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醫院（2）

正要開口，她再次擋在他麵前，遮住徐慧猙獰的麵孔。

林歆意目光落在對方精致的刺繡旗袍衣領上：“您一看就是知書達理的人。”

徐慧板著臉：“哼。”

林歆意也不生氣，麵色溫婉：“可現在南七還在手術室裏，比起在這裏一再激怒曲星誠，您是不是應該先關心一下南七？”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連同從走廊敞開的窗戶吹進來的秋風，卷著幾片落葉，摻雜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透著一股令人清醒的寒涼。

放眼望去，過道上至少有兩個監控攝像頭。

曲星誠收回視線，莫名想起她嗪著笑說的那句——“小朋友這樣挺好的。”

她好像真把他當成小朋友護在身後了……

他斂眸看著眼前纖細的倩影，眸底一點點幽深。

徐慧一怔：“我……”

郝美靜壓低聲音：“哥，林教授是不是話裏有話？”

曲星誠沉聲：“嗯。”

郝美靜連忙湊近：“快，給我翻譯一下。”

可沒等到曲星誠回答，手術室的門打開。

南七被護士推著輪椅出來，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本就削瘦的麵孔更是消瘦一圈，那雙失焦的瞳仁裏充滿傷痛和疲憊，與賽場上恣意張揚的小小少年判若兩人。

別說曲星誠和郝美靜，林歆意都有些酸澀。

誰都沒有貿然衝上去，擔心驚到這隻剛受傷的小獸。

除了徐慧。

“小七，你沒事吧！”徐慧第一個衝過去，摸了摸南七頭，“醫生，小七的腳沒事吧？他是滑板運動員，以後還要衝擊奧運會的，他的腳不能有事……”

那關切的神情，心疼的語氣，仿佛恨不得代替南七受傷。

醫生回答：“你是這孩子媽媽吧？手術還算順利，不過……”

南七突然開口：“不是。”

徐慧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

在手術室裏半身麻醉都沒吭一聲的孩子突然出聲，醫生護士都驚了一下，這孩子會說話呀。

不過看樣子，跟家裏人關係不太和睦……

曲星誠上前接過輪椅：“辛苦醫生，南七就交給我們，回頭我會再去找您。”

醫生認出他是手術簽字人：“好的。”

等外人離開，曲星誠壓低聲音道：“南七，你這什麽態度？她是你媽媽。”

如果說南七一句不是，讓徐慧又驚又氣，那麽曲星誠當著她的麵，教育她兒子就是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她將所有憤怒發泄到曲星誠身上：“住口！什麽時候輪到你說我兒子？”

郝美靜掄起衣袖，可林歆意拉住她，說來也怪，那力道其實不大，可愣是掙脫不開。

這時，南七再次開口：“夠了，不要再裝了，你現在的兒子是淩銳，我受傷出局，淩銳奪冠，你還不滿意嗎？”

徐慧的表情仿佛被人迎頭敲了一棍，保養得宜的臉變得和南七一樣難看：“……你說什麽？”

南七憔悴的麵容緊繃，冷得就像冰櫃裏的冰：“你跟Win俱樂部後援會坐在一起，現在又來醫院大吵大鬧，不就是為了你再婚丈夫開的Win俱樂部和你的繼子淩銳嗎？我無所謂，可如果你敢對付誠哥和Onemore俱樂部，我不會放過你……”

“啪！”

徐慧一巴掌下去，渾身都在顫抖，“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

這個季節流感多發，醫院窗口都排了長龍。

李明繳清費用，辦好手續回來，同曲星誠前往主治醫生辦公室。林歆意和郝美靜則推著南七入住病房。

徐慧走後，南七就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瓷娃娃，問一句答一句，不問就不說話。臉上的巴掌印子紅得嚇人，毛巾敷了半天也不見消退。

偶爾他會衝林歆意笑一笑，但很快又會沉默。

林歆意走出住院部大門，點燃一根煙，白色的煙霧自指尖縈繞開，就被風吹得支離破碎。

“煙的味道好嗎？”隨著頭頂多出一片陰影，一個熟悉好聽的男聲自上而下傳來。

林歆意抬起頭，就看到曲星誠站在自己麵前，修長的睫毛低低垂著，仿佛對她手裏這根細細的香煙很感興趣。

“你想試試？”

她其實問出口就覺得不妥當，可他回答得很快：“好啊。”

“哢嚓。”

林歆意又點燃一根煙，金屬打火機熟稔地在指間打了個圈，乖乖回到她掌心。

曲星誠接過煙，直接吸了一口，可因為是第一次，又吸得狠，當場劇烈嗆咳：“咳咳……”

林歆意看著他，淡淡道：“不能抽就不要勉強。”

“多抽幾口就能習慣了。”曲星誠說著又猛吸一大口，結果比剛剛嗆得更凶。

白皙的肌膚“唰”地一下漲紅，一直紅到耳根子，比起此刻日落西斜的霞光還要鮮豔。

林歆意蹙了蹙眉，奪過他手裏的煙：“你不適合抽煙。”

曲星誠輕嗤了聲，氣息還沒有完全平複：“那什麽人適合？難道林教授就很適合嗎？”

林歆意不理解他為什麽突然在煙這個問題上跟自己較勁，可對上他微微顫動的瞳仁，看著那裏麵的絲絲血絲，心頭莫名湧上一種複雜的情緒。

半晌，她長長歎了口氣，把兜裏整包煙連同手裏的一起丟進腳邊的垃圾桶：“從今天起，我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