段,如今又來。”

陳崇州冷靜了片刻,從沙發上站起,“有事,先撤。”

朋友問,“崇州哥不喝了?”

鄭野最了解他,對別人,陳崇州是嘴硬心硬,對那位,他是嘴硬心軟,“去追倪影了。”

陳崇州從酒吧出來,沒找到倪影,倒是看見沈楨了。

她坐在一輛奔馳SUV的副駕駛,駕駛位是陳淵。

在十字街頭疾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