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回國了

林歆意看向窗外：“十年前他才十一歲，與其問他，不如問他叔叔。”

林叔問：“曲壽峰？”

“嗯。”林歆意屈指輕敲了兩下窗，“但怎麽問，還得想想。”

窗外斜陽西沉，寬闊瀝青的道路兩側，建築高聳入雲籠罩在一片金紅色的餘暉裏，與記憶裏矮矮的樓房截然不同。

車子穩穩地前行，林叔忽地道：“小姐你看，我記得這一片以前都是工地，現在都改建成商場了，H市這十年變化真大！”

林歆意微微眯起眼睛：“嗯……”

可變的又何止這些……

小紅車橫穿H市，從西郊抵達東郊，道路由窄到寬再到窄，在一處羊腸山路口爬上小坡，繞了幾個彎，在半山腰一棟三層老式洋房門口停下來。

這是林永華留給林歆意唯一的資產。

房子空置十年，庭院雜草叢生，外牆也有些許破損的痕跡。

她無聲地走到門前，推開門，然後一怔。

她回國前就預約了國內的保潔公司，特別交代不要移動屋內陳設，所以眼前整潔明亮的房子，看起來就跟十年前一樣。

林歆意恍惚一瞬，踱步走進去。

林叔站在門口道：“門鎖都換了新的，下午都一一檢查過，小姐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添置的？”

林歆意目光緩緩掃過熟悉的客廳，眸底掠過一抹痛色，她不動聲色地壓下去：“沒有，辛苦林叔。”

轉過身，卻見林叔神情複雜地看著自己：“怎麽了林叔？”

林叔回過神，滄桑的聲音透著幾分欣慰：“沒什麽，小姐，歡迎回家。”

林歆意衣袖下的指尖微怔，臉上莞爾：“嗯。”

闊別十年，終於回來了……

林叔住山下的林村，幫林歆意安頓好便離開。

偌大一棟房子就隻剩下她一人。

林歆意緩慢地走過屋裏每一個角落，客廳、廚房、臥室、書房、最後站定在二樓走廊盡頭那間房前，默了默，推門而入。

“吱呀——”

這是父親的研究室，自從父親去世，研究設備被校方收回，就成了空房間。

她走到窗前，抬手將保潔忽略的一層灰擦掉，再推開窗。

“呼——”

國內剛入秋，傍晚的涼風從窗欞吹進來，將她額前幾縷劉海微微吹起，摻著幾句父親的聲音。

——“小意你往窗外看，看到對麵山上那片田了嗎？爸爸馬上要在那兒開啟土壤研究，這將是爸爸所有研究裏最艱巨的一個項目，第一個試驗周期就是十年，代號為‘壹’。”

夜幕降臨，壹號田周圍紅外線防護欄在夜色中湛湛忽閃，格外顯眼。

這是父親土壤研究項目核心標的之一，也是她為新型玉米項目在國內千挑萬選的“備用田”……

不知望了多久，她在一陣冷風中輕咳兩聲。

時差帶來的疲憊感這才襲來，她揉了揉太陽穴，終於撐不住回房休息。

幾乎是倒頭就睡，一覺睡到次日下午。

手機剛開機，就是一陣震動。

二十多條微信未讀信息，都來自伊瑜一人。

【伊美人】：我今天剛簽收，手表完好無損。

【伊美人】：這兩天醫院實在忙不過來，我連上廁所都得掐著表上，哪有時間給你的曲星誠打電話？

【伊美人】：等等，你怎麽知道我還沒聯係他？！

【伊美人】：林歆意，不要企圖隱瞞一個心理醫生，我限你三分鍾內聯係我。

三分鍾後。

【伊美人】：我決定念在我們多年至交的份上，再寬限你一天，否則我就跟你絕交。

後麵二十多條都是絕交威脅。

時差還沒完全倒回來的林歆意，抬手摁了摁眉心，回過去一句。

【林歆意】：我昨天見到他了。

消息剛發出，【伊美人】就變成【對方正在輸入】，幾秒後又變回去。

然後，語音通話就彈出來。

林歆意摁下綠色話筒：“你沒看錯，我昨天見到曲星誠了。”

通話那頭同時驚呼：“臥槽，國外現在是淩晨兩三點吧，你居然學會熬夜了！”

林歆意：“……”

“咳咳，我的意思是，沒想到你跟曲星誠這麽有緣分，這才幾天又見麵了！你就該自己還他，也就不用連累我當苦力了。”伊瑜哼了哼，幽幽又道，“不過這次你們又是怎麽碰上的？他有沒有……在你那兒再留宿一晚？”

林歆意涼涼回答：“沒有，我們在墓園碰見的。”

伊瑜聲音一怔：“墓園？別告訴我是H市西郊那個墓園……”

林歆意淡淡道：“是那個沒錯，我回國了。”

“什麽？你、回、國、了？！”

殺豬般的叫聲，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對方有多震驚。