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個夜晚過分漫長了
回到別墅，林歆意就收到新郵件提醒，是最新的還款賬單來了。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正想確認，手機震動起來。
“林歆意，你這晚上都跑哪兒去了？！”一接通就是一聲劇烈的咆哮。
她私人電話隻給熟人，總數不超過十個，其中敢這麽吼她的隻有閨蜜伊瑜。
林歆意輕擰黛眉，指尖上滑通話，這才發現通話記錄裏有十多個未接來電。
她冷靜道：“去了頒獎現場，抱歉，手機開了靜音。”
隨即將手機免提放到桌上。
伊瑜輕哼了哼：“好吧……等等，你去頒獎現場了？那為什麽直播裏連你的鏡頭都沒有？你不會真被黑幕了吧？”
林歆意點開郵箱，點開最新郵件：“不算黑幕，但你是從哪兒聽說我被黑幕了？”
“網上啊，你自己上網看看，#EEEW大獎得主爆冷#和#農科天才女神林歆意慘遭黑幕#兩個話題都在熱門掛好久了，而且你一直是這屆公認最有可能的獲獎者……”
電腦屏幕從郵箱切換到熱門話題界麵，如伊瑜所言，成千上萬的陌生人似乎比她還清楚自己經曆的“黑幕”，他們感同身受地為她叫屈，痛罵主辦方不公，更斥責“頂替”她得獎的Eric，仿佛Eric“搶走”的是他們的榮光。
而Eric，她到現在仍敬佩的競爭對手，一夕淪為“a shameful thief”。
“歆歆，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那個Eric和主辦方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
林歆意不答反問：“眾口鑠金，你什麽時候也相信輿論了？”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單從研究實踐價值而言，我的確應該先Eric得獎，但論學術成就，他為農科界做出的貢獻不亞於我。”
林歆意平靜的語氣裏透著認真，“雖然中間資本確實有卑鄙的小動作，但這次EEEW大獎最終頒給他，算得上公正。”
“你都說公正，那肯定就沒問題，本來還擔心你受打擊，看來是我想太多。”電話那頭，伊瑜輕咳兩聲，又道，“不過你手機很少靜音的，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麽？”
林歆意也沒隱瞞：“我不同意把研究成果授權給實驗室，公車被當場收回，隻能打的回來，車上有個小朋友睡得很香，就靜音了。”
伊瑜沒有多想，安慰了兩句轉而道：“對了，你今晚給黎恒打電話了嗎？”
林歆意敲了幾下鍵盤，又點回郵箱，視線落在最新還款賬單上：“他給我打了電話，還很大方地給我免了一筆款。”
“……我是說你錯失獎項的事情，有沒有跟他說？他很關心你得獎情況。”
“沒有。”林歆意回複確認郵件，便關了電腦，“我得不得獎與他無關。”
電話那頭半晌靜默。
“有的時候，我真覺得你挺冷血的，明眼人都看得出黎恒喜歡你，借你錢也隻是為了你定期能聯係他……”伊瑜苦口婆心地吐槽起來。
可林歆意一個字都沒聽到。
天冷幹燥，她去倒了杯開水，回來的時候，已經有新來電。
“林教授，能不能幫忙去我家看看？我出門買奶粉，現在車子拋錨在路上，寶寶一個人在家，我怕寶寶醒來會哭……可不可以先把寶寶抱到你家？我到小區馬上就去接！”
緊急求助的是同小區一位年輕的單身媽媽，兩三年前搬來的，是附近少有的中國人。剛搬來那會兒，她被周圍鄰居擠兌，林歆意幫過她一次。然後一次就演變成兩次，三次，四次……直至現在。
在對方緊張的聲音中，客廳輕紗徐徐拉開，正好可以看見不遠處那棟別墅東側的一間房亮著燈。
林歆意站在落地窗前，烏黑清澈的眼眸映著屋內的流光盈彩，眸底卻諱莫如深。
她慢條斯理地喝完杯裏的水，緩緩道：“我這就過去。”
她裹著外套出門，從人家門前的毯子下找出備用鑰匙，然後從二樓主臥裏將醒來的baby抱起來。
好在十八個月大的小baby醒來沒有哭鬧，這個小插曲到這兒還算順利，直至她回到自己門前才怔住。
這個夜晚似乎過分漫長了……
石階上，少年聽到腳步聲抬頭，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一眼認出她：“是你？”
大概是吹了太久的風，他的嗓音沙啞得有些厲害，還透著幾分驚喜。
盡管林歆意不知道喜在哪裏。
她用目光示意：“我住這裏。”
少年帶著行李下來：“太巧了，我就住你隔壁！沒想到這麽巧！”
噓。
林歆意比了個輕聲的動作。
他這才發現她懷裏多了一個嬰兒，微微一怔，然後用手指了指旁邊，壓低聲音說：“就邊上這棟。”
林歆意頭也不抬地用手護住嬰兒：“嗯，挺巧的。”
少爺撓撓頭，聲音又壓低些許幾乎成了蚊子叫：“也是挺搞笑的，那會兒下車明明走兩步就到了，可我愣是繞了一大圈才找回這裏。”
語氣裏滿滿的沮喪，就連墨鏡都掩蓋不住。
林歆意麵不改色：“找到地方就好。”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可我還沒找到鑰匙，家裏人說備用鑰匙放在隔壁門口的花盆底下，但我翻了個遍也沒找到。”
邊上這棟別墅常年空置，隻偶爾出現一個中年男人，應該就是房主，沒想到現在成了民宿，還把備用鑰匙藏到了她門口。
林歆意：“……”
難怪他坐在自家門前，再看原本幹淨整齊的庭院果然被翻了個淩亂。
少年又道：“抱歉弄亂了你的院子，我會恢複原狀的。”
林歆意輕“嗯”一聲：“不過時間不早了，明天再說，如果你不想被居民誤會報警，最好給房主打個電話，早點入住。”
按照正常流程，下一句就該say goodbye，可——
“房主？”少年滿臉困惑。
林歆意腳步不停：“如果這棟民宿是家人幫你定的，就讓家人聯係房主。”
少年一噎，話都變得語無倫次：“我有房主電話，不是，可我就是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